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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秦凡需要，凭他现在的五感，甚至可以将这整条长街尽收眼底，将所有人的对话都停在耳中。

在秦凡左边不远处的一位中年男人，大概只有五级武徒的实力，在他的面前是一担新鲜的蔬菜，他正在卖力地大声叫卖着，但眉宇间似乎是心事重重，秦凡看了一眼，便看到压在那担子下的一张初级武道学堂的宣传单章。

秦凡可以想象到，此人会有一个正值入学年龄的儿子，从小聪明乖巧，喜欢习武也颇有天赋，而这中年人很希望他能够进入初级武道学堂之中习武成长，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

在秦凡的面前迎面走过两名妇人，其中一名夸夸而谈，秦凡听得出这妇人是在向另一名妇人炫耀着，自己的丈夫成为了一品真武世家洛城蔡家的一名家丁。而另一名妇人则是在带着尴尬的笑容回应着，她的菜篮之中有一个酒瓶。

秦凡可以想象到这个妇人的丈夫，如今很可能是失业在家，终日饮酒度日，但这妇人却依然不肯放弃，只是听得另一名妇人谈起丈夫，倍感心痛。

在秦凡的前右边，有一名满身肮脏，衣服破烂的乞丐，此人的眼神浑浊，脸上表情呆滞，似乎显得十分的麻木，甚至有人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也不会哼一声。从此人露出皮肤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上有不少的伤痕，但都是刀剑所伤，已经有很久的岁月。

秦凡可以想到此人或许曾经也是一名冒险者，怀着心中的梦想，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直至有一天，这人遇到了大劫难，身体变成了残废，从此不能再冒险，又没亲人朋友照顾，最终只能沦落街头，乞讨度日。

……

这些人，忙忙碌碌，挥汗如雨，各怀心事，表情各异。

这些人，大多武道天赋不高，而且也没有着显贵的出身，一生之中恐怕也就是这样平平凡凡，忙忙碌碌地渡过了。

这些人，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人生，不同的轨迹，不同的际遇交错。

他们之中或许有些人也曾经有过武道的憧憬，有着成为富贵人上人的期望，有着自由自在的梦想，但最终被种种条件和无奈现实所束缚，甚至是残酷的打击，最后只得沦为了为生计所奔波劳碌。

他们就是凡人。

但在秦凡的眼中，这些人显得更为真实，更加像人。

这才是人间。

踏入这洛城之中，秦凡就好像是再次回到了人间之中。

不过秦凡知道，自己是再也难以融入这人间之中了。

他要比一般人幸运了一些，虽然只是出生在九品真武世家，不是出生在一品真武世家那种显赫的家族，但也算是拥有可以习武的环境，更是拥有了别人没有的高明炼丹之术。

他要踏足武道巅峰，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注定着无法再平凡。

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武尊，虽然是隐藏了气息，但走在人群之中，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几乎本能地自动地避开一段距离，他根本不会再有普通人那种擦肩而过的感觉了。

两名城门的守卫，看见秦凡长时间站立在原地，感觉有些古怪，想走过去审问，但同样是还没有靠近，就被属于武道之尊的气势所压，最后也放弃了靠近。

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种种特殊的感悟传来，秦凡在这一刻，因为那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双眼竟然缓缓地湿润了起来。

流泪，代表他还是一个人。

在这时候，秦凡忽然怀念起前世那段十分接近普通人的日子，他曾经和普通人一般读书上学，甚至工作生活，也有过几个虽然不深交，但能把酒言欢的朋友。

但现在，随着武道境界的逐渐提高，他感到孤独了。

田蒙、薛俊甚至是蔡轩，这些在今世中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但随着他成为武尊，身为灵武师的蔡轩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洒脱，更何况武道境界已经和他相差甚远的田蒙和薛俊……秦凡甚至已经有些不知道如何和他们两人相见了。

可以算是忘年之交的古墨也离开了他，有着灵魂默契的秦漓，还留在真武圣地。

如今，秦凡是真正的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

这时候，秦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地前行。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在成为武尊之后，心境再一次提升了，只是这一次的提升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反而是多了一种迷茫的感觉。

在路过那卖蔬菜的中年男子面前，秦凡悄然地瞥了一眼，那一张初级武道学堂的宣传单章，上面有些泪痕。他犹豫了一下，叹息了一声，将一小袋的金元弹射到了那个装着蔬菜担子里面。

那速度很快，只是身为五级武徒的中年男子甚至完全看不到，他只是感觉到一阵让他感觉十分压迫的气息在面前掠过，还有一个青色的年轻背影。

在经过那乞丐的旁边之时，秦凡再次轻叹了一声，一颗黑色的丹药落在了那乞丐浑浊的眼睛之前，后者的眸子深处马上出现了一道精光，而当他激动地爬起来之时，却已经连秦凡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秦凡便看见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楼高又九层，高雅细致，显得很有风韵。

上面高悬着“明月楼”三字。

“明月楼，明月升时最着人愁。”秦凡的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一座明月楼正是当初他与蔡轩蔡瑶兄妹相识的地方。因为经历了刚才的心境，现在再见此楼时，他心中也别有一番情怀。

一日的奔走，见天色已晚，秦凡在这明月楼的附近留下了隐世冒险团的独特标记，然后便打算直接登楼等隐世冒险团在洛城的联络人来找他。

“小……秦凡。”

