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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花满楼-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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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么……

确有道理。

他近来总觉得剑法当有一个新的进境,却一直毫无头绪,却原来……在这里。

杀气不外泄,剑气不外露,定当是更上一层楼的好剑法!

然而他声音更冷,道:“这就难怪阁下要过门不入了,原来阁下受不了我这种杀气。”

“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中的。”

眼前之人,一看便是热爱生命,绝不轻易杀生的人。

所以,他也绝对不会明白——“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

“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人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上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他转身,打算离开。

……却忽然听见刚才那个柔软清凉的女声轻轻问道:“可,倘若是有不得不背弃的理由呢……?或者是那人已有悔过之心……又可否原谅呢?”

“……”只是一瞬间,快得让他几乎抓不住那稍纵即逝的是什么。

然而他还是停了一下,淡淡答道:“诚心正意,剑之精义。不诚于人者,杀之有何不可。”

若不是她那一句问,在他的眼里,黄瑛此人或许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小角色,不会武功的平凡女子,不会让他生出半点在意;然而分明,只因为那一句话,他不曾也不会道出的一些什么已然改变。

那是第一次,一个不会武功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仅没有露出畏惧或是怯意,反而还问他能否宽容那些有情可原的背信弃义之人——而不是问他那些傻到家了的问题,为什么要杀人?能不能不杀人?

——脑子还算灵光,有勇气,有悟性。他淡淡下了评语。

然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情可以原谅,又哪有那么多可以原谅的人?

那一刻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这女子有点武功底子,或许还能成就大器……

可是没有。

所以,也就不必多费心思。

 西叶/叶西番外(二)



……然而,世事总是会变的。

西门吹雪第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孙秀青”的不对劲。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了那种炙热的恋慕和矛盾的仇恨。

那双眼睛晶亮晶亮,澄澈透明,仿佛不知世事,又好似洞悉一切。

于是他就想起了一个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的女子,他刚刚收到陆小凤的来信,信中说那个女子死了。

那个女子死了,眼前的人醒了过来。

于是他微微启唇:“黄瑛。”

借尸还魂,听起来仿佛天方夜谭,然而现在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听上去不是那么明智,然而后来却被事实证明了没有错的决定。

“你可愿拜我为师?”

然后,他无比满意地看到了某人一副被雷轰得外焦里嫩的震惊表情。

其实他收徒弟,并不全是因为黄瑛的天资。

……自从与独孤一鹤一战后,他便有了这样一个模糊的想法:为自己的剑道,寻一个传人。

或者不能说是传人罢——但至少,要有个人来明白,他的剑道。

西门吹雪当然不怕死。

与独孤一鹤决战的时候,他便更为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如果不是独孤一鹤已经经历了一场酣战,那么被一剑穿喉的人,就会是他西门吹雪。

独孤一鹤是有弟子的,峨嵋派三英四秀——虽然个个都不大成器,但是至少每一个都学会了独孤一鹤的绝学,使刀剑双杀这门绝技不至于埋没。

然而西门吹雪只有一个人,西门吹雪寂寞得不能再寂寞。

他也不怕寂寞,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需要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认同。

占了孙秀青身子的黄瑛,无疑便是此刻的上乘选择。

孙秀青根骨上佳,是练剑的好材料;黄瑛悟性超群,稍加提点定然可入上乘剑境。

他问:“剑之精义在于何?”

而黄瑛想也不想便答道:“在于诚!”

“何为诚?”

“诚于剑、诚于人、诚于己心!”

很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赞赏一个人。

她,是天生就应该练剑的人。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并没有错。

黄瑛学剑,很用心。

早晚各一千次地练习剑招,不是不枯燥不是不乏味的,然而她的进步却比一般人明显得多。

因为她懂得如何吸取之前的经验,巧妙地节省力气。

若是持之以恒,十年之内,或许……

西门吹雪淡淡阖目。

十年之后,西门吹雪是否还在此间,握着一柄苦无敌手寂寞难鸣的剑?

所以他突兀地决定,下一次出门……要带上黄瑛。

亲临杀戮的现场——这也是一种历练。

一个人或许自己从不动手杀人,但见到旁人的鲜血溅在自己面前也并不慌张,这样的人,心慈而不软。

黄瑛便是如此。

不轻易伤人……不代表,不会去伤人。

乐观。坚强。虽然还未完全走出上辈子的某些阴影,但是她懂得自得其乐,时不时便会露出真心实意的开怀笑容。

这样,已经很好。

听说,京城似乎又出了点事情。

陆小凤在跑来跑去地折腾,然而既然麻烦还没找上门来,西门吹雪也并不想再插手。

近日以来,于剑道更为精进,却又有哪里不对似的。

他盘膝而坐,手放在剑上——或许,这次出去之后,便在外面多留一段时日?

一路追踪,最终在大漠终结了柳青青的性命。西北其实是个不错的去处,风猎猎,沙漫漫,雄鹰铁血,大漠天狼,让男人打骨子里升腾起一股想要征服的**。

所以他带着黄瑛,去了昆仑山。

在这里练剑,山风凛冽,天地苍莽。他的心境更为开阔,人随剑动,心随剑动,于是一招一式也有如挟云带风,隐隐为他打开了更上一层楼的剑境入口。

直到天色微黯,他酣畅淋漓地结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忽然发觉了某些不对。

……本该在不远处练剑的黄瑛呢?

