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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谨的唇动了动，吐出几个不成句的字，静静地随风散去。

灰白长发的少年随意地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他身旁，黑发的少女安静地躺着，神态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先前地板上殷红的血迹荡然无存。

时钟的指针一格格转过，时针指到六的时候，诺丽丝醒了。

她迅速跳起来，一手按住魔杖，环视四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轻笑声。

“反应很快，不错。清醒了吗？”司徒谨站起，拍了拍衣服，一脸悠然的笑意，“真能睡啊，一觉睡了十一个小时。你今晚还能睡着吗？”

诺丽丝瞄了时钟一眼，再看看窗外，脸色忽红忽白，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她看看司徒谨，抿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谢谢。”

司徒谨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身影渐渐变淡，逐渐化为雾气，消失的前一瞬，他突然笑了笑。

“今天是年三十。”

诺丽丝一怔，阴历大年三十了？她一直看阳历也没注意，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是年三十。不说不觉得，知道今天是年三十以后，她突然有些难过。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诺丽丝摇了摇头，撤去先前的布置，拉开门，一阵凉风灌入，她这才发现莉莉的房间竟然温暖舒适得恰到好处。

多事。诺丽丝撇撇嘴，她先前可没有对温度进行过调整设置。虽然这么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在一楼的沙发坐了二十多分钟，诺丽丝一直盯着座钟，分针跳到八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了。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只见过一次的D伯爵。

同样是**人，D伯爵应该会庆祝新年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下去了。诺丽丝咬咬牙，披上那件白色的斗篷跑出了门。

宠物店挂出了歇业的牌子，诺丽丝正想敲门，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她差点直接扑了进去。

“请进，客人。”D伯爵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就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访一般，从容冷静，没有一点儿意外的表情。

诺丽丝愣愣地走进去，刚刚热血上头她没啥感觉，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说：“伯爵，不好意思，突然跑过来……要么我还是……”她说着就想往后退。

D伯爵笑着拦住诺丽丝，“既然来了，至少喝杯茶再走吧。今天是年三十，店里有聚会，客人要不要一起？”

诺丽丝当即停住，不舍得走，又觉得怪怪的。

“伯爵为什么这么……客气？”据她听说的，D伯爵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D伯爵笑得眯起了眼睛，紫金双色的眸子光彩四溢。

“大家都很想见见‘西虎’的主人，上次客人走的太急，我来不及作介绍。”Ｄ伯爵双手作揖，“请教客人高姓大名？”

诺丽丝连连摆手，“您太客气了。我叫诺丽丝•；布莱克……”话一出口，她就楞了，她抬头看着伯爵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隐含着鼓励的笑意。

诺丽丝移开目光，几瞬后重新对上伯爵的视线，微笑着说：“免贵姓墨，墨水的墨，名北微，北方的北，微风的微。墨北微祝伯爵新年快乐。”

她是墨北微，也是诺丽丝。但是，终究还是墨北微。

D伯爵笑着伸出手，“墨姑娘请进，大家都在等你。”

诺丽丝笑着还礼，跟上伯爵的脚步，心里有些雀跃和期待。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聚会呢？

所谓的大家，指的是其他的客人，还是……店里的动物？

想到这儿，诺丽丝头上冒出一排问号。动物聚会是怎么个聚法，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聚到一块儿庆祝**传统的新年？

　44　新年的第一位客人

（　）晴空碧野，几张圆桌旁围坐着许多人，无一不是俊男美女。　。

中间的一桌尤其扎眼，所有人都穿得极为隆重华丽，汉服、唐装、旗袍、和服、洋装……有些衣服甚至辨不出来历，充满了民族风情，使人过目难忘。

伯爵坐在主座，一身旗袍比往常还要华丽，繁复的刺绣和鲜艳的用色简直花了人的眼。

一个头顶高髻、穿着羽绒纱衣的明艳女子站起来，向着伯爵鞠了一躬，走进**预留的空地跳起了舞，舞姿轻盈曼妙，博得阵阵掌声。

D伯爵微微眯起眼睛，“好久没见到曼莎夫人的舞蹈了。墨姑娘，曼莎夫人是顶尖的芭蕾舞者，这一场舞想要再见到……恐怕要过上几年了。”

诺丽丝心存疑惑却不便发问。从她入席以来，已经见到了几场奇异的表演，惊艳非常。她不明白宠物店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绝妙的艺人……伯爵让她“安静地看着就好”，这些人也没有对她提出任何疑义，反而热情地欢迎了她，只不过有一些人似乎有些惧怕她，打招呼的时候离得有些远。

场中的舞者仿佛不知疲倦地单足旋转着，一圈又一圈，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纱衣翩飞，时而落下几根纤细的绒羽。她的动作轻盈而柔软，即使是不懂舞蹈的人也会被那美妙的身姿吸引，无法移开目光。

不知多少个旋转后，纱衣突然飞舞起来，无数的羽毛飘散，舞动的人消失了踪影。

“啊？”诺丽丝忍不住站了起来。

D伯爵走过去，拾起落地的纱衣，层层叠叠的纱衣**静静地躺着一枚洁白的蛋。他温柔地笑着，将纱衣裹住蛋，放进了袖子里。

“她……”诺丽丝的视线在伯爵的脸和袖子上来回。

D伯爵的目光闪了闪，微笑着说：“刚才的舞蹈好看吗，墨姑娘？那是曼莎夫人赌上了生命的表演……你不想称赞几句吗？”

话说到这份上，诺丽丝不得不相信刚刚跳舞的“曼莎夫人”变成了现在的这枚蛋，准确的说，曼莎夫人应该不是人类而是天鹅吧？非仙非妖，居然化形为人，而她亲眼看完了它的表演？

