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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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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躺在地上,只争着一个迟早之间。

写给《自由之友》的总编辑已经有三封信,这才得到回信,信封里只有两张书

券〔10〕:两角的和三角的。我却单是催,就用了九分的邮票,一天的饥饿,又都

白挨给于己一无所得的空虚了。

然而觉得要来的事,却终于来到了。

这是冬春之交的事,风已没有这么冷,我也更久地在外面徘徊;待到回家,大

概已经昏黑。就在这样一个昏黑的晚上,我照常没精打采地回来,一看见寓所的门,

也照常更加丧气,使脚步放得更缓。但终于走进自己的屋子里了,没有灯火;摸火

柴点起来时,是异样的寂寞和空虚!

正在错愕中,官太太便到窗外来叫我出去。

“今天子君的父亲来到这里,将她接回去了。”她很简单地说。

这似乎又不是意料中的事,我便如脑后受了一击,无言地站着。

“她去了么?”过了些时,我只问出这样一句话。

“她去了。”

“她,——她可说什么?”

“没说什么。单是托我见你回来时告诉你,说她去了。”

我不信;但是屋子里是异样的寂寞和空虚。我遍看各处,寻觅子君;只见几件

破旧而黯淡的家具,都显得极其清疏,在证明着它们毫无隐匿一人一物的能力。我

转念寻信或她留下的字迹,也没有;只是盐和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却聚集在

一处了,旁边还有几十枚铜元。这是我们两人生活材料的全副,现在她就郑重地将

这留给我一个人,在不言中,教我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我似乎被周围所排挤,奔到院子中间,有昏黑在我的周围;正屋的纸窗上映出

明亮的灯光,他们正在逗着孩子推笑。我的心也沉静下来,觉得在沉重的迫压中,

渐渐隐约地现出脱走的路径:深山大泽,洋场,电灯下的盛筵;壕沟,最黑最黑的

深夜,利刃的一击,毫无声响的脚步……。

心地有些轻松,舒展了,想到旅费,并且嘘一口气。

躺着,在合着的眼前经过的豫想的前途,不到半夜已经现尽;暗中忽然仿佛看

见一堆食物,这之后,便浮出一个子君的灰黄的脸来,睁了孩子气的眼睛,恳托似

的看着我。我一定神,什么也没有了。

但我的心却又觉得沉重。我为什么偏不忍耐几天,要这样急急地告诉她真话的

呢?现在她知道,她以后所有的只是她父亲——儿女的债主——的烈日一般的严威

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此外便是虚空。负着虚空的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

所谓人生的路,这是怎么可怕的事呵!而况这路的尽头,又不过是——连墓碑也没

有的坟墓。

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如果真

实可以宝贵,这在子君就不该是一个沉重的空虚。谎语当然也是一个空虚,然而临

末,至多也不过这样地沉重。

我以为将真实说给子君,她便可以毫无顾虑,坚决地毅然前行,一如我们将要

同居时那样。但这恐怕是我错误了。她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

我没有负着虚伪的重担的勇气,却将真实的重担卸给她了。她爱我之后,就要

负了这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

我想到她的死……。我看见我是一个卑怯者,应该被摈于强有力的人们,无论

是真实者,虚伪者。然而她却自始至终,还希望我维持较久的生活……。

我要离开吉兆胡同,在这里是异样的空虚和寂寞。我想,只要离开这里,子君

便如还在我的身边;至少,也如还在城中,有一天,将要出乎意表地访我,像住在

会馆时候似的。

然而一切请托和书信,都是一无反响;我不得已,只好访问一个久不问候的世

交去了。他是我伯父的幼年的同窗,以正经出名的拔贡〔11〕,寓京很久,交游也

广阔的。

大概因为衣服的破旧罢,一登门便很遭门房的白眼。好容易才相见,也还相识,

但是很冷落。我们的往事,他全都知道了。

“自然,你也不能在这里了,”他听了我托他在别处觅事之后,冷冷地说,

“但那里去呢?很难。——你那,什么呢,你的朋友罢,子君,你可知道,她死了。”

我惊得没有话。

“真的?”我终于不自觉地问。

“哈哈。自然真的。我家的王升的家,就和她家同村。”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总之是死了就是了。”

我已经忘却了怎样辞别他,回到自己的寓所。我知道他是不说谎话的;子君总

不会再来的了,像去年那样。她虽是想在严威和冷眼中负着虚空的重担来走所谓人

生的路,也已经不能。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她在我所给与的真实——无爱的人间死

灭了!

自然,我不能在这里了;但是,“那里去呢?”