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风声送来一声悠长的呼喊:“师傅——!”

……声音,似乎是从山崖底下传来的。

西门吹雪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底下才传来黄瑛十分激动的声音:“师傅,我从山上摔下来了,虽然没有一命呜呼交代在这里,可是我上不去了……”

”……等着!“

在借着昏暗天色寻找方便下山的路径时,他忍不住想,自己这徒弟到底是有多笨……,又有多幸运?

然而当他寻到黄瑛时,他还看见了一个人。

天色很暗,黄瑛起初还认错了人。他远远看去一眼,却有那么恍惚的一瞬以为,是隔着夜雾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白衣人微微转过身来,与他遥遥相对。

……四目相接的刹那,他只觉得胸臆之间一阵猛烈的激荡,似有一柄利剑铮然长鸣!

******

如果说起初被人错认,叶孤城还有一点错愕,那么当他看见对面一袭白衣,容色冷肃的人,他已经明白过来。

月色终于破开云霭轻轻朗照下来,一时间四目相对,叶孤城顿觉有一股炽热的热流从心间涌了上来,却又如鲠在喉。

——西门吹雪!

瞬息之间,剑气淋漓!

“西门庄主,久仰。”

“叶城主,久仰。”

他一早就知道这位中原的剑客,他一直认为普天之下除了他,已再没有人能与自己比肩,相知相契。

……想要和他一战!

那是从心底汹涌而来的渴望,仿佛它一直就存在,只不过现在才彻彻底底泛滥开来——叶孤城平生第一次失了控似的,再也无法压制这种渴望。

他缓缓道:“愿与君一战!”

西门吹雪灿若晨星的眸子回望过来,毫不迟疑道:“吾亦有此意!”

很久很久之后,黄瑛曾经拿这件事来说笑,却认认真真道:“那时我就觉得,你们站到一起的时候,眼里就再没有旁的人。”

诚然如斯。

只不过,那时他们都还不明白,那目光中仿佛宿命一般的专注,那隐隐埋藏在皮肤之下血脉之中跃动着的悸动,到底是为何。

黄瑛是西门吹雪的徒弟。因缘际会,巧合坠崖,然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折断了自己的剑,却竟然得到了数百年前叱咤江湖的名剑——紫薇软剑。

“倒也是一番好机缘。传说中至刚至柔吹毫断发的紫薇软剑,不是谁都能落个崖就碰上的。”他把剑拿在手中细细观赏,剑锋青光四溢,寒气逼人;剑柄上雕镂精细,背面饰有精美的睚眦纹;周围有金丝缠绕,藤蔓状拱出剑柄正中央两个清晰的篆体铭文:上紫,下薇,确是宝剑无疑。

然后,西门吹雪微微抬手,接过剑去细看——一瞬间,他却只注意到了那双近乎完美的手。

一双握剑的手。

十指修长,骨节有力,肤色恰似没有半分瑕疵的羊脂白玉,又如远山新雪泛着一点冷色——他禁不住收回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

同样的完美无瑕,用来握剑再好不过。

叶孤城的自负,是因为他实在太有用以自负的资本;

然而对上旗鼓相当的西门吹雪,他心中涌起的只有战意,而绝不会退缩!

八月十五,紫金之巅。

……约期既定,然而……

叶孤城的心里,却还深藏着一些事情,一些西门吹雪所不知道的,或许可谓是卑劣的一场阴谋算计……

白衣依然无垢,心却已被尘埃沾染。

他并不觉得亵渎了剑道,他只怕亵渎了……眼前这一个至高至洁,明月冰雪一般的人。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若能做一对惺惺相惜谈剑论道的知己……

——这个想法如同流星,在脑海中闪了一瞬,倏忽也就过去了。

 西叶/叶西番外(三)



“此事若成,则大业已定一半矣!”

南王的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是野心,是**,是一种近乎兽性的征服欲,以及势在必得。

叶孤城不答,自顾自地端详着手中白底青花的精致酒杯,淡淡抿一口。

成则为王败为寇,然而他却似乎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本也不该,被他放在心上。

******

百代之前,他叶家才是统治这片丰饶富丽的大陆的王者。然而末代皇帝昏聩,致使奸佞当道民不聊生,以致江山易主天下改姓,而他的先人也被迫隐姓埋名流亡到海外孤岛,用双手,用血汗,一点一滴,建立起如今名动天下的白云城。

然而,几乎是每一代的白云城城主,都从未放弃过先人苦苦坚守的复国大业。

——是的,几乎。

他的父亲,便是一个典型的,反例。

不爱江山爱美人,这句话用来形容他的父亲,简直是恰如其分。

——为了心爱的妻子将叶家在西北边疆的大半势力拱手让与西方魔教,气得已经退位的祖父一病不起,还大言不惭道:如今我是城主,要与不要,自然由我做主;他日叶家出了个比我争气的后人,你们再去让他讨回来罢!

他不愿争这口气,谁也拿他无法——叶家几乎代代单传,叶孤城唯一一位远方堂叔那时年纪幼小身体也羸弱,城主的位子是换不了人的。

直到叶孤城出生,所有长老都好似看到了希望。

他与自己的父亲是那么不同——父亲爱玩爱闹爱说爱笑,为了让母亲多多开怀不惜彩衣相娱,而且连他这个儿子的醋也会吃,在他幼小的记忆里总有这么一句话挥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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