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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色如伤-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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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槿轻轻撇开眼,并不答语。
燕沈昊却是直直盯著他,语声平静:“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话,我可以解释。”
齐槿沈默片刻,低声道:“你不用解释的,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
“是麽?”燕沈昊目色幽黑,“那你为什麽不愿抬头看我?”
齐槿不语。
燕沈昊一把转过他的脸来,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如果气愤,伤心,就该打我骂我,向我发泄,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怎样都可以……”语声一顿,“或者,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难过,见到这纸休书,反倒因终於得以解脱,暗自高兴……”
看著面前面色雪白却依旧眼帘低垂的人,燕沈昊眼中滑过一丝黯然,语声却是夹著一丝冷笑:“其实,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相信我的,对不对?”
见眼前的人仍不作声,燕沈昊眼中怒芒一闪,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便大步向水榭外走去。
齐槿蓦地抬起头来,看著前面背对著却拉著自己疾行的男人,皱眉道:“你干什麽?”手被他捏得生疼,不由便挣扎起来。
燕沈昊却并不回头看他,亦不放手,任他挣扎,只面色阴沈拉著他往前走。
这边小若兮见燕沈昊这样凶巴巴拖著齐槿往前走,而齐槿却在後面挣扎,当下亦是吓了一跳,大叫道:“不准欺负爹爹!”便追了上去。
只是燕沈昊却哪里理会他,仍自大步前行。而齐槿挣扎了一下,知道挣不开,便也再不挣扎,只跟在他後面。只是燕沈昊步子太大,又走得十分快,他跟起来著实辛苦,手上又被燕沈昊抓得很疼,不免便皱起了眉,样子显得十分狼狈。
三个人便以这样一副看起来十分不寻常的状态在水边走著,而正在此时,萧烈和萧遥刚好走过来,这一副怪异的景象自然被溜出皇宫来到王府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千岁收进视野,当下又惊又讶,看情形不对,便亦急急跟在後面追了过来。
一串人便这样怪异地穿过王府,令王府中的下人尽皆侧目。而待燕沈昊停下来的时候,却已是到了正在书房中看书的宁王殿下面前。
见著几人突然一齐出现在面前,且表情各异,萧晏不由一愣,却只一瞬,下一刻便即挂上招牌笑容,却并不向萧烈和萧遥行礼,而是直接看向燕沈昊道:“王爷找在下有事?”
燕沈昊淡淡道:“殿下当初以内子性命相胁逼本王写下休书,并迫本王同意你将内子带回宁王府,本王不知殿下到底何意,但今日,却是要与殿下说清楚,槿是本王的王妃,便是有了那一纸休书,他依然不会属於别人,今日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带他走!”
他这一番话一道出,不仅萧晏了然了他的来意,一旁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千岁亦是恍然大悟,同时心有感慨:两人终於还是到了面对面战争这一步!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美丽却始终沈默的导火索,心中暗自揣测当事人最後到底会选择谁。对视一眼,二人悠闲地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萧遥将不明所以的小若兮抱到怀中,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即悠然地看起眼前好戏来,就差没在旁边摆上茶水点心。
萧晏闻言并无讶色,只缓缓将手中的书本合上,仍是优雅地坐在椅中,悠然道:“王爷这是在威胁我麽?”
燕沈昊冷冷“哼”了一声。
一旁一直低垂眼帘安静不语的齐槿忽然抬起眼来,静静道:“事已至此,不知殿下可否将真正原因告知?”
萧晏一怔,继而低眉一笑,看著齐槿,柔声道:“瑾,你果真是很特别,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他这一句出来,场中各人面色俱是一动。齐槿尚好,不过微微扬了扬眉,面色仍是平静。燕沈昊却是面色一沈,双目冷光乍现,如冰如霜。而一旁的两位看客则是立时身体坐正,目不转睛,一副标准看好戏听故事的优秀观众表情。
齐槿静静道:“如果我没猜错,王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凤公子罢?”
