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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也没有想象中的舒适，特别是离开官道之后更是颠簸的厉害。



这个时代的道路非常粗陋，一般能够跑马就可以了，坑坑洼洼不说，还不规整，有时候要绕远路。



不过杨康觉得很好，这样感觉很真实。



他的脑海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设想，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某家大型影视公司以整个中都城为背景开启的面向全球直播的真人秀节目，中都城里所有的人都是演员，而他是里面唯一的主角。



这样的情节在《楚门秀》里出现过。



此刻离开中都城，看到了外边的世界，他真切的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异时空，来到了小说中的世界，他不是这里的主角，只是一个带有悲情色彩的大反派。



在郁闷的同时，杨康打心里舒出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有时间改变这一切。



耶律楚材是个尽责的老师，在行路的途中仍然不忘给杨康安排功课，完颜洪熙对这些学问不感兴趣，甚至是深恶痛绝，在这个时候总是离开马车，骑上马带着士兵外出打猎。



说是打猎，有时候也会杀人放火。



自从四年前和南宋韩侂胄的北伐军打了一场之后，金国再也没有大的战事，军队中出现了诸多贪腐的案例，贵族子弟进入军中捞取功劳的现象屡见不鲜，整个金＇***＇队的战力开始下滑。



这次为了向蒙古各个部落施压，带着的是金国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



耶律楚材讲课不拘于文字的内容，他经常旁征博引，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例来解说文字的含义，像是讲故事一样，从故事里透出微言大义来。



杨康喜欢这样的教学方式，古代真正的学者能够做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后世的填鸭式教育是对孩子的荼毒。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作为老师，仅仅传授知识是不够的，还有品德教育，这才是真正的老师。



正在师徒两个互相探讨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惨叫声和哭泣声，耶律楚材叹了口气，一路上这种事情时常发生，金＇***＇队的军纪已经败坏到如斯地步，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从目前来看金国还处于盛世，但很多衰败的端倪已经出现。



当今皇帝不像年轻时那样励精图治了，自从大病一场之后，或许是感到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便不思进取，贪图享乐起来，不仅广造宫阙，追求浮侈，还贪图美色，招纳嫔妃。



或许只有六王爷才能救金国了。



大军缓缓而行，并不急促，一路上还要在各大城市稍作停留，终于在深秋时节进入了大漠。



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空中飞翔的雄鹰，杨康感慨不已。



这样一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几十年后能够把疆域扩展到欧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简直是个奇迹，不过由于后期的统治太过残暴，从而导致了灭亡。



想想如今的金国，便可知道历史是何其的相似。



迎接他们的是铁木真的大儿子术赤，这是一个长相勇武的中年人，带着塞外民族特有的粗犷和豪迈，说话的声音很大。



杨康在马车上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此时完颜洪熙已经出去了，在这个时候作为金国的王爷需要去撑场面。



按照他的话说，是去教训教训那些北地的蛮子。



这是一个很大的部落，一眼望不到边的蒙古包构成了这个部落的主体，无数的牛羊群代表着富有，这里的牧民脸上都有一种野姓。



没错，就是野姓。



这是一种不被规则束缚的力量，他们是一个爆发式的，无法预料的族群，这样的族群让人害怕，你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如果说蒙古人是野蛮的，金人是勇武的，那南宋则是阴柔的。



儒家学说赋予了这个世界规则，可这个规则却消磨掉了人类的野姓，让人类变得驯服，从而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



金人被汉文化同化，也开始变得软弱起来。



这不是说儒家文化不好，而是对于规则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一个讲规则的人和一个不讲规则的人发生争执，在一个由规则约束的社会中一般是讲规则的人获得胜利，不讲规则的人得到惩罚。



可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规则的社会，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想要不被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金国大军跟着蒙古大军进入乞颜部的领地，铁木真带着一群人站在路边迎接。



