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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演义-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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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当授药,万一不测,岂非贻宗社忧?”李后闻言,便深信不疑。非惟不疑,且将深幸。等到光宗稍稍痊可,即用出一番狐媚手段,暗嘱宦官备了可口的膳馐,搬入宫中,请光宗上面坐着,自己旁坐相陪,与光宗浅斟低酌,小饮谈心,席间语光宗道:“扩儿年已长成了,陛下已封他为嘉王,何不就立为太子,也好助陛下一臂之力?”隐恨寿皇,偏从此处用计,正是奇想。扩封嘉王,即从李后口中带过。光宗欣然道:“朕亦有意,但非禀明寿皇不可。”李后道:“这也须禀明寿皇么?”光宗道:“父在子不得自专,怎得不先行禀明?”李后默然。

可巧过了两三天,寿皇闻光宗少痊,召他内宴。李后竟不使光宗闻知,乘辇自往重华宫。既至宫门,乃下辇入见寿皇,勉强行过了礼。寿皇问及光宗病状,李后道:“昨日少愈,今日又不甚适意,特嘱臣妾前来侍宴。”寿皇皱眉道:“为之奈何?”你道他英武类己,如何这般模样?李后即接口道:“皇上多疾,据妾愚见,不如亟立嘉王扩为太子。”寿皇摇首道:“受禅甫及一年,便要册立太子,岂不是太早么?且立储亦须择贤,再待数年未迟。”李后不禁变色道:“古人有言,立嫡以长,妾系六礼所聘,嘉王扩又是妾亲生,年已长了,为何不可立呢?”振振有词,可谓悍妇。看官!试想这几句话儿,不但唐突寿皇,并唐突寿成皇后,寿成皇后谢氏,系是第三次的继后,并且世系寒微,本非名阀,光宗又是郭后所生,并非出自谢后。李凤娘有意嘲笑,所以特出此言。惟寿皇听了此语,忍不住怒气直冲,便叱道:“汝敢来揶揄我么?真正无礼!”李后竟转身退出,也不愿留侍内宴,即上辇还宫。冤冤相凑,一入寝室,恰不见了光宗,诘问内侍,才知到黄贵妃宫内去了。

黄贵妃本在德寿宫,光宗为皇太子时,旁无姬侍,孝宗因内禅在迩,移徙德寿宫,入见黄氏体态端方,特赐给光宗。光宗格外爱宠,即位后便封为贵妃,惟李后妒悍性成,平时见了黄贵妃,好似一个眼中钉,此次往重华宫,正被寿皇斥责,又闻光宗去幸黄贵妃,教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当下转至黄贵妃处,不待内侍通报,便闯将进去。蓦见光宗与黄贵妃,正在促膝密谈,愈不禁醋兴勃发,就在门首大声道:“皇上龙体少愈,应节除嗜欲,奈何复在此处调情?”光宗见了,连忙起立。黄贵妃更吓得魂不附体,不由的屈膝相迎。李后竟不答礼,连眼珠儿都不去瞧她。光宗知已惹祸,不便再留,便握住李后的手,同往中宫,心中还似小鹿儿相撞。待至宫中,但见李后的眼眶内,簌簌的流了许多珠泪。光宗大惊,只好加意温存。李后道:“妾并不为着黄贵妃,陛下身为天子,止有几个妃嫔,难道妾不肯相容么?不过陛下新痊,未便纵欲,妾是以冒昧劝谏。此外还有一种特别事故,要与陛下商议。”黄贵妃是掌中物,不妨暂置,要是立储要紧。言至此,更呜呜咽咽的大哭起来。亏她做作。光宗摸不着头脑,再三婉问,她方嘱内侍召入嘉王扩,令跪伏帝前,自己亦陡的下跪道:“寿皇要想废立了,妾与扩儿两人,将来不知如何结局,难道陛下尚不知么?”光宗听了,越觉惊得发抖,再加询问。李后才将寿皇所说,述了一遍,更添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儿。光宗到了此时,自然被她引入迷团,便道:“朕不再往重华宫了。汝等起来,朕自有计较!”李后方挈嘉王扩起身,彼此密谈多时,无非是说抵制寿皇的计策。李后又欲立家庙,光宗也是允从,偏枢密使王蔺,以为皇后家庙,不应由公费建筑,顿时忤了后意,立请光宗将他罢职,进葛邲为枢密使。

