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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尽江山旧-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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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铎与东方终于站在燕州大营寨门时,传令兵飞奔着一路传了进去,哲义迎出来接着。东方从来没有觉得燕州大营是家,如今看到这矗立的哨楼,也仿佛有了归属感,与承铎碰了碰拳头,各回各帐。

承铎一路经过熟悉的营帐,远远便看见茶茶站在大帐前,换了厚棉袄子,袖口衬着一转柔软的皮毛,一手掀着毡帘子,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萧疏淡雅,如雪花轻扬。

是谁说过一个温柔的女人,必是一个男人心上的家?

承铎仰头叫道:“我回来啦!”

哲义提来热水,茶茶端来奶粥,承铎趁隙吃了点东西,把饭碗食具交给哲义端了出去,转头对茶茶厚颜无耻地一笑:“我就交给你了。”

茶茶一一剥下他的衣服,将他按到了浴盆里。热水一泡,舒服极了。承铎仰头靠在浴盆边上,任由茶茶把刀片搁在他下巴脖颈,消灭他两天以来冒出的胡茬,渐渐就有了睡意。

茶茶把他摇醒递了浴巾给他。承铎站起身来,擦干了水,披上一件袍子,倒头就睡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仿佛还刚刚睡着。承铎侧身看那帐角,一丝光亮也没有,仿佛还是深夜。茶茶听见他翻身,从他身后趴上来,伏在他臂膀上,望着他笑。

承铎问:“天还没亮么?”

茶茶昏厥地把头埋在他肩头,随即抬起来:“天又黑了,你睡了一天。”

承铎听了,自己也很诧异,转身躺平了。茶茶便趴到他胸口上,长发从她侧脸垂下来,蜿蜒到床单上。承铎抓了满手,把玩着她头发问:“有没有吃的?”

茶茶笑:“本来有,你不醒,都被我吃光了。”

承铎看着她唇齿开合,吹气如兰,脸上的表情可爱得要命,伸手按下她脑袋先吃了一个缠绵的香吻。这一吻下去,他延着茶茶肩、背、腰滑下去的手就有些不安分起来。茶茶怎不领会其意,挣起身来,一把推开他,翻身下床去了。

承铎懒洋洋地说:“穿件厚衣服再出去。”茶茶依言把袄子穿了,才掀了帘子出去。承铎伸了两下手脚,也起来,穿上衣服。茶茶便端了饭菜进来,给他盛上饭。承铎闻着那饭菜热气,觉得真的饿了,取过筷子来。

他睡着时,茶茶就没怎么睡。一早起来挑出营里的食材,尽量做得精细可口些。到了下午,她也不嫌麻烦,都送给哲义、哲修吃了,重新做过。晚上天冷,茶茶一直把饭菜放在营房大锅里热着。才一睡下,承铎果然醒了,饿了。

茶茶捧着杯热水,坐在旁边看他吃。承铎把茶茶盛的那碗饭吃完,放下碗。茶茶却从帐角食案上扣着的大碗下捧出一碗蒸的奶冻来,上面整齐码着橙肉蜜瓜丁。茶茶把勺子递给承铎,承铎尝了一口。水果的清甜味吃起来很爽口。他又挖了一勺喂给茶茶。茶茶也吃了,比手势说:“加点水果就不这么腻了。”

承铎便继续喂她。两人你一勺,我一勺把这份饭后点心吃完。茶茶洗洗手,洗洗脸,二话不说,睡觉去了。承铎叫了个亲兵把盘碗端出去,估计自己是睡不着了,便穿了外面正装到营里查看。

他果然是不该睡觉。不过一柱香工夫,大营外就有火把蹄声。来人却是赵隼,领着去时的骑兵,禀道:“闸谷那边兵士哗变,爷爷已押下了营中闹事的军士。我怕云州有变,先赶回来了。”

承铎皱眉,“高昌情势怎样?”

