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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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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长助理目瞪口呆。
“S美术馆的全年预算里没有这项’寻找无名画作者’的支出,只能另辟蹊径。既然你这么热心,就由你来出啦!“陈馆长面带微笑地说。
馆长助理听出陈馆长有意在挖苦自己,觉得很没趣,只好说了声:“那就……算了吧。“
他心里暗暗骂道:老东西,我好心好意帮你出主意,你却这般挖苦我。为了这个画展,我们忙得手脚不停,你却躲在家里,享用小老婆。你已经五十八岁了,再过两年,你必须从馆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到那时候看你再神气!我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而你是日薄西山,天就要黑了……
想到这儿,馆长助理仍然装出一脸谦逊,又问道:“馆长,对这幅画,该怎么处理?如果真的扔了,太可惜了吧?“
“就把它放在库房里吧。没准几天以后,它的主人就会冒出来的。“
“好,就依您的意思办。“
几天后,在S美术馆参股的一份美术杂志上,刊登了这样一条启事:
“日前,在S美术馆内发现无主画一幅,布料油画,尺寸为长100公分,宽80公分,画名叫《窗台上的Zoe》,画中是一名女性牙医,背景为一间齿科诊室。请该画的作者或知情人速与本馆联系,联系电话63272829转136分机,找刘先生。“
短短的几行文字,没有刊登照片。
没准儿这家伙真的想靠这个来出名,如果把画的照片刊登在一本专业美术杂志上,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馆长助理多了个心眼儿。
这本杂志是由S美术馆、市美术家协会、中国画院、艺术学院油画系等几家单位联合办的,相当专业,在S美术馆里随手可取,是赠阅的,登这条启事也是免费的,陈馆长没有表示异议。
启事如石沉大海,毫无反馈。
 
第5节美术馆的地下室库房
这幅无名氏画作在S美术馆的地下室库房里,整整摆了一个多礼拜,没有人来认领。
这天下午,陈馆长在电话里跟他那位四十一枝花的太太吵了一架,起因是陈太太的独生女儿。陈太太有个念高中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因为母亲再嫁,陈馆长成了她的继父,对这位骄娇二气的大小姐,除了她的身材,陈馆长没有一个地方看得顺眼。
最近,大小姐从雅虎网站上认识了一个美国男朋友,不光在网上聊,还要发短信,打国际长途,放着IP卡不用,大概嫌输入卡号和密码太麻烦,直接用家里电话打,让平时节省惯了的陈馆长十分肉痛。当他用比较婉转的方式向太太提出时,却遭到陈太太的白眼:娶了新太太,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有鲜花两朵,换了别的男人,高兴都来不及,肯定加倍呵护,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你倒好,连一点电话费都斤斤计较,没出息。
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陈馆长肯定会提醒她,网络上骗人的东西太多了,谨慎点。而现在,陈馆长巴不得那个美国佬是《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那样的食人魔,把这位大小姐拐骗到美国去作盘中餐,或者是国际贩卖人口组织的头目,把她卖到拉斯维加斯赌城去跳脱衣舞,总之不要再看见她。
撂下电话,怀着一肚子的怨气,陈馆长坐电梯来到地下室的库房。
咦?我到库房来干什么?
陈馆长自己都有点纳闷,大概是气昏了头吧。
既来之则安之,陈馆长在库房里转了一圈儿,检查一下工作。这儿有中央空调,温度与湿度常年维持在一个标准的范围里,利于画作的保存。
“那是什么?“陈馆长指着角落里一幅被牛皮纸包裹得好好的画。
库房管理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就是那幅多余的画呀!“
“多余的“,这个词倒是言简意赅。
陈馆长站在离画仅一米远的地方,忽然,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来 
既然是多余的,干吗不把它据为己有?
陈馆长承认,这种念头以前从来没有过,仅仅是那一瞬间,当他离画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
后来,陈馆长在他的回忆录里这样写道:
“这是它给我的心理暗示,或者说,这是它发出的一道指令,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身为一馆之长,陈子期有数种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幅画从库房里弄出去。
三天后,这幅画就挂在了陈馆长家中的书房里。
书房布置得有些不伦不类,写字桌、背椅和书橱是欧式的,没有摆沙发,摆了一张红木茶几、两张红木椅子,西面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四个苍劲的大字“难得糊涂“。这当然不是郑板桥的真迹,是陈馆长自己写的。东面墙上挂起了一幅油画,书法正对着油画,颇有东西方文化对峙的含意。
此时此刻,陈馆长捧着紫砂茶壶,品着龙井,欣赏着这幅油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舒服,特别满足。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只不过白捡了一幅画,又不是名家之作,值得这么兴奋?
