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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田峻笑着说：“今天我正好想去街上走走，你和如代陪我去吧，但愿你们两个别嫌弃我这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年人。”

李晨冉忙道：“怎么会？能陪您走一走，这是我的荣幸。”

一旁的如代接口道：“爸爸，在我心目中，您一直是个有活力的小伙子呀！呵呵！”

“你呀！呵呵呵······”井田峻慈爱地摸摸了如代的脑袋，“好吧！咱们三人走着，啊！哈哈哈······”

井田峻站了起来，摆了个京剧里面武生出场的造型，在李晨冉眼里却显得有些滑稽和做作。

李晨冉的手臂亲切地挽着井田峻的胳膊，同如代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边走出了乡井公馆的大门。李晨冉看着街道两旁的岗哨，顿时生出一丝警觉来，就像老到的猎物嗅到了猎人埋下的陷阱。

井田峻一行人刚刚走出乡井公馆，前面便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是一辆卡车，上面分布四个方位各站了一名荷枪实弹的卫兵，卡车前后都有坐满士兵的军用摩托护卫。卡车正中立着一块粗糙的木板，上面赫然是浑身是血的蒋小梅。

李晨冉此时看到蒋小梅的两只不成形状的手掌被铁钉钉在后面的木板上，两只脚从脚腕处被折断，分别从脚背上各穿过一枚铁钉。

如代惊叫了出来，忙用手捂住了眼睛。井田峻转过头看向李晨冉，发现李晨冉的表情没有痛苦和不忍，只有淡淡的恐惧和一丝正常人该有的害怕。

蒋小梅还活着，并且看到了井田峻等人，她冲井田峻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井田峻不动声色，拉着如代钻进了停在门口的汽车，李晨冉随后也上了车，汽车绝尘而去。

乡井公馆门口又出现了那个满脸长满紫色瘤子的收垃圾的人，他看着远去的蒋小梅，抓着恶臭不堪的垃圾袋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载着蒋小梅的汽车拐过了西直门，这里到处都是人，日军也提高了警惕，仔细搜索着人群里的异常。

蒋小梅看着熟悉的人和熟悉的景物，想起了年少时和李可馨在此结伴而游的意气风发，想起了她们经常哼唱的歌儿。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只得很遗憾地挤了一个艰难的笑容，报答生她养她的这座城。

周围的人群突然像潮水一样涌向了蒋小梅所在的卡车，被宪兵举起枪托砸了开去。一些人突然朝着卡车的方向跪了下来，不一会儿，街道左右不断有人跪下来。

蒋小梅终于泣不成声，刑车慢慢远去······

一个小吃摊前，几个衣着破烂的人力车夫蹲在地上喝着热腾腾的大碗儿茶。葛俊看着远去的蒋小梅，眼泪滴入碗里，他用衣袖轻轻擦去，对身边愤怒的武成耳语道：“现在不能去，鬼子早有防备。”

武成痛苦地说道：“那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老孙’······”

葛俊低下头好半天说道：“总得有牺牲，”武成默不作声，葛俊又说道，“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陆家海这个汉奸！”

陆剑海躲进一家酒楼和几个伪军喝着酒，这几天他总是心神不宁，每夜都会在蒋小梅的凄厉的惨叫声里醒来，并惊出一身冷汗。

他摸出几张钞票扔给一个伪军说道：“呆会儿，等那个女人被处死以后，给她买口棺材，好好埋了。”

“队长！您真重情重义！”伪军拍马屁道。

“快滚！少他妈啰嗦！”陆剑海生气地吼道，那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忙捡起钱跑开了。

李晨冉今天玩儿的“很开心”，她和如代买了好多东西，吃的，穿的，甚至还同井田峻一起在北海上划船，唱歌儿。回到乡井公馆，天已经黑了，李晨冉将买到的东西，一样样拿给乡井看。

乡井笑道：“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

“是吗？呵呵！也许同叔叔比较投缘，他人真好！”李晨冉边叠一件粉色旗袍边笑着说。

乡井将李晨冉拦进怀里柔声说道：“真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

李晨冉笑着没有答话，好一会儿说道：“今天真的太累了！呵呵！不过开心！”

乡井说道：“那你快去休息吧！”

李晨冉笑着同乡井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钻进了被子，将被子拉过头顶，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唇，无声地抽泣起来。

“别了！我的战友！我的大姐！一路走好！”



　
第九十四章　锄奸行动

更新时间：20111120　20：27：30　字数：2051

李晨冉早早起来将昨日留下的泪痕清洗干净，她坐在床边淡淡地望着窗外的那株已经结了果实的葡萄树。阳光射下来，小巧的果实散发出晶莹紫色的华彩，就像逝去的那些普通又可爱的精灵。

“噗！”一个小纸团准确无误地投进了李晨冉打开的窗户里，着实吓了她一跳。李晨冉忙将落在窗台上的纸团捡起来，关好窗户，插好门闩，展开纸团看去，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除掉陆剑海！”落款是“老孙”。

“老孙！老孙！”李晨冉心里默念着，知道一定是其他的同志再次接通了乡井家的这条断线，并且化名“老孙，”她的心里觉得温暖无比，不再荒凉。

逝者如斯夫，转眼间到了年关，北平依旧在寒风中矗立着她残破而又高傲的身躯。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儿，大嫂姑娘们在严寒下缩着脖子，拽着破衣烂衫匆匆地走着，街上早已失去了几年前接近年关的那种火火的热闹。