四围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死于无爱的人们的眼前的黑暗,我仿佛一

一看见,还听得一切苦闷和绝望的挣扎的声音。

我还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无名的,意外的。但一天一天,无非是死的寂静。

我比先前已经不大出门,只坐卧在广大的空虚里,一任这死的寂静侵蚀着我的

灵魂。死的寂静有时也自己战栗,自己退藏,于是在这绝续之交,便闪出无名的,

意外的,新的期待。

一天是阴沉的上午,太阳还不能从云里面挣扎出来;连空气都疲乏着。耳中听

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使我睁开眼。大致一看,屋子里还是空虚;但偶然看

到地面,却盘旋着一匹小小的动物,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

我一细看,我的心就一停,接着便直跳起来。

那是阿随。它回来了。

我的离开吉兆胡同,也不单是为了房主人们和他家女工的冷眼,大半就为着这

阿随。但是,“那里去呢?”新的生路自然还很多,我约略知道,也间或依稀看见,

觉得就在我面前,然而我还没有知道跨进那里去的第一步的方法。

经过许多回的思量和比较,也还只有会馆是还能相容的地方。依然是这样的破

屋,这样的板床,这样的半枯的槐树和紫藤,但那时使我希望,欢欣,爱,生活的,

却全都逝去了,只有一个虚空,我用真实去换来的虚空存在。

新的生路还很多,我必须跨进去,因为我还活着。但我还不知道怎样跨出那第

一步。有时,仿佛看见那生路就像一条灰白的长蛇,自己蜿蜒地向我奔来,我等着,

等着,看看临近,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里了。

初春的夜,还是那么长。长久的枯坐中记起上午在街头所见的葬式,前面是纸

人纸马,后面是唱歌一般的哭声。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聪明了,这是多么轻松简

截的事。

然而子君的葬式却又在我的眼前,是独自负着虚空的重担,在灰白的长路上前

行,而又即刻消失在周围的严威和冷眼里了。

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

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

猛烈地烧尽我的悔恨和悲哀。

我将在孽风和毒焰中拥抱子君,乞她宽容,或者使她快意……。

但是,这却更虚空于新的生路;现在所有的只是初春的夜,竟还是那么长。我

活着,我总得向着新的生路跨出去,那第一步,——却不过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

为子君,为自己。

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给子君送葬,葬在遗忘中。

我要遗忘;我为自己,并且要不再想到这用了遗忘给子君送葬。

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

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毕。

〔1〕本篇在收入本书前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2〕会馆旧时都市中同乡会或同业公会设立的馆舍,供同乡或同业旅居、聚会

之用。

〔3〕长班旧时官员的随身仆人,也用来称呼一般的“听差”。

〔4〕伊孛生(H。Ibsen,1828—1906)通译易卜生,挪威剧作家。泰戈尔(R。

Tagore,1861—1941),印度诗人。一九二四年曾来过我国。当时他的诗作译成中

文的有《新月集》、《飞鸟集》等。雪莱(P。B。Shelley,1792—1822),英国诗人。

曾参加爱尔兰民族独立运动,因传播革命思想和争取婚姻自由屡遭迫害。后在海里

覆舟淹死。他的《西风颂》、《云雀颂》等著名短诗,“五四”后被介绍到我国。

〔5〕庙会又称“庙市”,旧时在节日或规定的日子,设在寺庙或其附近的集市。

〔6〕赫胥黎(T。Huxley,1825—1895)英国生物学家。他的《人类在宇宙间的

位置》(今译《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是宣传达尔文的进化论的重要著作。

〔7〕草标旧时在被卖的人身或物品上插置的草杆,作为出卖的标志。

〔8〕摩托车当时对小汽车的称呼。

〔9〕《诺拉》通译《娜拉》(又译作《推偶之家》);《海的女人》,通译

《海的夫人》。都是易卜生的著名剧作。

〔10〕书券购书用的代价券,可按券面金额到指定书店选购。旧时有的报刊用

它代替现金支付稿酬。

〔11〕拔贡清代科举考试制度:在规定的年限(原定六年,后改为十二年)选

拔“文行计优”的秀才,保送到京师,贡入国子监,称为“拔贡”。是贡生的一种。

 长明灯〔1〕

春阴的下午,吉光屯唯一的茶馆子里的空气又有些紧张了,人们的耳朵里,仿

佛还留着一种微细沉实的声息——“熄掉他罢!”

但当然并不是全屯的人们都如此。这屯上的居民是不大出行的,动一动就须查

黄历〔2〕,看那上面是否写着“不宜出行”;倘没有写,出去也须先走喜神方,迎

吉利。不拘禁忌地坐在茶馆里的不过几个以豁达自居的青年人,但在蛰居人的意中

却以为个个都是败家子。

现在也无非就是这茶馆里的空气有些紧张。

“还是这样么?”三角脸的拿起茶碗,问。

“听说,还是这样,”方头说,“还是尽说‘熄掉他熄掉他’。眼光也越加发

闪了。见鬼!这是我们屯上的一个大害,你不要看得微细。我们倒应该想个法子来

除掉他!”

“除掉他,算什么一回事。他不过是一个……。什么东西!造庙的时候,他的

祖宗就捐过钱,现在他却要来吹熄长明灯。这不是不肖子孙?我们上县去,送他忤

逆!”阔亭捏了拳头,在桌上一击,慷慨地说。一只斜盖着的茶碗盖子也噫的一声,

翻了身。

“不成。要送忤逆,须是他的父母,母舅……”方头说。

“可惜他只有一个伯父……”阔亭立刻颓唐了。

“阔亭!”方头突然叫道。“你昨天的牌风可好?”

阔亭睁着眼看了他一会,没有便答;胖脸的庄七光已经放开喉咙嚷起来了:

“吹熄了灯,我们的吉光屯还成什么吉光屯,不就完了么?老年人不都说么:

这灯还是梁武帝〔3〕点起的,一直传下来,没有熄过;连长毛〔4〕造反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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