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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生命的意义

夏日清晨的天空早已大亮，晨光明媚得普照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无论人们的表情多么凝重悲伤，它仿佛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夏菀坐在赶往殡仪场的汽车上，凝望着窗外绿茵成片逐渐广阔一闪而过的景色发着呆，脑海一片空白。直到走下车，依旧有些木然的夏菀不禁抬头仰望天空，微风拂过，她突然发现仿佛好久都没有看到如此蔚蓝的天空了，再次看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走了，夏菀。”慕孜昕上前拽着夏菀的胳膊，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夏菀淡淡一笑，随慕孜昕向前走去
“手怎么这么凉？”停步等着她们的欣佳并肩走在了夏菀左侧，挽着她的手说
“不知道啊，没感觉。”夏菀这时也刚刚发现
“这么热的天你还冷不成？”慕孜昕好奇地说，“不过可能是山上的原因，比市区要清冷，快暖暖。”
“嗯。”夏菀听话地将双手插入衣兜里
人们默默不语地相跟着向祭奠场地走去，隐约着能听到时不时一阵高一阵低地哭喊声，究竟在这一天中有多少人离别了这个世界或许没有人能数得清。向前走着的夏菀，看着来来往往不断穿梭戴孝的人们，听着渐行渐远的哭声，有一瞬间仿佛耳边也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人生中总是有人悲伤有人欢喜；生命在不断开始与结束中轮回。人的一生经历着各种痛与乐，最终却总是都要面对死亡，回到原点。如此，生命的意义究竟何在？我们的生命之旅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夏菀迷惑了。
走入祭奠场的入口处，人们有秩序地站成两列伴随着乐队悲伤的乐曲徐徐前进，直到在指定的遗像位站定。来悼念的人每人手里一炷香，听着祭奠主持人在前方毫无感情地念叨着。夏菀站在队伍的后方看着前方屏幕中老人微笑着的遗像，恍惚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人的生死仿佛真得就在一瞬之间，夏菀想着。
“让我们为老人三鞠躬，恭送她老人家一路安心走好，枉生西方极乐世界……”祭奠渐渐进入尾声，主持人在前方组织着大家做最后的行礼仪式，夏菀和慕孜昕、欣佳她们随着众人机械地弯腰行礼。
本应该作为新时代的唯物主义者的夏菀真不清楚人是否真得有转世一说，不过如今的她倒宁愿相信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即使它不过是人们为了消除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构想出的一个世界罢了。
礼毕，主持人又组织悼念的人们按秩序依次为已逝者上香。在哀乐中上完香后的夏菀再次在人群中站定，却不知何时程涛竟站在了她的身边。
“最近好吗？”程涛轻声问
夏菀忽然身子微微一怔，这一声轻轻的问候好像穿越了好久才来到她的身边，久到她都快忘记上次他们单独相对是在何时了。夏菀心中竟莫名得泛起一丝苦楚，许久才努力地淡声应道：“嗯，还好。你呢？”
“也还好。”程涛唇边一丝苦笑，总觉得有几分勉强。
主持人还在前方絮叨地嘱咐着逝者家人些什么，乐队依旧不停反复地演奏着悲伤的乐曲，夏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两人，而他们就那样并肩而立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
不知又过了多久，仿佛在人群即将散去的前一刻，程涛忽然开口淡声说：“如果今天走的人是我，你会难过吗”程涛半低头地看着夏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神有些空洞的悲伤
“混蛋！你瞎说什么？！”夏莞看着他竟然一下子抬高声音，压抑了许久的泪瞬间决堤般地流了下来。