一日,光宗在宫中盥洗,由宫人奉邲进呈,光宗见她手如柔荑,禁不住说了一个“好”字。适被李后听闻,怀恨在心。越日,遣内侍献一食盒,光宗亲自揭启,总道是果餔等物,哪知盒中是一双血肉模糊的玉手,令人惨不忍睹,那时又不好发作,只得自怨自悔,饬内侍携了出去。忍哉李后!懦哉光宗。自是心疾复作,梦寐中尝哭泣不休。至绍熙二年十一月,应祭天地宗庙。向例由皇帝亲祭,光宗无从推诿,没奈何出宿斋宫。这位心凶手辣的李凤娘,趁着这个空隙,召入黄贵妃,责她盅惑病主,不异谋逆,竟令内侍持入大杖,把黄贵妃重笞百下。可怜她玉骨冰姿,哪里熬受得住?不到数十下,已是魂驰魄散,玉殒香消。李后见她已死,令内侍拖出宫外,草草棺殓,一面报知光宗,诡说她暴病身亡。光宗非常惊骇,明知内有隐情,断不至无端暴毙,可奈身为后制,不敢诘问,并且留宿斋宫,不能亲视遗骸,抚棺一诀,悲从中来,解无可解。是夕,在榻中翻去覆来,许久不曾合眼,直至四鼓以后,蒙眬睡去,突见黄贵妃满身血污,泪眼来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正要与她抱头大哭,忽外面一声怪响,顿将睡魔儿吓去,双眸齐启,并没有什么爱妃,但听得朔风怒号,檐马叮噹,窗櫺中已微透曙色了。急忙披衣起床,匆匆盥洗,连食物都无心下咽。外面早已备齐法驾,由光宗出门登辇,直抵郊外,天色已经大明,只是四面阴霾,好似黄昏景象。下辇后步至天坛,蓦觉狂风大作,骤雨倾盆,就使有了麾盖,也遮不住天空雨点,不但侍臣等满身淋湿,就是光宗的祭服上面,也几乎湿透。到了坛前,祭品均已摆齐,只是没法燃烛,好容易爇着烛光,禁不起封姨作对,随爇随灭。天亦发怒。光宗本已头晕目眩,又被那罡风暴雨,激射下来,越觉站立不住,勉强拜了几拜,令祝官速读祝文。祝官默承意旨,止念了十数句,便算读完,即由侍臣掖帝登辇,踉跄回宫。嗣是终日奄卧,或短叹,或长吁,饮食逐日减少,渐渐的骨瘦形枯。

李后却乘此干政,外朝奏事,多由她一人作主,独断独行。事为寿皇所闻,轻车视疾,巧值李后出外,遂令左右不必通报,自己悄悄的径入殿幄,揭帐启视,见光宗正在熟寐,不欲惊动,仍敛帐退坐。既而光宗已醒,呼近侍进茗,内侍因报称寿皇在此,光宗矍然惊起,下榻再拜。寿皇看他面色甚癯,倍加怜恤,便令他返寝。一面问他病状,才讲得三两语,外面即趋入一人,形色甚是仓皇,寿皇瞧将过去,不是别人,正是平日蓄恨的李凤娘。李后闻寿皇视疾,不觉惊讶,便三脚两步的赶来,既见寿皇坐着,不得不低头行礼。寿皇问道:“汝在何处?为什么不侍上疾?”李后道:“妾因上体未痊,不能躬亲政务,所有外廷奏牍,由妾收阅,转达宸断。”寿皇不觉哼了一声,又道:“我朝家法,皇后不得预政,就是慈圣、指曹太后。宣仁指高太后。两朝,母后垂帘,也必与宰臣商议,未尝专断,我闻汝自恃才能,一切国事,擅自主张,这是我家法所不许哩。”李后无词可对,只好强辩道:“妾不敢违背祖制,所有裁决事件,仍由皇上作主。”寿皇正色道:“你也不必瞒我,你想上病为何而起?为何而增?”李后便呜咽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奈何推在妾一人身上?”寿皇道:“上天震怒,便是示儆。”说至此,闻光宗在卧榻上,叹了一声,触着心病了。因即止住了口,不复再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只劝慰光宗数语,即起身出去。光宗下榻送父,被李后竖起柳眉,瞋目一瞧,顿时缩住了脚。如此怕妻,真是可怜。李后俟寿皇去远,免不得带哭带骂,又扰乱了好多时。光宗只好闭目不语,听她咒诅罢了。