诺丽丝的脑子有些打结了。

该不会……这里的人全部……

她犹豫着移动着视线，下意识地调动了灵力，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刚才熙攘的人群，而是各种各样的动物！

“动……动物？”诺丽丝愕然，“伯爵，你……”

D伯爵笑盈盈地说：“这是宠物店，当然只有动物。　。墨姑娘，曼莎夫人的舞蹈如何？”

诺丽丝压下心里的震惊，连连点头，“很美……”

D伯爵笑得眯起了眼睛，“太好了，曼莎夫人一定会很高兴。前一位西虎的主人曾经批驳过曼莎夫人的舞姿，她这口气憋了很久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伯爵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看过这么多表演，墨姑娘愿意露一手吗？”

“……啊？”诺丽丝呆住，突然感觉到无数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没有回头，不然她就会看到许多露出凶相的猛兽磨爪子……

诺丽丝抓了抓头，迟疑着，“我不会唱歌跳舞……舞剑成吗？”

“当然，随您喜欢。”D伯爵笑着让出了场地。

诺丽丝慢慢地走进场中，心扑登扑登地跳。当众表演，对她来说这比上战场还要难！琼华派的剑法里有那么几套舞起来比较好看但是没啥威力的，虽然不常练，应该还记得吧？想到后来诺丽丝自己都有些忐忑了。

诺丽丝垂下眼睛，想着取出“星切”。［宝具］可以存放少量物体，存取都很方便，只需要“想”就可以。本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完成的事，诺丽丝却耽搁了近一分钟。她突然想确认一下自己都带着些什么，这么想着，［宝具］里物件的缩略图一一闪过。

便携器械、药品、压缩食品、耀晶片、导力回路、衣服、备用武器、地图、道具……

最后一个图片跳出来的时候，诺丽丝差点给吓出毛病来。

那柄清辉点点、寒光凛凛的长剑不是望舒剑吗？！

一动念间，诺丽丝的右手边出现了一柄长剑，纤细狭长、蓝光环绕，一股银色的光从剑尖流向剑柄，再从剑柄流向剑尖，往复不绝。

长剑出现的刹那，四周的温度陡降，地面凝了一层薄薄的冰，草茎瞬时蒙上白霜。

D伯爵挑起了眉，头一回失去了淡定自若的神情，惊疑不定地盯着诺丽丝，张口**言，却没有出声。

围坐在圆桌旁的人们纷纷走避，一些人跑出了几十米才停下。

一个白衣少年排众而出，走到伯爵旁边，左手捏起指诀，右手在空中虚点几次，回头笑笑，“伯爵，还好吧？”

D伯爵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阿天，那柄剑……”

白衣少年微微皱眉，犹豫片刻点头。　。

“不是凡兵。上次并不曾感觉到如此寒意。这柄剑——”他冷笑，“可不好控制。”

诺丽丝现在已经不是惊讶，不是惊愕，她完全呆了。

不是错觉，不是相仿，这的的确确是望舒剑！是琼华派的那柄望舒剑！

怪不得一想到琼华派她就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当时在卷云台上，昏昏糊糊的时候，抢走的不止是羲和剑，还有望舒剑！

诺丽丝看着冰雪为姿的望舒剑，怔怔地伸出手，握住剑柄，一股冰寒至极的灵力从手掌直上肩头，瞬间汇入膻中，和她的灵力混在一起，沿着经脉行走起来。身体突然不自主地行动起来，脚下踏着八卦的方位，侧身旋转，挽了一个剑花，一套剑法行云流水般挥洒开来，端的是飘逸灵动、绵密险绝，以前她不曾使出的种种变化此刻得心应手，几乎信手拈来，奇险精妙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诺丽丝心中大喊“中邪了！见鬼了！”，她脑子很清醒，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

这一套剑法重光教了她三次，她只学会了三分之一，到后来重光失去了信心，索性随她去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望舒剑所过之处，留下点点萤光，蓝色的光点飘动沉浮。

一招一式俱是翩美灵动，持剑的舞者周身映在一片蓝光中，竟有几分出尘脱俗的仙化之姿。

不知何时，场中隐隐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着洋装的小女孩，一个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衣色作白，广袖中裙。

两人皆是一般无二的动作，一进一退、一旋一转，全无二致。

一套剑法舞毕，白衣少女的虚影化光消失，只余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的诺丽丝。

诺丽丝喘息着，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刚才一场剑舞，消耗了她大半的灵力，本来她今天灵力就损耗了不少，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儿！

望舒剑也太邪门了吧？刚刚她想收回［宝具］都不行！总算停了下来……

稀疏的掌声响起，渐渐带起了一片鼓掌的热浪，人群爆发出一阵赞叹声。

“太棒了！真不愧是西虎的主人！”

“真美啊……几乎比得上曼莎夫人的舞了！”

“看，下雪了！下雪了！”

诺丽丝好不容易收回了望舒剑，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幸而一双手扶住了她。她抬头，看到D伯爵的笑脸。

“很精彩的表演。”D伯爵微笑着说，“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墨姑娘比之，不遑多让。”

诺丽丝勉力笑笑，好不容易站稳了，“您太过奖了……”

“伯爵没跟你客气。”被唤作“阿天”的白衣少年走过来，打量了诺丽丝几眼，先是摇头，突然又笑了，“你现在用那柄剑还太早了。”

“啊？”诺丽丝不解。

阿天也不多说，笑得高深莫测。

那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成了诺丽丝这一天最后的印象。

她又一次昏倒了。

诺丽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惊叫着往外跑，却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