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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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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驰送了四片木制书签,上头彩画了一些山水花鸟;高亮送的是一套三张的藏书票。
我急忙道谢收下,想起自己也该回送些什么,但却两手空空。只好从皮夹起掏出两张电话卡,刚好上头印了台湾名胜。
“台湾有两种公用电话卡,请你们留作纪念。”我很不好意思,说,“很抱歉,我没准备礼物,请别见怪。”
徐驰和高亮都笑了笑,直说没事。
我开始整理行李,出门八天的行李多少还是有点分量。
高亮细心提醒我别忘了带台胞证和机票,徐驰说:”提醒他做啥?最好让他走不了。”
我整理好了,拉上行李箱拉链,把台胞证和机票收进随身的小背袋里。
“早点睡吧,明天得早起,飞机不等人的。”高亮说。
我欲言又止。
“别来哭哭啼啼、依依不舍那套,快睡。”徐驰说。
躺在床上,思潮汹涌,很难入睡。
迷迷糊糊间天亮了,洗把脸,到食堂吃早点。
跟前些天不同的是,食堂里一点声音也没。
吃完早点回到寝室,拉着行李箱,背上背袋,走到校门口等车。
不用上车的北京学生也在,似乎都想送台湾学生最后一程。
远远看到暖暖跑过来,到我身旁后,喘了几口气,伸出手说:“给。”
我接过来,是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物,很沉。
“不是啥好东西,不嫌弃的话就收了呗。”暖暖说。
“这是?”
“三天前在大栅栏里买的。”
我想起那时暖暖突然要我等她十分钟,原来是跑去买这东西。
我很后悔自己根本没准备东西送暖暖,情急之下又从皮夹掏出一张钞票。
“又是钞票?”暖暖说。
“这给你。”我把这张红色百元台币递给暖暖。
“给我钱做啥?”
“不不不。”我说,“你别把它当钱,你看这上头有孙中山肖像,如果你以后想念起孙中山,便不用大老远跑去南京中山陵瞻仰。”
“好。”暖暖收下钞票,笑了笑,“谢谢。”
车子到了,该上车了。
“暖暖,你要好好活着。别学文鸾。”我说。
暖暖大概连瞪我的力气也没,表情有些无奈。
“行。”暖暖简单笑了笑,“我尽量。”
上了车,隔着车窗用心看着每张挥手的脸。
我相信几个月后甚至几年后,我仍然会记住这些微笑的脸庞。
徐驰也挥挥手,嘴里说:“走吧走吧,别再来了。”
真是个白烂。
我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暖暖身上。
暖暖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挥手。
车子起动了,车轮只转了半圈,暖暖突然用力挥手。
“凉凉!”暖暖高声说,“再见!”
挥挥手的那瞬间,暖暖突然立体了起来。
以往车子总是满满的人,现在却只坐一半,感觉好空。
车内少了笑声,连说话声也没,只听见引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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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静啊。
我拆开暖暖送的礼物,是个金属制的圆柱状东西,难怪很沉。
这并不完全是个圆柱,从上头看,缺了些边,看起来像是新月形状。
高约十公分,表面镀金,但颜色并不明亮,反而有些古朴的味道。
柱上浮凋出二龙戏珠图桉,柱里头中空,如果放笔,大概可放十枝左右。
我把玩一会,便小心收进背袋里。
到了首都机场,下了车,同学们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
“同学们再见了,记得常联络。”李老师笑了笑,“这次活动有啥不周到的地方,同学们别见怪。”“一路好走。”张老师也说。
这些天李老师每到一个景点,便用心解说,语气温柔像个慈父;而张老师则几乎把一切杂务都包在身上。
听见李老师这般谦逊客气的说法,有些女同学眼眶又红了。
几个学生抓紧时间跟两位老师合照。
我也把握住时间跟李老师由衷道声谢谢,李老师轻轻拍拍我肩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李老师说。
李老师和张老师最后和周老师、吴老师握了握手后,便上车离开。
办好登机手续,行李箱也托运了,排队等候安检时,我看见学弟手里拿着卷轴,便问:“你不是送给王克了吗?”“她刚刚又拿来还我。”学弟苦笑着。
学弟的背影看来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我将背袋放进输送带,背袋经过X光机器时,安检人员的神情有些异样。
安检人员拿出我背袋中暖暖送的东西,问:“这干啥用的?”“让笔休息用的。”我回答。
“啥?”“这是……”怕再惹出汤匙和勺的笑话,我有些迟疑轻声说:“笔筒?”“笔筒是吧?”他再看一眼,然后还给我,说:“好了。”原来你们也叫笔筒喔。
收拾背袋时,瞥见学弟的卷轴,便拿着。
“你东西掉了。”我拍拍学弟的肩膀。
学弟转身看了我一眼,说:“学长。我不要了,就给你吧。”我还没开口,学弟便又转身向前走。
上了飞机,刚坐定,顺手拆开卷轴。
卷轴才刚摊开,从中掉出叁张捲藏在卷轴里的纸。
我一一摊开,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叁张铅笔素描。
第一张画的是长城,上头有一男一女,男生拉住女生的手往上爬;第二张是一男一女在胡同区,女生双手蒙着脸哭泣,男生轻拍她的肩。
第叁张应该是佛香阁前陡峭的阶梯,最前头的男生转身拉着女生的手,女生低着头,后面有一对男女站在低头女生的左右。
而卷轴的“才子”右下方,又写了字体较小的“佳人”二字。
我来不及细想,便拍了拍坐我前头的学弟,把卷轴和叁张画都给他。
学弟一脸惊讶,然后陷入沉思。
学弟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离开座位。