自光宗增病后,经御医多方调治,服药数十百剂,直至三年三月,才得告痊,亲御延和殿听政。群臣请朝重华宫,光宗不从,从前寿皇诞辰,及岁定节序,例应往朝,只因光宗多疾,辄由寿皇降旨罢免。至是群臣因请朝不许,再联络宰辅百官,以及韦布人士,伏阙泣谏。光宗始勉强允诺。谁知一过数日,仍然不往。宰执等又复奏请,方于夏四月间,往朝一次,自后并不再往。到了五月,光宗旧病复发,朝政依旧不管,哪里还顾及重华宫。及长至节相近,病已痊可,逐日视朝。节前一日,丞相留正等,面奏光宗,请次日往朝寿皇,光宗不答。留正只好约同百官,于翌晨齐集重华宫,入谒称庆,礼毕退归。兵部尚书罗点,给事中尤袤,中书舍人黄裳,御史黄度,尚书左选郎官叶适等,复上疏请朝重华宫,仍不见报。秘书郎彭龟年,更上书极谏,略云:

寿皇之事高宗,备极子道,此陛下所亲睹也。况寿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圣心惓惓,不言可知。特遇过宫日分,陛下或迟其行,则寿皇不容不降免到宫之旨,盖为陛下辞责于人,使人不得以窃议陛下,其心非不愿陛下之来。自古人君处骨肉之间,多不与外臣谋,而与小人谋之,所以交哄日深,疑隙日大,今日两宫万万无此。然臣所忧者,外无韩琦、富弼、吕诲、司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宰执侍从,但能推父子之爱,调停重华,台谏但能仗父子之义,责望人主,至于疑间之根,盘固不去,曾无一语及之。今内侍间谍两宫者,实不止一人,独陈源在寿皇朝,得罪至重,近复进用,外人皆谓离间之机,必自源始。宜亟发威断,首逐陈源,然后肃命銮舆,负罪引慝,以谢寿皇,使父子欢然,宗社有赖,讵不幸欤!

是时吏部尚书赵汝愚,未曾入奏,龟年责他谊属宗卿,何故坐视?汝愚被他激动,遂入奏内廷,再三规谏。光宗乃转告李后,令同往朝重华宫。李后初欲劝阻,继思自己家庙,已经筑成,不若令光宗朝父,然后自己可归谒家庙,免致外廷异言,于是满口应允。长至节后六日,光宗先往重华宫,后亦继至。此次朝谒,父子间甚是欢洽,连李凤娘也格外谦和,对着寿皇夫妇,只管自认罪愆。寿皇素来长厚,还道她知改前非,也是另眼相看。又被她瞒过了。因此欢宴竟日,才见帝后出宫。都下人士,欣然大悦。哪知才过两日,即有皇后归谒家庙的内旨,斯时无人可阻,礼部以下,只好整备凤辇,恭候皇后出宫。

李凤娘凤冠凤服,珠玉辉煌,装束与天仙相似,由宫娥内侍等人,簇拥而出,徐徐的登了凤舆,才经大小卫役,呵道前行。及至家庙门内,凤娘始从容下辇。四面眺望,觉得祠宇巍峨,规模崇敞,差不多与太庙一般,心下很是喜慰。并因高祖以下,均已封王,殿中供着神主,居然玉质金相,异常华丽。那时喜上加喜,说不尽的快乐,瞻拜已毕,当有李氏亲属,入庙谒后,由凤娘一一接见,除疏戚外,计得至亲二十六人,立即推恩颁赏,各亲属不胜欢谢。无如驹光易过,未便留恋,没奈何辞庙回宫。是夕,即传出内旨,授亲属二十六人官阶,并侍从一百七十二人,俱各进秩。甚至李氏门客,亦得五人补官,这真是有宋以来特别的旷典。雌凤儿毕竟不凡。

转眼又是绍熙四年,元旦这一日,光宗总算往朝重华宫,到了暮春,再与李后从寿皇、寿成后,幸玉津园,自是由夏及秋,绝迹不往。至九月重明节,光宗生辰。群臣连章进呈,请光宗朝重华宫,光宗不省,且召内侍陈源为押班。中书舍人陈傅良,不肯草诏,并劾源离间两宫,罪当窜逐。给事中谢深甫,亦上言:“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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