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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淼夜想要向前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这地方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会有对自己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胡思乱想的毛病又来了，兀自杜撰着各种可能，甚至猜想会不会出现一个玄冥第二等自己去解救之类之类。
林一的半边脸全埋在月下的阴影里，辨不清细微之处的表情，可淼夜感觉到手心脉络清晰的跳动，而且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淼夜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不知林一是不是在迁就自己，两人行进的速度就此慢了下来。
一直沉默的林一嘴角缓缓勾起抹浅笑，蓦地驻足，低头看淼夜。
几步之外，依稀可见一团淡紫色的幽光忽明忽暗闪烁着，与死气沉沉的灰蒙背景极不相称，那团光美得不真实，像是在远古的神话中出现的奇妙地界，跨过去便能得到人人朝思暮想的幸福，可望而不可及。
是啊，可望而不可及。
淼夜心生哀婉，这里绝对不是童话所在，幸福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落在谁手里。她略略迟疑，抬头迎上林一有些灼热的眸光，虽然他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甚至看不出脸上的轮廓，但是那双眼睛明亮异常，像是将漫天的星光都收进了瞳孔，灼灼的热切的，让人望进去便无法出来。淼夜傻傻的望着，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忧伤，说不清道不明。
林一宠溺的两指抬起淼夜的下巴，眼中却没有素来的轻浮，几许凝重的嘱咐：“等一下我们进了那道光，就会有无数怨魂攻击，只有先镇住所有的怨魂才能到达幽冥湖的湖心，开启结界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
淼夜一直打鼓的心因林一的最后一句话安静下来，暗淡的夜色下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努努小嘴挑眉笑问：“你就不怕我撑不住？”这是第一次，淼夜没有对他手上的动作反感。
林一倏然俯身在她眉心烙下一吻，“是你就一定不会。”避开淼夜火光四射的眼神，“喂，能不能不擦掉？”
淼夜抬起的衣袖停在额前，“为什么？”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到那么清晰的悲伤，等不到他的回答，淼夜嘟嘟嘴，还是放了下来。
林一找了块空地拉她在自己怀里坐下，“这里的地气太重，将就在我怀里睡一下，等天亮我们就进去。”
淼夜这才意识到中午从客栈出来后便一直在赶路，想来是自己的内力深厚了，竟没有太疲倦，但是腿确实有些累了。反正两人之间已经没什么芥蒂可言，淼夜没再扭捏什么，大方的窝进他怀里小憩。
林一一错不错的仰面望着天空，墨蓝到暗青再到鱼肚白，这个黎明会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光辉么？
破晓时分是怨魂肆虐的时辰，幽光之后隐隐有悲戚的嘶嚎，淼夜睡得不安稳，睁开眼看见林一正对着天空发呆。一路相处下来，不过一天多一点，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然而全程一直都莫名的相信着，至于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说的好听点是直觉，不好听就是自己没大脑，敢跟着一个陌生人毫无戒心的瞎跑，她知道，如果尽全力，林一是制不住她的。
天光灰败，林一的脸上，悲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不再是她的感觉或者猜测，淼夜缓缓抬起手想要摸摸那悲伤的轮廓，却在中途被他的大手截获。
林一脸上阴翳忧郁一扫而光，被瞬间涌上的玩世不恭的席卷，“宝贝，你这个动作很惹火哦。”说着还用食指颇为暧昧的去点淼夜的粉唇。
淼夜忽然觉得自己自己一直都是错觉，而且是大错特错的那种，生气之余一口咬住了林一的手指，疼的他直呲牙。
“臭小子，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淼夜翻身从他怀中跳出来。