给画中人戴上口罩,遮挡她的面部表情,实在是败笔。但又不得不承认,口罩的出现让人产生一种窥视欲,很想看看口罩后面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与其叫《窗台上的Zoe》,不如叫《戴口罩的Zoe》更贴切些……
陈馆长只是想想而已,他不会擅自改动一幅画的名称。作为美术馆的馆长,他懂得尊重作者命名权。
陈馆长写了一块小牌,贴在画下方的墙上:
“布料油画《窗台上的Zoe》
作者不详
创作年代不详
收藏者陈子期“
他仔细研究了画,这名女医生胸前的铭牌上写着“主治医师Zoe“,确定她的英文名字叫Zoe。为了加深理解,陈馆长查阅了《新英汉词典》所附英美常见姓名表,共收录二千四百条。在Z一栏里只有九条:
Zane(赞恩)、Zangwill(赞格威尔)、Zelda(泽尔达)、Ziegler(齐格勒)、Zimmerman(齐默尔曼)、Zimmern(齐默恩)、Zinsser(津泽)、Zoe(佐伊)
二十六个字母,二千四百个姓名,用Z打头的只有少得可怜的九个,看来用Z作姓名开头的英美人很少。
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Z是最后一个,偏偏这个Zoe又排在所有姓氏中的最后一个,真是有趣。
在陈馆长的印象中,有一个用Z打头的姓名非常著名,就是大名鼎鼎的Zolo(佐罗),但被排除在这个姓名表之外,大概因为佐罗是拉丁美洲的姓名。
“滋溜“一口,紫砂壶里的龙井茶被吸光了,陈馆长放下茶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幅无名氏画作出现在S美术馆里,肯定有人把它带进来。
陈馆长想的就是“这个人“。
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幅画悄悄地进入S美术馆,又悄悄地离开,摆在我家的书房,这样的结果,一定出乎“这个人“的意料吧?
会不会正是他所期望的?
只有当画离开了美术馆,进入一个家庭,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陈馆长绽开了笑容,他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揭开“这个人“的神秘面纱。
S美术馆修缮的时候,安装了先进的电视监控系统,所有的展区24小时都在监控之下。“这个人“挂画的过程,肯定被拍摄了下来。
陈馆长来到位于S美术馆六楼的监控室,找到保安部门的负责人,要求播放二楼C展区那几天的录像。
摄像头安装在天花板上,居高临下,虽然画面是黑白的,C展区的状况仍然看得清清楚楚。M先生画展的展期为三周,整整二十一天,之前的二十天,这个挂画的位置一直空着,显然它是最后一天才出现的,调查范围一下缩小了,陈馆长把最后那天的录像用快进格式播放了一遍,怪事出现了。
 
第6节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中午时分,画面忽然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屏幕上除了一片雪花,什么也没有,一分钟后,干扰消失了,画面恢复了,那幅无名氏画作已经赫然出现在那个空地方。
面对陈馆长的质询,保安部的负责人挠了半天头,承认中午是保安管理中最松懈的时段,大家都去吃午饭,保安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S美术馆里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中午正是联络感情的最佳时机。
按规定,必须有人坐在监控屏幕前,但实际操作中,这条规定形同虚设。这也难怪,S美术馆毕竟不是博物馆,陈列的都是现代画,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新馆落成三年多,从未发生过失窃案,所以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看来“这个人“对美术馆的保安程序了如指掌,才会趁虚而入。从这一点来讲,即使不是馆内工作人员,也有内线。
但是,那个干扰又是怎么回事?
陈馆长来到二楼C展区,这儿已经恢复了常年展的陈列品,二楼的A、B展区,是几幅水彩画,C、D展区,则是一组金山农民画,在挂无名画的位置上,挂着一幅叫《二嘠子卖驴》的农民画。
陈馆长抬起头,朝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看了看,那是一台德国博世球型摄像机,具有放大目标和跟踪移动物体的功能,摄像头外面有一个乌黑的圆形玻璃罩,普通的观众即使抬起头来,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陈馆长推理出“这个人“的作案过程:他一定使用了某种仪器,对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释放出干扰电波,请注意,他所站的位置必须在镜头的拍摄范围之外,以免被摄入画面,然后“这个人“迅速来到C展区的这个位置,把画挂起来,转身溜之大吉,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分钟。
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这个人“可以去偷故宫了。
“这可真是……“陈馆长咕哝了一句,“活见鬼了。“
陈馆长决定不再追查这件事情。
这幅画已经属于自己了,明智的做法是让所有人尽快遗忘此事,最好忘得一干二净,永远别再提起。等到哪一天,有人发现它不翼而飞,如果他不识相,提出报警,陈馆长就会严厉地训斥他: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这幅无名氏画作搬进书房的时候,陈太太只是朝它看了两眼,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
丈夫的书房,陈太太一般不进去。陈太太的宝贝女儿读的是寄宿制高中,周六与周日才回家,继父的书房,她也从不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一样东西能吸引她的眼球,包括对继父本人。她曾听见卧室里传来那种气喘如牛的声音,这是继父在蹂躏母亲,让她感到恶心。
钟点工通常下午两点半来,打扫房间,烧好晚饭,洗了碗再走,一般要到晚上七点。
这天上午,陈馆长在上班的时候突感眼睛不适,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好像眼里进了东西,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连一根小小的眼睫毛都没有,但强烈的异物感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只好去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开了一瓶治结膜炎的斑马牌眼药水,离开医院,陈馆长就近回到家中,想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下午再去美术馆。
家里没有人,陈太太回浦东了,要晚上才回来。她父母住在浦东的三林塘,靠近2010年世博会的会址。2002年上海赢得世博会的主办权后,周边房价立刻飙升。
陈太太在家的时候,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把音响开得很响,结果满屋子都是“小城故事多……美酒加咖啡……问君何日归……“,要么在家里摆牌局,几个牌搭子都是师奶,她们抽烟,弄得乌烟瘴气,害得有支气管炎的陈馆长只能躲在书房里,打开窗户通风,眼不见为净。
这种时候,陈馆长就想起了他的前妻,她从不打牌,也不抽烟,只会做家务,不要佣人。虽然没有现任太太那股风骚,但很实惠,就像一根抽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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