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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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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单位的车,不是我的。”暖暖说,“车型不知道、车号我没记。”“那你知道什么?”“是白色的车。”我看了看四周,白色车的比例虽然不高,但也有不少辆啊。

“这……”“唉呀,我才不是犯迷煳,只是出门晚了,路上又堵车,我急呀,我怕你下了飞机见不着我,你会慌呀。我停好了车,立马冲进机场,只想早点看到你,哪还有心思记着车放哪。”暖暖噼里啪啦说完,语气有些急,音调有些高。

从下飞机见到暖暖开始,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境,不太真实。

直到此刻,我才感受到暖暖的真实存在。

暖暖还是一样没方向感,还是一样总让人觉得心头暖暖的。

从台湾到苏州、苏州到北京,穿越了叁千公里,我终于又看到暖暖了。

这不是作梦。

“嘿嘿。”我笑了笑。

“你笑啥?”暖暖似乎有些脸红。

“没事。”我说,“我们一起找吧。如果找不到,就一辈子待在这。”“别瞎说。”我和暖暖一辆一辆找,20分钟后,暖暖才从车窗上的识别证认出车来。

但这辆白色车的位置,并不在暖暖刚刚用手画的“这区”。

“我上个月才刚拿到驾照,拿你来试试,行不?”一上车,暖暖便说。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

离开首都机场,车子开上机场高速,两旁桦树的树叶几乎都已掉光。

但树干洁白挺立,枝条柔软,迎风摇曳时姿态柔媚,像是含羞的美人。

“你住哪个饭店?”暖暖问。

“我忘了。”我说。

“忘了?”暖暖很惊讶。

“唉呀,我才不是犯迷煳,只是突然决定不回台湾,急着要来北京找你,但下了飞机你找不到车,我又担心你会慌啊,哪还有心思记着住哪。”暖暖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说:“凉凉。”“是。”“你住哪个饭店?”“王府井的台湾饭店。”我说。

“那地方我知道。”“真的知道?”“别小看我。”暖暖说。

“找不到也没关係,顶多我就睡车上。”“不会走丢的。”暖暖笑了笑。

天渐渐黑了,天空开始下起雨,不算大也不算小。

外头应该很冷,但车内有暖气而且还有暖暖,暖活得很。

我和暖暖在车上闲聊,扯东扯西、天南地北,东西南北都说了。

天完全黑了,在灯光照射下,我清楚看见雨的线条。

可能是错觉,我发觉雨在高空较细,接近地面时变粗,速度也变慢。

“二环路又堵车了。”暖暖说。

“反正我们已经见面了。”我说,“堵到天荒地老也没关係。”车子完全停下来了,暖暖转头朝着我苦笑。

“如果你想到车轮碾着的,是元大都的古城墙,会有啥感觉?”暖暖说。

我一时说不上来,有句成语叫沧海桑田,好像勉强可以形容。

车子终于下了二环路,很快便抵达台湾饭店。

雨停了,我看见车窗上被雨刷扫过的边缘有些闪亮,好奇便靠近细看。

那似乎是凝结的小冰珠,我用手指轻轻刮起一块,确实是碎冰没错。

难道刚刚天空中下的,不完全是雨?

“待会兴许会下雪。”暖暖说。

“你是说寒冷的冬天时,下的那种东西?”“是呀。”“从天空飘落的,白白的那种东西?”“是呀。”“可以堆雪人、丢雪球的那种东西?”“是呀。”“那是雪耶!”我几乎失声大叫。

暖暖不想理我,手指比了比饭店门口。

我拖着行李箱、背着背袋,在饭店柜台办完checkin手续。

暖暖想看看房间长啥样,便陪着我坐上电梯。

“这房间还可以。”暖暖进房后,四处看了看后,说。

“哇。”我说,“这里虽然是叁星级饭店,却提供五星级水果。”“啥五星级水果?”暖暖很疑惑。

“杨桃。”我说。

“呀?”我拿起水果刀,切出一片杨桃,指着桌上的“☆”,说:“这不就是星星吗?”暖暖又好气又好笑,说:“那也才一颗星。”我咻咻咻咻又四刀,说:“这样就五颗星了,所以是五星级水果。”“你是要继续瞎说?”暖暖说,“还是下楼吃饭?”台湾饭店在王府井街口附近,直走王府井大街再右转就到天安门。

我和暖暖走在王府井大街,天更冷了,我不禁缩着脖子。

“我明天带条围巾给你。”暖暖说。

然后暖暖带我走进东来顺涮羊肉,说:“这种天吃涮羊肉最好了。”店内满满的人,我们在一小角落坐下,隔壁桌坐了一对外国老夫妇。

炭火锅的汤头很清澹,浅浅一层水里藏了些许白菜。

我们点了牛肉和羊肉,还有两个烧饼、两瓶酸枣汁,没点菜。

暖暖说咱们就专心涮着肉吃。

羊肉切得又薄又软,涮了几下就熟,入口即化。



第61页

特制的佐料让羊肉滋味更香甜,不自觉吃了又涮、涮了又吃。

若觉得嘴里有些腻,喝口酸枣汁后,又会重新充满战斗力。

暖暖问我,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变了?