不过就在此时，一声颇为熟悉的呼唤在他的身后传来。

秦凡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个身穿淡紫色的衣裙的少女，一双乌黑灵动的眸子，在此时正神色有些复杂地定定地看着自己。

第二集　名满大陆　第427章　故人见，故人不见

斜阳夕照，长街晚影，明月古楼。

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那一抹淡紫色的倩影却如那午夜盛开的紫罗兰，总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便能一眼注意到了她。

霞光醉在她的双眸，夜色影进她的秀发，眼前的少女显得更为的惊艳动人。

蓦然回首，看着眼前的紫裙少女，秦凡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初识的地方遇见。

此女自然就是蔡瑶，说起来，秦凡认识她比认识蔡轩还要早了一些。

就在这一座明月楼的三楼，秦凡那时候刚好坐在这一位蔡家小姐的专属雅座之上，一个微妙的巧合让他们相识了。那时候的蔡瑶还有着比较重的大小姐脾气，任性任意莽为，她还利用秦凡去拒绝了一个追求者，对此，秦凡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快的。

但再经过后来的相处，在了解这蔡瑶的一些心事之后，秦凡才觉得这大小姐的本性其实并不差，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以相处，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还颇有默契。

再后来，秦凡知道蔡瑶对自己有了一些情意，只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秦漓，他真正认可的灵魂伴侣，所以他就并没有去接受这一份情意。

又一年过去了，秦凡与之相识也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了。

如今的蔡瑶，黛眉细长，双眸似水，如白玉雕琢的脸蛋，虽然姿色要更加的出众，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有很大的改变，甚至看起来还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了一些。当然，如今的蔡家大小姐，那气质却是要比起一年前要显得成熟了许多，持别她眉宇之间那一丝天生的媚色，要较当初显得更有风情，很容易让人突然心生一种怜惜之感。

秦凡曾经在书中看过相关的介绍，蔡瑶这一种容貌，叫做童颜媚骨，是属于天生异相。有这一种相貌的女子，是天生青春不老，就算是年龄到了五六十岁，还依然会生得一副少女的容颜，很是奇持。而这种女子，据说对男人有天生的魅惑之力。

当然，秦凡对蔡瑶却是从来都没有过持别的心思，他只是把对方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因为两人一起曾经并肩作战，也共同经历过生死，秦凡也知道一些关于蔡瑶的往事，所以对于对方也多了一些爱惜，但也最多是当作妹妹一样地看待而已。

不过，秦凡虽然已经是武尊强者，但并非圣人，在刚刚经历了那种持殊的心境，又在此时故地，再遇故人，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微微地泛起了一些微妙的感触。

“蔡瑶小姐，很久不见了。”短暂的失神之后，秦凡看着对方，微微地笑着说道。

“小……不，秦凡，只是一年而已，你怎么就从真武圣地中出来了？”在碰到秦凡的眼神后，蔡瑶的脸上微微一红，然后一阵心中慌乱后，她有些急切地开声问道。

她本来是想像以前那样称呼秦凡为小贼的，但她记起后者说过的那些话语，心中又暗自神伤，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来。

在这一年间，其实她曾经独自去过一次南丰城，在那里她了解了一些秦凡的往事，也了解到了关于秦漓的事情。提起他们两个，整个南丰城都是赞不绝口，而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她甚至是有些自愧不如。

蔡瑶的心里也清楚，自己与眼前这位青衫少年怕也只是有缘无分。

“此事……”秦凡在此时不禁轻轻地搔了搔头，有些尴尬，却是也不知从何说起。在这里人来人往，他也不好直接说出自己已经成为武尊的事情，过了一会，他干脆说道：“蔡瑶小姐，既然我们一场遇见，不如先上明月楼再说如何？”

“嗯。”蔡瑶轻轻应了一声，她却是没有了当初那种率性，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城蔡家大小姐，在此时却是低着头，不敢和秦凡再次对视。

不过只是走了几步，待靠近了秦凡一些，她却是忽然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让她浑身的先天武气都停止了运转一般。

“秦凡，你……”如同一道闪电，蔡瑶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之色，然后忽然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秦凡。这一种感觉她十分熟悉，那是只有在家中的武尊长辈身上才感受得到。

“上去吧。”秦凡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率先拾级而上。

看着那个青色的背影，蔡瑶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眸之中满是不敢相信和不可思议，还有心中那更加复杂的情绪涌动。

“他……竟然已经是踏入武尊之境了……”蔡瑶的口中喃喃地说道，她低着头，直到秦凡已经走到了明月楼的第二层，但她还是没有向前走出一步。

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内有些湿润，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而流泪。本来她知道秦凡和乾京秦家有个五年之约，如今秦凡这么快便突破到了武尊之境，虽然她觉得震惊，但应该是为秦凡高兴才是的。

不过蔡瑶却是感觉到自己这泪水之中除了为秦凡而高兴，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失落？有解脱？

“我终究还是离他越来越远了……”当蔡瑶再次抬起头来时，秦凡已经转过了一个弯，楼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在原地站了许久，蔡瑶还是没有向前走出那一步，她怯了。

抬头看了一眼，她看到夜明珠倒影下的楼梯，曲曲折折，但在她的眼中显得模模糊糊。

熙熙攘攘的长街，似乎显得很是安静，或者说在她的耳中已经没有了声音。

我还是你的蔡瑶小姐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蔡瑶还是没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