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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云锦后退，春柳更加得意欺步上前，高声叫道：“大家都过来看阿！这位就是苏文山苏状元的嫡女，就是这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父亲死了还没入土就诬陷我这个庶母与人私奔，把我卖进青楼。自已跟族兄不清不楚，订了亲的夫家忍无可忍上门退亲，她居然敲诈人家银子。还用狐媚子手段爬男人的床，在醉香隆勾搭秋家家主不成，又搞出千里寻夫的戏码赖上燕大将军……我呸！这样的脏烂货，还有脸说我？也不照照自已是什么德性……”
薄阳西斜，天色将晚正是商贩收摊行人归家的时候，悦华轩又紧临在繁华的珠市大街，春柳这么一叫嚷顿时吸引许多路人过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悦华轩门口围了个严实。
云秀这时才知道眼前女人是谁，听着她颠倒黑白的满嘴胡说，气得浑身直抖挽着袖子就要往前冲。
云锦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她，心中虽怒可疑惑却更大，春柳哪来的胆子敢当街对她破口大骂？要是惹怒自已，把她按苏家逃妾送进衙门，她就是死路一条。
好歹自已马上也有个嘉义郡主的封诰，即便春柳在醉花楼结交了几位达官贵人，可谁会为了一个她得罪自已？
如果她是糊涂油蒙心了。掂不清楚自已的份量胡言乱语也就算了。醉香隆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平洲她救苏亮时那些不堪的传言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简单，云锦冷眼瞧着春柳，任凭她跳着脚大骂也未辩驳，眼角四下打量着围观的人群，希望从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见云锦不回嘴，春柳像得着理似的骂的更响，她身旁那个男子脸色却惨白起来，若有似无地往云秀脸上扫了几眼。
“孙郎。你扯我做什么？”春柳见男子暗中扯了她的衣袖频频暗示她快走，立刻娇笑起来，“哟我忘了！听说跟孙郎订亲的女子也是平洲苏家的，你可得打听好是哪一支的，别无缘无故地顶了个骂名！将来你可是要当大官的人，可不能让人戳脊梁骂……”
“叭”的一声脆响，春柳嗷的怪叫一声，捂着火辣辣地脸颊瞪着那男子怒道：“孙德生。你疯了？你敢打老娘？你别忘了，你还求着老娘帮你走马大人的门路呢！”
“贱&人”孙德生恶狠狠地啐了春柳了口，甩手又抽了她一耳光，“苏大人风骨傲然乃士林典范。学生一心倾慕苏大人的才学人品，得知你曾是苏大人的侍妾不幸沦落到青楼，所以有心救你出火坑。没想到你竟然口出恶言污蔑先生后人……真是……”
孙德生胸口起伏脸色紫胀也不知道是被春柳气的，还是话说急了憋的。“你这种贱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是被孙德生两巴掌打蒙了，还是打醒了，春柳捂着脸坐在地上痛哭哀嚎，倒也不敢再开口叫骂。
听见马大人这三个字，云锦瞬间明白是谁在暗中操纵春柳了！难怪马希行做事卑鄙，没想到他爹更是阴毒小人！居然用这种毁人名节的烂招数，这招对付普通女子百试百灵，对付她……可有点不够看！
比这更恶心的招数她都见过。还再意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
不过这孙德生的倒真是糟蹋了她的名字。所作所为哪有半点德行生出来？
二叔当初挑女婿时怎么走眼成这样？把云秀嫁给这样的混帐东西，将来哪有好日子过？
云锦眼光清冷地瞧着眼前这俩个跳梁小丑，一言不发，身子站得笔直。
孙德生往前走了两步。向云锦深施一礼，“长姐稍怒！”
“你我素不相识非亲非故，不敢当你叫这一声！”云锦脸色阴沉，侧身不受他的礼。
瞧着站直身子一脸尴尬的孙德生，云锦声音益发清冷，“今天的事情并不算完结。非是我气量狭小要与一个青楼女子计较，实在她口出秽言糟蹋了燕大将军的名声，明日自有人寻你们说个明白！”说完拉着云秀就往外走。
说个明白？怎样才算说明白了？
想起传闻中燕昭种种出人意料的手段，孙德生吓的呆若木鸡，春柳也停住哀嚎，瞪大眼睛怨毒地盯着云锦。
“你这个贱人！老娘跟你拼了！”云锦迈出悦华轩大门那一刻，春柳突然疯了似地扑上来。
云锦下意识地躲闪，突然听见身旁人群中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听起来极其耳熟，她在醉香隆的桃林里朝秋明月扣动袖箭机括时，好像就有这个声音。当时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燃烧着怒火，看着秋明月惨白扭曲的脸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袖箭的机括按下去时那声细微的脆响，她这辈子也不会忘……