但是乡井公馆依旧里年的味道依旧浓浓的，与此相反的是乡井发自内心的懊恼。由于冈村宁次的严格和一系列繁琐的政策，使得他显得更加的忙碌，而无暇完成与李晨冉一拖再拖的婚礼。

让李晨冉感到意外的是，通过井田峻的努力，李晨冉居然坐了乡井的机要秘书，并且还挂了一个闲职——北平文化艺术会会长。李晨冉陡然之间由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成为北平政界一位后起之秀，她不明白井田峻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考验已经通过了，还是换一种方式的别有用心。不管怎么样，这样也好，她可以接触更机密的一些东西，而组织上急需要这些。

再过两天便是元旦，北平日伪政府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祝会，据说冈村将军将可能参加，使得这一个例行的晚会尤其显得重要。

井田峻将这次会议的文艺安排活动交给了李晨冉负责，于是每天便有很多闲散的文人，艺人找到李晨冉，即便她八面玲珑小心应付，仍然是忙得直喘气。

正当李晨冉忙碌不堪时，明子悄悄来到井田峻的房间。

井田峻喝着茶，看到明子进来笑着问道：“很热闹，是吗？”

明子脸色有些异样，点了点头。

井田峻笑着说道：“你或许对我的安排有些不满，李晨冉怎能给与如此重要的职责，又是机要秘书，又是会长？”

“不敢！我对您的安排不敢有什么怨言？”明子忙低头说道。

井田峻站了起来，看着墙上的一副中国水墨画道：“李小姐就像这淡雅的水墨山水，真真假假，乱人心魄。既然我们不信任她，或许她藏得太深，索性就让她忙起来，乱起来，我们正好乱中取胜。”

明子脸色稍有缓和，井田峻弯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闲地说道：“是该用真东西试试她了！”

明子抬头惊讶地说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井田峻道：“我一切尽在掌控中。”

明子暗自嘀咕，乡井也曾经说过类似尽在掌控的话，可是后来如何呢。

井田峻看着明子的脸说道：“你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我也知道你对乡井君的情意，所以现在关键要沉得住气，这一点你还真比不上李小姐呵呵！”

明子的脸涌上一丝红晕，井田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北平的地下抗日势力一网打尽！”

他抬起粗壮的手臂用力挥了下去，做了个“劈杀”的动作，温暖的斗室顿时充满了萧杀之气。

夜已经很深了，人群陆续散去，只剩下李晨冉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她现在心里很乱，各种好事源源不断地涌来，可是她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那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越来越强烈。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头，李晨冉猛地抬头看去，发现乡井正关切地看着她。李晨冉一阵自责，怎么搞的，难道真是忙昏了头，乡井进家来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累了吗？”乡井问道。

“不······不累！”李晨冉试图站起来，摆脱肩膀上的那只她不喜欢的手。

乡井紧紧地抓住李晨冉有些冰冷的纤手，温柔的看着李晨冉道：“还说不累，脸色这么难看，要注意休息！否则的话你累垮了，我心里会不好受。”

至从井田峻将李晨冉安排为他的机要秘书后，乡井心里的一块儿巨石总算放了下来。他认为既然叔叔认可李晨冉，自己还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他对李晨冉的态度渐渐的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乡井抬起了李晨冉的脸，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带一丝迷惑看着他。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下去，但是被李晨冉小心地推开，只见她红着脸看着自己，表情有些难堪。

乡井的心一直沉了下去，低沉着声音有些不快的问道：“为什么老躲着我？”

李晨冉有些生气，背转过身子不回答乡井的问话，只是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感觉乡井侮辱了她。

乡井感到一阵阵气闷，不得不解开领口的扣子使自己舒服一些。他看着面前身穿淡灰色洋装的纤细背影，压抑着自己的冲动，转身走上楼去。

李晨冉暗自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和乡井的这样一种奇怪的游戏何时能到头。她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乳白色的小灯，不多时窗外飞进来一个小纸团，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李晨冉知道这次的情报意义重大，她关好门窗，找来一段蜡烛，将纸条凑到蜡烛上去烤，很快显示出了清晰的字迹，上面写道：“马已出栏，请求通行，去向何方？”

李晨冉烧掉了纸条，熄灭了蜡烛，打开窗户让气味尽快散去。她取出一些早上偷偷喝剩下的牛奶，用毛笔沾了沾，小心翼翼的在一张纸条上写道：“王府请吃饭，速来！”

写好后，她将纸条团成一团，扔进了窗户外面的葡萄树叶子里。此时月明如洗，长空一碧，李晨冉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第九十五章　复仇之夜

更新时间：20111123　21：26：31　字数：2386

前门东大街的兴发酒楼称其为酒楼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一家临街的小酒馆儿而已。此时还不到正午，酒馆里便坐着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人，他一进酒馆便摘下帽子，漫步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此人正是葛书记，他渐显苍老的深邃的目光穿透窗户直射向遥远的天空，像是看透了一切。

一个伙计端着盘子笑着对葛俊说道：“您的牛肉和馒头！”

“谢谢！你暂放在那里吧！”葛俊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桌子，“酒要快一点儿上，我的客人马上要来了！”

“好勒，您呐！”伙计敏捷地跑开。

葛俊看到伙计走远后，迅速转过身来，逐个掰开面前的馒头，在掰开第三个的时候，里面露出一个纸团，上面写着：“老孙已拿到通行证，明晚八点大剧院，锄奸行动必胜！”

葛俊看完后将纸团塞回到馒头里，一口口吞进了肚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北平最大的剧院却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里面的舞台呈半圆弧形，周围上下两层的包厢设计完全是西方洛可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