程涛微微侧身帮她拭去泪水，伸手第一次有些宠溺地揉揉她的长发淡淡地笑着说：“我逗你的。”，语气中似乎有丝欣慰，又似乎掩藏得更多的是悲伤。就像从未看清程涛一样，夏菀总是难以理解。程涛说完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夏菀背对着阳光而立，有些双眼模糊地看着程涛离去的背影，低声喃喃自语。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一生如此之长，却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众人就送走了一个人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仪式结束后，人们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匆匆上车赶往饭店。
“您好，在这里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车刚开入市区，夏菀就起身走到门口对司机说道
“你不去饭店吗？”从早晨就开始忙碌的叶浩终于和夏菀她们汇合，开口问道
“我不去了。”夏菀看向叶浩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夏菀怎样都无法理解与接受送完已逝之人后的聚餐，仿佛像要庆祝一般
“走吧，一起吃顿饭。”欣佳劝道
“这正中午的，正好是吃饭时间，你一个人要去哪？”慕孜昕也不解
“回家。”夏菀脱口而出，只有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心中竟漫过一丝幸福
慕孜昕一愣，而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
“嗯。”夏菀笑着应道，和众人道别后走下车。

第三十六章　释怀

“叮咚，叮咚。”
夏日中午火热的太阳炙热地烧烤着大地，空气闷热地让人快要窒息，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躲避着有些恶毒的太阳。可有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却静静地站在一幢房子门口，满脸微笑地等待着什么。虽然站在屋檐下，却依旧无法遮挡正午直射而下的阳光。汗水顺着女孩儿的脸颊侧面不断地流下，她却只是轻轻用手拭去，眉宇间却并没有一丝的不快和厌烦。
“谁啊？”一个粗犷而有力的声音透过屋门响起，随之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呆立着一时未再开口
“夏刚，是谁啊？”伴随着细碎碎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女子一边问着一边也来到了门口
“夏菀？！”中年女子也是一怔，随后最先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爸，巧慧阿姨。”夏菀依旧笑着站在门外
“快进来，外面热。”夏刚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容浮上脸庞，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还没吃饭呢吧？”巧慧匆匆往厨房走，一边笑着回头看着夏菀说：“正好我和你爸也刚吃饭，一起吃吧。”
“嗯，那就麻烦阿姨了。”夏菀跟随着爸爸往屋里走并礼貌地说着，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和巧慧打招呼
“不麻烦，不麻烦。”巧慧笑意更明显了，“你和你爸坐着说会儿话，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嗯，好。”夏菀坐在客厅的沙放上，打量着屋子的陈设。符合爸爸的风格，夏菀看着墙上的字画和客厅周围陈列的瓷器想着，爸爸还是那么喜欢古朴风，书香气息。
“小菀，先喝口水吧。”夏刚倒了一杯水递给自己的女儿
“谢谢爸。”夏菀接过水杯喝了口水继续环顾着屋子
“今天怎么想起来到爸爸这里了？今天不忙吗？”夏刚坐在女儿身旁斜侧面的沙发上和蔼地看着女儿笑问。在此之前他每日盼着女儿能来家里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可一遍遍得打电话，却都无果而终，后来怕让女儿反感便也不敢再提。他知道，因为自己让夏菀和她妈妈在她奶奶家受了不少委屈。何况之后他决定和夏菀妈妈离婚后，他更是觉得亏欠夏菀不少。自从那以后，他也再没能和夏菀坐下来好好沟通，甚至见一面更难，他知道夏菀排斥他，恨他，他理解，可身为父亲的他却也很想念女儿。
“额……”夏菀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