闻言萧晏面色微变,这边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千岁却是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显是没料到齐槿竟然知道并忽然提出这个人来。只齐槿身边的燕沈昊面色不改,只低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似有所悟。
萧晏静静地看了齐槿许久,忽然浅浅一笑,悠然道:“瑾,我果然没看错你。”然後目光却是转向了萧遥怀中的小若兮,温柔地看著从萧遥怀中跳下朝自己跑过来的小小孩子,张开双臂将他接住,抱到自己怀中,又轻轻擦了擦他微微有些污迹的小脸,这才抬起眼,目光自室中诸人身上悠然扫过,最後落到燕沈昊身上,沈默片刻,微笑道:“没错,我做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长歌。”
听见这个名字,齐槿不由一怔,但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人的名字应该叫凤长歌,正是萧晏那个与自己相似的爱人。
而他身旁的燕沈昊却是微微一愣,然後微微眯起眼看过去:“东苍将军凤长歌?”
萧晏微笑:“想不到王爷竟然知道长歌,能被大名鼎鼎的北朔神将记住,长歌在地下想来应该也会觉得开心的。”
燕沈昊目中幽光一闪。一旁的观众二人组亦是对视一眼,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萧晏微笑道:“虽然长歌非王爷亲手所杀,但他毕竟是死在王爷所领的北朔大军手下。虽然两国交兵,死伤必不可免,且东苍和北朔的干戈,也与我西凉无关,但,长歌是我今生最爱之人,他是东苍之将,战死沙场不能责怪与他人,但我,却不能不为他报仇。”
虽然萧晏一直面带微笑,声音亦是十分温柔,但他此话一出,室中诸人却俱是一震,各人心头滋味各异,却都觉得他那温柔笑容有些刺目起来。
听到言及自己爹爹的名字,小若兮已是眼睛红了,虽然不说话,小手却是紧紧抓住萧晏胸前的衣服,将小脸埋在萧晏怀中。萧晏低下眼去,轻柔地摸摸他的顶发,然後缓缓抬起眼来,却仍是微笑著:“北朔与东苍近年虽时动干戈,但究其根因,却在北朔野心。王爷虽非做主之人,但北朔国君既是王爷兄长,王爷又是亲手执行之人,这仇,却终究要算到王爷头上了。”
燕沈昊冷哼一声,眼神冷冽:“既是如此,本王又有何惧,殿下要为凤将军报仇直接来找本王便是。”瞥了齐槿一眼,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却不想,堂堂宁王殿下竟是使出如此卑劣手段!”
萧晏仍自浅笑,不气不恼:“卑劣吗?我倒不觉得呢。殿下是陛下与皇後的好友,又是我国贵客,我自是不能真将殿下怎样,以回天果逼迫殿下休妻,又将王妃带回王府,不过是要教殿下得知失去自己所爱之人的感觉。”目光悠悠对上燕沈昊的深沈凤目,缓缓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上位者只知道天下江山,却哪知一人野心之下将会造成多少碎心?我固不能杀了王爷为长歌报仇,但我却要王爷尝尝这失去所爱的滋味,尝一尝什麽叫做无能为力,痛不欲生。”
他这一番话说得温柔平缓,面上亦是含著微笑,但室中诸人却无人笑得起来。燕沈昊固是面色冷冷,齐槿却已是目有同情,心中酸楚。而这边的萧烈萧遥却是心中一痛,虽早知他为爱人之死伤怀,但平日里他一向笑言软语,便以为全都过去,却不想,原来那优雅微笑之下却是掩著如此深的痛楚,这个一向强大任何事都可以从容顺利解决的宁王殿下,这个平日里连皇上皇後都不敢得罪的知交好友,其实亦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别人见不到的地方,亦自脆弱,亦自无力。
室中一时十分寂静。忽然,齐槿抬起眼看过去,静静道:“可是,最终殿下却救了我。”
萧晏一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涩意:“我自然要救你,我既知道那种天人永隔之痛,又怎忍心让别人再生受?”