我说除了变得更漂亮外,其馀的都没变。

暖暖说我瞎说的毛病没改,倒是走路的样子似乎更沉稳了。

“那是因为冷。”我笑了笑,“脚冻僵了。”瞥见隔壁桌外国老夫妇笨拙地拿着筷子涮羊肉,我和暖暖偷偷地笑。

老先生突然拿起烧饼,似乎也想放进锅里涮。

“No!”我和暖暖异口同声叫着。

老先生吓了一跳,拿着烧饼的右手僵在半空。

“你英文行吗?”我问暖暖。

“嘿嘿。”暖暖笑了笑。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我说完迅速起身,走到隔壁桌。

“Don′tthinktoomuch,justeatit。”我说。

老先生愣了愣,收回右手,再试探性的把烧饼拿到嘴边。

“Verygood。”我说。

老先生咬了烧饼一口,脸上露出微笑,用蹩脚的中文说:“谢谢。”“Nothing。”我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回座后,暖暖问:“你刚说啥?”“别想太多,吃就对了。”我回答。

“那最后的Nothing是?”“他既然说谢谢,我当然说没事。”“你碰到老外竟也瞎说?”暖暖睁大眼睛。

“他听得懂,不是吗?”我说。

暖暖看着我一会,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没想到瞎说一番,老外也听得懂。

这顿饭吃得又暖又饱,我和暖暖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笑。

付帐时,暖暖作势掏钱,我急忙制止。

“凉凉。”暖暖说,“别跟我争。”“你知道吗?”我说,“台湾有个传统,如果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吃饭却让女生付钱,男生会倒楣叁个月。”“又瞎说。”“你可以不相信啊,反正倒楣的人是我。”“你说真格的吗?”暖暖停止掏钱。

“我先付完再说。”我付完帐,才走了两步,暖暖又问:“台湾那传统,是真格的吗?”我笑了笑,刚推开店门,然后想回答这个问题时,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外面原本黑色的世界突然变白了。

树上、地上都积了一些白,而天空中正飘落白白的东西。

“莫非……”我口齿不清,“难道……”“下雪了。”暖暖说。

难怪人家都说雪花雪花,雪真的像一朵朵小花一样,慢慢飘落下来。

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见到人生第一场雪。

“暖暖。”我还是不敢置信,问:“真的是雪吗?”“嗯。”暖暖点点头。

“这就叫下雪吗?”我的声音颤抖着。

“凉凉。”暖暖笑了笑,“下雪了。”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拔腿冲进雪地,双手大开手心朝上,仰头向天。

脸上和手心细细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真的是雪。

“哇!”我大叫一声,然后稀里哗啦一阵乱笑,快疯了。

“暖暖。”我说,“下雪了耶!”“别冻着了!”暖暖说。

“今天我见到了暖暖,又第一次看到雪,好比突然被告知得了诺贝尔奖,然后下楼买彩券,结果又中了第一特奖。暖暖,我这个人比较爱虚名、比较不爱金钱,所以暖暖,你是诺贝尔奖。”我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拼命说着话。

“凉凉。”暖暖只是微笑,“别冻着了。”这一年半来,我抱持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暖暖的希望,努力生活着。

我努力保持自己的纯粹,也努力思念着暖暖,我真的很努力。

天可怜见,今天终于又让我见到暖暖。

在漫天飞雪里,我再也无法维持夕阳武士的矜持。

我突然眼角湿润,分不出是雪还是泪。

我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暖暖才推了推我,说:“快回饭店,会冻着的。”回程的路上,雪持续下着,街景染上白,树也白了头。

我想尝尝雪的味道,便仰起头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唉呀,别丢人了。”暖暖笑着说:“像条狗似的。”“我记得去年一起逛小吃一条街时,你也这么说过我。”我说。

“是呀。”暖暖说,“你一点也没变。”“不,我变了。”我说,“从小狗长成大狗了。”暖暖简单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暖暖还得把车开回单位去,然后再回家。

“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吃饭。”暖暖一上车便说。

“所以是明天见?”我说,“而不是再见?”“当然是明天见。”暖暖笑了笑,便开车走了。

简单一句明天见,让我从车子起动笑到车子消失于视线。

我进了饭店房间,打开落地窗,搬了张椅子到小阳台。

泡了杯热茶,靠躺在椅子上,欣赏雪景。

之前从没见过雪,也不知道这样的雪是大还是小?

突然有股吟诗的冲动,不禁开口吟出:“雪落……”只吟了两字便停,因为接不下去。四下一看,还好没人。



第62页

我果然不是诗人的材料,遇见难得的美景也无法成诗。

想起该给徐驰打个电话,便拨了通电话给徐驰。

徐驰说20分钟到,在饭店大堂等我,见了面再说。

20分钟后我下了楼,一出电梯便看见徐驰坐在大堂的沙发椅上。

“老蔡!”徐驰站起身,张开双臂,“来,抱一个。”唉,如果这句话由暖暖口中说出,那该有多好。

跟徐驰来个热情的拥抱后,他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杯可以。”我笑了笑,“两杯就醉了。”徐驰在饭店门口叫辆计程车,我们直奔什刹海的荷花市场。

我和暖暖去年夏日午后曾在湖畔漫步,但现在是冬夜,而且还是雪夜。

片片雪花缓缓洒在什刹海上,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留下丝毫痕迹。

想起昨天在杭州西湖游览时,总听人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雪西湖。那么雪夜的西湖一定最美吧?

而什刹海是否也是如此?

荷花市场古色古香的牌坊,孤傲地立在缤纷的霓虹灯之间;充满异国情调的酒吧,在满是古老中国风的湖畔开业,人声鼎沸。

客人多半是老外,来此体验中国风味,又可享受时髦的夜生活。

北京这千岁老头,筋骨是否受得了这折腾?

徐驰一坐下来,便滔滔不绝讲起自身的事。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我发觉徐驰的衣着和口吻都变成熟了,人看起来也变得老成。

“差点忘了。”徐驰突然说,“高亮今天到武汉出差去了,临走前交代我跟你说声抱歉,只得下回再带你爬司马台长城了。”说完便从包里拿出叁张照片放在桌上,然后说:“高亮给你的。”这叁张照片其实是同一张,只是有大、中、小叁种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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