我吓了一跳,也迅速解开安全带站起身从后面抱住他,说:“飞机快起飞了,你别乱来!”“学长。”学弟转头说,“我上个厕所而已。”学弟走到洗手间旁,我双眼在后紧盯着。
空中小姐告诉他说:飞机要起飞了,请待会再使用洗手间。
学弟转身走回座位,坐下来,扣上安全带,拿起卷轴和画细看。
飞机起飞了,安全带警示灯熄灭了,学弟终于收起卷轴和画。
我松了口气,便闭上双眼。
暖暖,我离家越来越近,但却离你越来越远了。
北京飞香港差不多花了四小时;在香港花了一个小时等候转机;香港飞桃园机场花一个半小时;通关领行李花了四十分钟;出机场坐车回台南花叁个半小时;下了车坐计程车,花十五分钟才到家。
剩下的路途最短却最遥远,我要提着行李箱爬上无电梯公寓的五楼。
到了,也累瘫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却有股陌生的感觉。
只躺了十分钟,便起身打开电脑,连上网路。
收到徐驰寄来的E…mail,里头夹了很多相片图档。
拜网路之赐,这些相片比我还早下飞机。
我一张张细看,几乎忘了已经回到台湾的现实。
看到暖暖在神武门不小心扑哧而笑的影像,我精神一振。
但没多久,却起了强烈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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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继续往下看,看到我在九龙璧前的独照。
感觉有些熟悉,拿出暖暖送我的笔筒相比对。
笔筒上的二龙戏珠跟九龙璧中的两条龙神韵很像。
或许所有二龙戏珠图桉中两条龙的身形都会类似,但我宁愿相信这是暖暖的细心。
那时我在九龙璧前特地要徐驰帮我拍张独照,所以她挑了这东西送我。
暖暖,你真是人如其名,总是让人心头觉得暖暖的。
我将笔筒小心翼翼拿在手里。
然后放进抽屉。
因为不想让它沾有一丝丝尘絮,宁可把它放在暗处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珍惜?
在收件者栏输入暖暖的E…mail,然后在键盘打下:暖暖。
我到家了,一路平安。
你好吗?
凉凉在台湾。
一觉醒来,已快中午。
打开电脑,收到暖暖的回信。
信上写:凉凉。
你还活着就好。我很好,也活着。
快去吃饭吧。
暖暖在北京。
我洗了把脸,下楼去觅食。
街景是熟悉的,人们讲话的腔调也熟悉,我果然回到家了。
在北京连续八天听了太多捲舌音,老觉得声音在空中不再是直线传递,而是化成一圈一圈像漩涡似的钻进耳里。
我的耳朵快多长一个涡了。
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说:之前让您受累了。
吃饱饭后,又看了一次徐驰寄来的相片档。
视线依然在暖暖的影像前驻足良久。
看完后眼睛有些酸,擦了擦不知是因为眼酸或是难过而有些湿润的眼角。
关上电脑,躺在床上。
再度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
不管是白天或黑夜,我重复觅食、开电脑、看相片、发呆、躺下的过程。
感觉叁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两魄,人变得有些恍惚。
就这么度过第一个完全看不到暖暖的日子。
之后连续两天,我仍然无法脱离北京状态,脑子里有些错乱。
觉得实在无法静下心时,便写E…mail给暖暖。
两天内写了七封E…mail,暖暖也回了我七封。
信的内容都是具体的事物,而不是抽象的感觉。
我不会写:台湾的风,在没有你的黑夜里,依然无情地颳着。
暖暖也不会写:失去你的身影,北京的太阳也无法照亮我的心房。
我们都只是告诉对方:正努力活着,做该做的事。
偶尔也起了打手机给暖暖的念头。
现在手机普遍,可随时随地找到人;但也因随时随地,对方人在哪里、做什么事,你完全没概念。
比方说,我在北京第叁天时,接到一通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
“现在有空吗?”他说。
“有啊。”我说。
“出来看场电影吧。”“可是我人在北京耶。”“…………”所以我总是克制住想打手机给暖暖的欲望。
一方面是因为电话费可能会很贵;另一方面是觉得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值得打电话。
如果我在路上捡到很多钱或是突然中了乐透,那么两方面都可满足;既有钱且这种事非常罕见。
但我一直没捡到钱,乐透也没买。
第四天醒来时就好多了,起码想起自己还得找工作、寄履历。
打开电脑后,收到一封陌生的E…mail,岳峰姑娘寄来的。
我跟岳峰的互动不多,算不上很熟,临走前她也没跟我要E…mail。
为什么写信给我呢?
看了看信件标题:想麻烦你一件事。麻烦我什么事?做她的男朋友吗?
只怪我再怎么样也称得上是风度翩翩,岳峰会陷进去算是情有可原。
唉,我真是造孽啊。
打开了信,信里头写:从暖暖那儿知道你的E…mail,请告诉我,你学弟的E…mail,王克要的。
岳峰。
ps。顺道问你一声好。
有没有搞错?
寄信给我竟然只在ps里问好,而且还是顺道。
我连回都不想回,直接把这封信转寄给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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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收拾起被岳峰姑娘戏弄的心,开始整理履历表。
除了早已准备好的学经历及专长的表格外,我又写了简单的自传。
自传用手写,写在从北大买回来的信纸上。
在这电脑发达的时代,算得上是特别吧。或许可因此多吸引些目光。
我一共找了五家公司,自传写了五份。
写完后,连同表格,分别装进五个北大信封里,然后下楼寄信。
叁天后,我接到通知我面试的电话。
隔天我便盛装坐火车北上去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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