“沙诺里已控制了局势。”

“你说闸谷的兵士哗变?”承铎虽听得分明,却忍不住又问。

“是,爷爷从驻地赶去,变乱之人已被抓起来,要问斩以明军纪。”

承铎摇头道:“不可。军士哗变若非被人煽惑,必有难言的苦衷,不能一味杀之了事。若不弄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总会留下隐患。”

赵隼道:“那我去看看。”

承铎仍然摇头:“闸谷那边偏僻苦寒,常年驻守难不有怨言。再说不是你手下带出来的,真有万一,你也弹压不住。我亲自去一趟闸谷,你和东方大人守着大营。”承铎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赵隼脑子飞快地转:“王爷,恕我直言,七王貌似要有所动作。李德奎立场不明。闸谷那边行事还当多加当心。”

哲义已牵了马来,承铎拍拍赵隼,“放心。你点出一百骑兵来,随我同去。”

赵隼自去点兵,哲义已飞快地给承铎的马装上水食弓箭。多年征战,这种突发的状况,每一个人都习以为常,应付熟如。承铎整辔上马,往大帐的方向看去,茶茶应是睡着未醒。他耳听着赵隼点起的骑兵马蹄渐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倦意,也并不看那骑兵,只振作了精神,打马驰出大营。

*

承铎离开,茶茶仍按着平日的习惯,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听东方说承铎又到一个驻地去了,心里多少有那么点不痛快。中午时分,仍然熬了她的草药来喝了,正在煮一碗奶茶。忽兰去给她拿几块冰糖,去了半天,一直没见踪影。茶茶觉得有那么一根头发扯得头皮发疼,取下那支筷子削的竹簪子,搔了搔头皮,散开了头发,正拿簪子绕着头发无聊,赵隼忽然来到帐门边。

还未说话,茶茶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一对,茶茶心中便“咯噔”一下,立时警醒,不动声色站起来,绕边上往帐外走。赵隼已转身拦过来,茶茶紧跑了两步,还是被他拦在了帐口。

赵隼“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动,低声道:“姑娘好眼力啊。”手一伸掐住她咽喉。“姑娘自然知道是谁找你,随我去便是,不去便死。”这人说话的声音绝然不是赵隼。

片刻,茶茶点头。“赵隼”却不放手,盯着她道:“姑娘聪明得很,是以我先请了另一位姑娘给你作伴。她是生是死,就看你了。”茶茶眼神骤然如冰雪凝结。“赵隼”慢慢放了手,转身出了承铎大帐。茶茶微微锁眉,手握了簪子用力一折,簪子从中断开。她把簪子轻轻搁在承铎整齐的书案上,临出门时又望了一眼。

掀开帐帘,远远便看见“赵隼”往西营偏寨去了。茶茶四顾,正午正是休憩之时,寨中军士多在营帐里,眼前也没有一个稍熟的人,只得远远跟着“赵隼”,渐渐走到西营屯粮之地。倘若她能再选一次,她决不会跟着去;可很多时候选择只在一念之间,选了就无法后悔。

“赵隼”一拐,进了一个帐篷。茶茶再回头望了一下,除了远处岗哨没有别人,岗哨不会查她,更不会查赵隼。她慢慢走过去,也掀帘进去,就赫然看见忽兰倒在地上。未及转身,只觉后心一疼,便知觉全无了。 

 第41…42章 承铣

 

闸谷地处西北一隅,处在群山之间,一入冬月便飘雪不断。原本只有驻军五百人,为首的那个佐领名叫秦刚,据他所说,前日有人在军中放言,今年虽然剿灭了胡狄,他们仍然要驻守此地,越年不去。手下的兵士们,几乎两年来都未离了这苦寒之地,一听之下,纷纷气愤难当,才闹出了这次哗变。

承铎很快问明情由,抓出了那个造谣之人,就地正法,平息了事态。他虽安抚下了军心,心里却很忐忑,觉得此事蹊跷突然,背后必有什么目的,一时之间也想不透。只随那佐领秦刚将闸谷之内转了一遍,心觉此地孤深,难守亦难攻,便问秦刚道:“我记得闸谷冬天总要先备大量粮草,可是道路难通?”