林一笑笑，不置可否，跟着起身，又一次拉住她的手，“时候到了，走吧。”
幽光的颜色在白日里浅了不少，走近才发现有一丈那么高，火焰般无声的燃烧着，偶尔有零星的火花跳脱、腾起、湮灭。
林一握着淼夜的手紧了一下，随手布下结界罩住两人。
淼夜仰头对他笑笑，很想先伸手试试这火苗烫不烫人，犹豫半天觉得左右都是要进去的，索性不要再想太多自己吓自己。跟着林一迈进幽光之中，先是被一道刺眼的明亮晃的目眩，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淼夜的心激灵一下，知道怨魂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了，暗暗运气保护自己的耳朵，在这种噪声的摧残下闹个失聪之类的毛病就不好了。
视觉在白光淡去后很快恢复了，淼夜看见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远山近树无一例外被皑皑白雪覆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给人的感觉不是粉雕玉琢的美，而是凄清、冷淡和死寂。淼夜四下张望，才发现本该在自己身后的紫光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天空是泛着铁青的灰，虽然是冬天的景色，只穿着轻薄夏装的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气，只是莫名生出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许是凭借法力隔绝了外音的原因，淼夜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像是隔着透明的纱看热闹，周遭的一切全与她不相干。心绪莫名的烦乱，有种恐惧在心底某处肆虐，淼夜眼前闪过一个个血腥的剪影，好多人好多事交叠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身体不住轻轻颤抖。
淼夜的脸色骤然稀释成惨白，蹲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拼命摇头。
林一凝眉，赶紧将结界的防护加重了一层，俯身将淼夜抱进怀里，“那不过是幻觉，相信自己！”深吸口气，黑色的瞳孔倏然变成海蓝，结界外爆出一波巨大的冲击，飘忽在结界之外的透明怨魂变成灰白的残影，才显出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被风吹散了，然而，哭嚎声并没有止息。

五十九章：雪之结界（下）

　　　林一低沉轻柔的嗓音冲破层层死寂挤进淼夜耳中，犹如斜刺里一道白光，在重重阴霾中硬生生劈开一个光明的天地，给瑟缩在黑暗中的她带来了希望。
淼夜浑浊的瞳孔逐渐恢复澄清，手上传来林一掌心的温暖，战栗的身体随之平缓。她仰面看着林一海水般湛蓝的眼眸，缓缓扬起唇角，眼底的潮涌终于平息，没有泛滥。
“对不起。”淼夜羞赧之极，垂下眼帘呢喃。想起进来之前林一对她的信任，淼夜更觉得无地自容，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虽然她从没有强者的觉悟，但现在，自己太也没用了吧？
林一胡乱的揉揉她的头，“宝贝乖，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该道歉的人是我。”
淼夜一听这话，稍微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鼻子酸酸的，又是一阵天人交战才将眼泪压回去。用力吸吸鼻子，事已至此，只有打起精神向前冲了，抿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我会更加小心的。”
“这就对了。”林一对淼夜的恢复速度很满意，她终究不是当年的她了，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努力了吧？
其实淼夜的表现的确已经很好，她本就没什么实战经验，刚才凭借着潜意识护住心脉，若是功力稍逊的怕是已经被无从逃脱的恐惧感折磨的心胆俱裂了。淼夜至今都找不回过去的记忆，出现的种种画面根本判断不出真假，可以说，用幻术之类对付淼夜毋庸置疑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了前车之鉴，淼夜去掉了隔音的法术，完完全全的面对才能克服心中的胆怯。一开始淼夜被一波波的鬼哭狼嚎搅得心神不宁，好在没有再次陷入幻境，不多时候已然能够适应，跟着林一施法的节奏施展法术一路将游荡的怨魂镇压的镇压，销毁的销毁。