云锦直觉这声脆响是对着她来的，认命地闭上眼，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燕昭在身边也未见得能躲过！
等了半晌也没等来想像中的剧痛，耳边倒听见一阵阵惨叫。
云锦睁开眼一眼就瞧见春柳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盯着她看，嘴角却不断地有血沫子淌出来
低头瞧见她捂着胸口的手指缝中鲜血奔涌，云锦突然明白过来，春柳替自已挡了暗箭！
“你没事吧？”一把抱住春柳，云锦也知道自已问了句废话，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活不成了，怎么会没事！
“欠你们苏家的……我都还清了！现在……是你们苏家……欠我的！其实……”春柳最后几个字说的声音极低，低到周围的人谁都没听清楚。
缓缓放平春柳的尸身，云锦从怀里掏出素净的帕子盖在她脸上，眼神茫然地看着门外，那几个字……她听清楚了！　


、第212章　反击

“其实……我早知道这件事……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把我的尸首送回平洲吧……”
云锦傻愣愣地跪坐在春柳的尸首旁，心里空荡荡的，只有春柳最后那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地盘旋。
春柳早知道会有这场刺杀？
自已跟云秀来悦华轩买首饰是一时兴趣随脚逛进来的，难道这些杀手一直在跟踪她们？
怪不得铺面都要打烊了，春柳还缠着孙德生来买首饰。怪不得她方才像疯了似的挑衅自已，原来她是想救自已！
一把扒拉开吓傻了的二掌柜，云秀到云锦身上叫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云锦虚弱地应了一声，想起身站起来可腿脚却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根本支撑不住身体。
云秀上前拽了两下没拽动，马上回头瞪着脸色惨白的二掌柜的，“你是死人阿？还不过来搭把手，扶我姐姐起来？”
二掌柜的被云秀骂的一激灵终于回神，听见她的要求却咧了咧嘴没敢上前，男女授受不样，他不论死活也不敢上去拉扯燕将军的夫人阿！
云秀叫嚷完也觉出自已这话有问题，也不敢看二掌柜的脸色，用力拉着云锦的胳膊往起拽。
“锦儿？你没事吧！”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门，伸手把云锦拦腰抱在怀里。
看着从天而降的燕昭，云锦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似的，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又惊又吓，这会满肚子全是委屈，只是不停地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瞧见云锦蜜合色遍地金褙子上全是血渍。燕昭唇色发白，转头对身后跟过来的人狂叫道：“快去找太医！”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我没受伤！”燕昭的怒吼倒让云锦清醒了些，抓住他袖子抽噎道。
仔细瞧了几眼发觉云锦确实只是外袍上沾了血，并没有受伤，燕昭揪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妖孽脸上缓出点血色。
把云锦轻轻放在椅子上，燕昭站起身目光阴冷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目光中的森寒有如实质，所有被他眼光扫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姐夫……”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德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站起身赔着笑脸走到燕昭跟前。
燕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还没说话，云秀冷哼了一声，“这位公子请自重！您跟燕大将军有什么交情？冒认官亲是要挨板子的，你要是吓傻子就赶紧找大夫瞧瞧，别跟这儿乱认亲！”