“你看你，夏菀来看你还不好，非要问那么多所以然做什么？”巧慧插话替夏菀解围，夏菀有些尴尬地笑着不语
“是，是，高兴，高兴。能来就好，能来就好。”夏刚笑着语无伦次地说着，不再继续追问了。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只要结果是女儿来看他，一切似乎也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夏菀，你是喜欢吃蒜苔菜吧？咱们吃蒜苔炒肉行吗？”巧慧开心地问
“阿姨不用了，你们不是已经做好饭了吗？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就行。”夏菀匆匆站起身朝餐厅、厨房的方位走去
“那怎么行，你和你爸先吃，要不饭凉了。我再炒几个菜，一会儿就好。”
“真不用了，菜够多的了，这些我也爱吃。”夏菀走进厨房，看着在厨房切菜的巧慧说
“不行，今天要听我的，不许和我争。”巧慧语气很坚定，说着话手中的刀也未停，很熟练地继续切着
“那我帮您吧。”夏菀说着就要洗手
“不用，不用。”巧慧上前阻止，将夏菀推出厨房说：“今天就尝尝阿姨的手艺。”
“那个……”夏菀还想说什么，却被同样走过来站在门口的夏刚打断了继续说下去的话
“小菀，不用管你阿姨了，咱们先吃饭。今天你就尝尝你阿姨做的菜。”夏刚宠溺地拍着女儿的肩膀
“好吧。”夏菀只得听从爸爸的坐到餐厅
“吃这个，你巧慧阿姨今天买的鱼，新鲜着呢。”夏刚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女儿的碗里
“爸，你也吃。”夏菀也同样夹了一筷子给爸爸
“好，好。”夏刚笑着应和着却并未立刻吃，而是看着低头吃饭的夏菀，感觉一切来得有些恍惚。
“爸，吃啊。”夏菀吃了口米抬起头看到看着她拿着筷子愣神的爸爸吩咐道
“嗯，好，爸爸也吃。”夏刚低头吃女儿给夹的鱼肉
“菜来喽。”这时巧慧将新炒好的菜端上桌，“蒜苔炒肉，宫保鸡丁。”
“阿姨，你也来吃饭吧，别忙了。”夏菀回头对放下菜又跑向厨房的巧慧说
“好，你们先吃，我也就忙完了。”巧慧匆匆收拾好厨房也来到餐厅坐下
“吃这个，今天做的鱼还真不错。”夏刚说着也给自己的妻子夹了一块儿鱼肉，“是吧，夏菀？”
“嗯，是，挺香的。”夏菀笑着点头道
“好吃就好。”巧慧笑得更开心了，不时还招呼夏菀吃菜：“快尝尝阿姨做的蒜苔炒肉，还有宫保鸡丁，不都是你爱吃的吗？”说着巧慧夹着放到夏菀的碗里
“好了，够多的了，阿姨你也吃。”夏菀尝着巧慧做的菜一边点头说：“好吃，比学校的强好几倍。”
“呵呵……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巧慧笑容更灿烂了，“多吃点啊。”
“嗯。”夏菀点头
“你也吃，辛苦了。”夏刚又给自己的妻子夹了一筷子菜
“你吃，你吃。”巧慧也笑着给夏刚回夹着菜
“怎么，还嫌弃我夹的菜不成。”夏刚装作生气地说
“嗯，嫌弃。”巧慧也故作一本正经地吃着说
“你……”
“呵呵……”随后两人相视而笑
夏菀看着相视而笑的爸爸和巧慧阿姨忽然感觉特别美好，这就是家的味道吧，她想，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场景几乎从未出现过。夏菀看着自从她走进家门起就一直满脸笑容的爸爸，从上一次见到他至今已经好久了，久到就连她自己似乎都快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她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坐下来仔细地看他，爸爸虽然依旧开朗，可两鬓已渐渐斑白，白发也开始若隐若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记恨着爸爸没有守住她们完整的家，可是她却从未考虑过爸爸的感受。而如今她眼里的他，是如此的快乐，而带给爸爸快乐的竟是一直未被她接受的巧慧阿姨。
“咳咳……”夏菀不由得低头轻咳，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似得。
“怎么了？”夏刚担心地看着女儿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巧慧拍着夏菀的脊背问
“没事，可能是吃得太快呛着了。”夏菀勉强笑着抬头，眼里却充盈着似有似无泪水
“我给你倒杯水去。”说着巧慧就要起身
“不用，没事，好多了。”夏菀拉住巧慧的胳膊说，“洗手间在哪里？”
“那边，直走右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