一路下去，两人配合的愈加默契，怨魂虽多，但都被制服的死死的，渐渐的，两人周身腾起一圈不易察觉的蓝色光晕，上前攻击的怨魂越来越少，刺耳的哭丧声也逐渐消隐。
天光再次暗淡时，怨魂终于停止了攻击，尽数逃窜进不远处的幽冥湖。一时间的安静反而让人有些难以适应，不知何时刮起的北风呼啸而过，没有冬日冷风的凛冽，这风声虽然听起来不弱，刮到脸上却是和煦至极，席卷了春日里所有的温暖似的。
淼夜额前遍布细密的汗珠，斜倚在林一身侧不住喘息，身体有种被抽空的虚脱感。什么叫饿，什么叫前胸贴后背？此时此刻，淼夜对于食物的认识又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饿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肚子都懒得嗷嗷乱叫了。确定了周围的怨魂被全部搞定后，淼夜无力的瘫软在地，感觉手脚已经全部罢工不是自己的了。要不是地面实在冷硬的可以，淼夜真想摊成个大字躺着不起来了。林一说这些白色的碎屑都是上万年积累而成的怨念，可不仅是不冷啊，也没有白雪那样的柔软厚实。淼夜叹口气，感慨屁股上的肉肉不够用，搁的骨头疼。
林一在她身侧坐下，从怀中掏出事先买好的干粮，左手一挥变出一杯清水，精致的八角杯都是水蓝色的，看不出什么质地，拿在手上柔柔滑滑的，也能被喝下去一般。
淼夜将馒头塞进嘴里也吃的唇齿留香，甘甜美味。林一变出的水更是好比山泉，清甜甘冽。
觉得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淼夜才缓出精神抬眼看看身侧的林一。他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只是看着她狼吞虎咽，自己却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
这家伙也真够变态，脸不红心不跳，连大气似乎都没多喘几下，淼夜绝对不认为他的法力能比自己的更加浑厚，况且打打杀杀一整天并不是功力深厚就能挺的住的，难不成这家伙是大罗神仙之类？
林一微微蹙眉，猜不出这丫头为何眼神越来越怪异，僵持了半晌不自然的摸摸脸蛋，“我脸上挂彩了？”不会这么快就坚持不住吧？
淼夜眯眯眼，“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我？”
这话要怎么说呢？林一脸色有些难看，说实在的，他不仅是重要的事没有告诉她，连不重要的也一点没说。
林一无辜的拼命眨眼掩饰心虚，望天打哈哈：“怎么会呢？宝贝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只要不是脸上出现什么破绽，这丫头能问出什么破天荒的问题来呢？
淼夜挑眉一笑，明媚的林一不敢再看，越看越像小恶魔，他还不想谎话没说就被吓出真话来。
“你为什么不吃馒头？”
“不饿。”
“为什么不饿？”
“……”林一沉默了半晌，这个问题和问他为什么叫林一有什么区别？
淼夜见他闭口不答，嘻嘻诡笑道：“心虚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人，也不是精灵。”
林一心头一紧，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随意的双手抱头躺在地上，幽幽然叹息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淼夜颇有成就感的戳戳林一的胸脯，“我是谁，这点小事都猜不出，你不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么？”不吃不喝不睡，不是神仙是什么？
林一登时被铺天盖地的黑线淹没了，豆大的汗珠一时间冒出好几滴，神仙……他倒是想成永生的神仙呢！无奈的点点头不想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感情。
林一要淼夜安睡一晚，明天再开始破除幽冥湖的结界。
看着在怀中安睡的淼夜，林一转头望向那潭死气沉沉的湖水，空旷的林野间响起一声冗长的叹息声，绵延不绝。
淼夜眉头一紧，他到底是藏了什么心事不肯让她知道，忽然想起那个小婢的眼神，心潮不可控的翻涌开来。她没有睁眼，假装已然睡沉，往林一的怀里蹭了蹭。
第二天林一特意要淼夜吃饱一点，因为破开结界的过程不容间歇。
淼夜两道绣眉登时凝成了麻花，“那要是一年半载破不开我不是要被饿死了？”
林一无奈，“有我在怎么会？”况且倾城也不会真的乖乖等上七天才出现的。
两人行至幽冥湖，安静的湖水犹如一块碧绿的巨大翡翠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