知道云锦身份之后，孙德生就猜出她身边站着的姑娘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云秀。先前被她恶狠狠地盯着，孙德生心里就有些发毛。不停地琢磨怎么地能哄好好。这会又被她夹枪带棒的一顿数落，孙德生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
孙德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咬着牙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云秀阴着脸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接过二掌柜端过来的热茶递给云锦，“姐喝杯茶吧！”
云锦擦了把眼泪接过茶，有些内疚。没想到比自已还小俩岁的云秀见到这种场面还能镇定自若。应该是自已照顾她，反成了她照顾自已。
仿佛瞧出云锦的心思，云秀叹了口气道：“姐姐不用害怕！我们从吴洲逃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到处都是死人。这种有囫囵尸首的还算好的，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开膛破肚肠子都露在外头……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有的还有口气呢，后面就有人上来把他身上的衣裳扒走。有个男人还没死透，就有一群乌鸦飞下来，啄他身上的肉。我亲眼瞧见他眼珠子被剜走……有几只乌鸦叼着大块人肉飞不高。云松拿弹弓把那些乌鸦打下来。我们就烤乌鸦吃……”
孙德生先头还勉强听着，听到乌鸦把没死的人眼睛啄走了，他再也忍不住闪身从燕昭旁边蹿到门口，“哗”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了半晌。不但把中午吃的饭吐干净了，连隔夜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孙德生眼冒金星，扶着站框站起身，眼角瞥见旁边一只纤弱细白的手递过来一杯茶，他一把接过来，仰头漱了半天，才递回茶杯低声道谢。
云秀接回茶杯，撇着嘴角摇头叹道：“公子不用客气！我们第一次吃乌鸦肉时，也恶心的想吐。后来就习惯了。有人饿极了还煮刚死的尸首吃呢……把胳膊腿拿石头剁下来，扔到锅里煮……”
“哗！”孙德生刚喝进过的茶义无反顾地吐出来，当听说逃难时没吃没喝，没想到这些人不但吃乌鸦，居然还吃人肉？兴许眼请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吃过人肉！
瞄了一眼春柳的尸首，孙德生越想越感觉恶心，趴在悦华轩半尺高的门槛上吐的昏天黑地，最后连胆汁都吐干净了，肚子里实在没东西往外吐还不停地干呕……
平静下来的云锦瞧着云秀，看她一脸解气的神情，心中暗叹了口气，这门亲事怕是不成　了！
燕昭虽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也听出来云秀是故意在恶心孙德生。想起孙德生先头对他的称呼，燕昭基本上知道云秀在打什么主意了。伸出手臂圈住满眼担忧的云锦，一脸看戏地模样瞧着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的孙德生。暗叹苏家姐妹一个比一个难缠！
云秀一路逃难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云锦跟着燕昭也是九死一生不知见过多少凶险场面。燕昭更不用说了，别说看见一具尸体就是半夜看见活鬼都不会皱下眉头。
悦华轩里几个伙计可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别说从没见过尸横遍野的场面，有几个年纪小的甚至连死人都没见过。
春柳的尸体正好拦着门口放着，穿堂风一扫盖在她脸上的那块帕子就簌簌鼓动，就像有人在下面吹气似地。
“鬼阿！”有个胆小的伙计一声惨叫，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旁边有个伙计脸色惨白，虽然没晕过去，可脚边的地上却湿了一片，胯间还有臊臭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淌。
“我们走！”燕昭皱了皱眉头，弯腰就要去抱云锦。
“我自已能走！”云锦忙伸手挡住燕昭，扶着他的胳膊缓缓站起身。这要在大街上被他抱回去，不用到明天，茶馆说书的就有新节目演了！
云秀一脸惊疑，拉住云锦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