秦刚小小一个佐领,统共便管着五百人,何曾见过承铎这样大人物,初见之下虽然惶恐,渐渐觉得这位大将军不是孤高自傲之人,便随问而答:“何止道路难通,年末最寒冷时,大雪封山,便与外界断了讯息,困守谷内,挨到开春才能得着军令。”

承铎动容道:“你们实是辛苦……”话未完,远远看见一人骑马而来,承铎大吃一惊,只因赵隼若是离了燕州大营,必定是有什么大变故。承铎也不及再说,一跃上马朝他奔去。赵隼快到近前时,勒住马,伏拜在地,埋头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承铎一把拉住缰绳,诧异地看着他,随即跳下马来,眼光一扫,冷冷道:“有什么不好,你看着我说。打仗打得你胆子小了么?”

赵隼喘息两下,抬了头,正欲说话,承铎忽然使出擒拿手,右手从他颈项穿至脑后,左手拉住他右臂一扭。赵隼手臂拧了劲儿,抬左腿欲踢,被承铎踢中腿弯,踩在地上。

承铎摸到他耳根,一把扯下软皮面具,那人却是个小白脸。承铎失笑道:“你比赵隼俊俏多了,何必扮成这样。”

小白脸恨恨道:“我哪里露了馅,让你看出来?”

“赵隼与我自小认识,你处处都是馅。像你骑来的这匹黑马,他决然不会骑,因为他自己就够黑了。你这么一跑过来,我就觉得看着不顺眼儿。”承铎越觉好笑。

小白脸冷笑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你那暖床的□耐不住寂寞,已经等不得你了。”

承铎当下一使劲,他手臂就脱臼了。承铎笑意浅薄,已非真笑,语气淡漫而神色危险地问:“她在哪里?”

小白脸咬牙,承铎足尖再一用力,他的腿“喀嚓”一声断了。“你不就是来告诉我的么?让你说你就说呀!”承铎狠狠一碾。

“啊——”小白脸厉声惨叫,“说……说李德奎起兵反叛了。”

“谁让你说的?”

“你要杀就杀吧!”小白脸闭了嘴。

承铎抽出匕首,一刀插入他脖子,刃口一横,挑断了他咽喉脉管,鲜血刹那间漫涌而出,那人顷刻变了脸色。承铎掷开尸体,回头对随行而来的阿思海道:“你上马,我们回去。其余人不动。”

阿思海道:“大将军,此人来诈报,路上肯定有伏兵。我们最好从崎元关绕道。”

承铎摇头道:“太远了。”

承铎才一出闸谷,果然遇到埋伏,正与阿思海冲杀时,东方从燕州大营派来人马接应,两人方才脱身。又行大半日,才到营中,承铎下马时,便见东方站在中军帐前。

他走上去,东方伸出一只手,掌心放着两截断簪子。

簪子的主人,却失去了踪影。

*

茶茶此时,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醒来便在这间雅室里,屋里有床,有桌,还有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镜子,映着房中动静。门外可见守卫的身影,茶茶便连门窗都懒得开一开,只坐到桌边。

桌上放着一朵干花,憔悴泛黄的瓣叶依稀可以辨出典雅婉约的模样。时隔大半年,茶茶看着它的心情却又一次冷彻肌骨。她摸着那压成薄片的花朵,仿佛那就是她的结局。门打开的时候,她没有回头。

一种压力笼罩在背后,让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收了起来。随即压力的主人缓缓走到她身边,他慢慢绕着她转了一圈,脸上金黄色的面具也随着他走动,映出潋滟的光。他在她身后止住脚步,凑近她耳朵,低语道:“知道么?其实我很喜欢你呢。”

茶茶默然。这人缓缓吐出四个字:“你这叛徒。”他这话说得不像是斥责,却像情人的调笑。茶茶的眼神倏然深邃起来。如果当初她没有听出这人的声音,此刻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了。

黄金面具轻声笑了,像是自语般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虽不怕死,但你想活的决心比常人更坚忍,所以你才活到了今日。”他坐上椅子,望着茶茶。

“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正因为逃跑被毒打。我当时就想,这女子多么有勇气,在那样的地方敢一个人逃跑四次。然而我打探你的过往,才知道你曾经比这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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