齐槿一怔,然後轻轻问道:“那,殿下又为何要放我走?”
萧晏低头看了看怀中静静不语的孩子,目中溢满怜爱,缓缓道:“我为什麽不放你走?我既然连我爱的人都能放手,能让他去和他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又还有谁不能放手的?”微微抬目,却并未看向齐槿,目光并无著落,“你虽然跟他长得有些像,但,你毕竟不是他。何况,便是我强留下来,你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我强留你又有何益?”
齐槿沈默不语。萧晏却是转过目光看向燕沈昊,微笑道:“不过,虽然王爷写下休书,但心里却是并不打算遵守承诺的罢?不然,也不会夜夜潜入王府,偷入王妃卧室了……”
见齐槿眼中现出惊异,不由笑道:“王妃是想问我既然知道,为什麽先前一直装作不知,而到那夜却又突然现身对王爷动手?”
齐槿未置可否。倒是一旁的燕沈昊忽然淡淡道:“那夜,你是故意的?”
萧晏微笑道:“想来王爷必是早就心知。不错,虽然不能杀了王爷,但长歌的仇总是要报的,就算不能代长歌杀死仇人,但若能让他的仇人重伤,长歌想来总会安慰一点。”
望了燕沈昊一眼,萧晏继续道:“不过现下王妃之毒已解,王爷伤亦已好,必是要带王妃离开的了。”微微一顿,道:“不过我想王爷应该是早有决定的罢?便是我不放手,到最後亦会带走王妃,纵是休妻,亦会抢回。”
燕沈昊淡淡道:“不错,既是被逼写下的休书,本王又何需承认?更何况,便是休了,难道本王就不能再把槿娶回来麽?”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平静,但亦是十分傲然。话出之时,长臂一伸,已将齐槿揽在怀中,然後另一手抬起,当著室中诸人缓缓将手掌合拢,再展开来时,一直捏在手中的素笺已成一堆白色碎片,随手一扬,那纸末便如白色蝴蝶一般四散飘飞起来。
他怀中的齐槿却是一愣,怔怔地看著那飘扬如雨的白色纸屑,然後缓缓将目光转向燕沈昊。燕沈昊却是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槿,如果我说我想再次把你娶回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西凉京郊,有湖名月钩,月钩湖畔,又有居名俯仰。虽全名叫俯仰楼,俯仰楼却并非只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偌大庄院。平日里,庄院内虽楼阁亭台,陈设华美,又及繁花碧树景致悦目,却只得几个下人在此,并不见主人,因而甚为清幽。但这一日,俯仰楼中却是十分热闹,处处皆妆以大红,来往其间的侍人亦皆是满面春风,十分喜庆。
只因这日,正是俯仰楼的主人成亲的日子。
虽然道贺宾客并不多,不多寥寥几人而已,但若天下其他任何一对成亲的新人请得他们中的一位,便只怕其他百千宾客不要亦是甘愿了。
看著场中一身大红吉服的新人,萧遥不由有些不满,小声咕咙著:“燕大哥真小气,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王妃,干吗还要遮得这麽严实,该把盖头揭下来让我们看一下才对嘛!”
虽然他声音压得极低,害怕被场中那耳力敏锐的某人听见,但就在他身旁的皇帝陛下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当下捏了他的手一下,低笑道:“既是成亲,当然不能现在揭盖头,你别闹,当心昊听见。”萧遥耸耸肩,虽仍不满,倒果真听话地闭上了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听得司仪高声唱礼,这边的皇後千岁笑眯眯地眼珠子一转,耳边司仪的下一声“夫妻交拜”响起的同时,广袖下的素手亦是不著痕迹地一拂。下一刻,便见原本该是与夫君对拜的新娘子一个身形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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