骑在马上的完颜洪熙看着周围有一群小孩好奇的看着金兵，心中高兴，便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币，朝着小孩中扔去，这是给他们的赏钱。



这种王爷做派他在金国经常为之，以此显示他的阔绰，那些穷人的孩子总会欢喜的哄抢，并拜谢王爷。



此时能够围观的小孩都是乞颜部里高级将领的孩子，并不是穷人家的小孩，没有人去捡地上的金币，这让完颜洪熙有点扫兴，便用女真话骂了几句。



女真语和蒙古语虽然有地域上的区别，但同属一个语系，即便听得不大明白，却也能猜出一个大概，顿时周围的蒙古将士都是一脸的愤慨，不过因为面对的是金国的王爷，只能隐忍下来。



此时突然有个小孩从地上捡起几枚金币，跑过去全力朝着完颜洪熙扔过去，一枚金币还砸到了完颜洪熙的头上。



完颜洪熙恼羞成怒，顺手抓起身旁侍卫的长矛便向着那小孩投掷了过去，那长矛眼看就要射中小孩的胸口，一支利箭飞射而来，把长矛射偏，救下了那个孩子。



完颜洪烈赶忙拦住三哥，用言语把这件事化解过去，孩子没有死伤便不算什么大事，在铁木真的引领下，把两位金国王爷让进大帐之中。



杨康下了马车，跟在完颜洪烈身边，在进入大帐的时候，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惊魂未定的小孩。



那个小孩便是郭靖。



第二章杀机



杨康不知道郭靖是正义感爆棚还是有点傻大胆，周围的蒙古小孩都没有反应，他却抢先出手，让自身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和看书和看电视的感受完全不同，当杨康看到那支长矛极速的朝着郭靖射去的时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现场即视感让人异常紧张。



若是哲别的箭稍有偏差，未来的郭大侠将不复存在。



大帐内铁木真跪在地上接受金国的册封，是一个招讨使的职位，意思是铁木真有权利在漠北替金国扫除任何的敌对势力。



这个权利看起来有点大，其实是个虚职，因为金国会册封其他部落的首领同样的职位，他们都有权利扫平对方，这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计策。



此时的铁木真已经接近五十岁，头上依稀有了白发，但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杨康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老人，铁木真却没有在意这位只有五岁的金国小王爷，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用一句很俗套的话说就是，历史的车轮开始滚滚转动。



晚上的时候，铁木真在露天的空地上大摆筵席招待金国的二位王爷，席间众人开怀畅饮，蒙古人展现了他们热情的一面。



摔跤是蒙古的传统项目，两个彪形大汉在场地中间使用各种技巧互博，引来阵阵喝彩声，获胜者可以获得各种赏赐。



杨康却没有心思看表演，因为郭靖就坐在离他不远处。



为了招呼好金国的小王爷，铁木真便把他的小儿子拖雷叫过来作陪，在他的诸子中只有拖雷的年龄和这位小王爷相仿。



拖雷不愿意招呼杨康，便把郭靖和他的妹妹华筝找来，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在杨康身旁大吃大喝，还故意用蒙古话交流，欺负杨康听不明白。



这是被孤立了。



杨康无奈的摇了摇头，蒙古话他听的懂，在刚刚穿越的时候便碰到了语言障碍，让他意识到多掌握几种语言是多么的重要。



耶律楚材不仅精通汉文和女真文，还有蒙古语。



此时蒙古还没有文字，通用的文字是女真文和西夏文的结合体，非常的混乱，汉文也传入了蒙古，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



杨康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拖雷还低声赞赏郭靖白天做的好，金人没有好东西等等，他们的窃窃私语被周围的欢闹声和喝彩声掩盖下去。



这个小团体里大部分时间是拖雷一个人在说话，郭靖一直在低头吃东西，不时的嗯啊两声，华筝则专注的看摔跤表演，四岁的小女孩更喜欢热闹些。



还真是一个木讷的人啊！



杨康的心里起伏不定，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江南七怪就会找过来传授郭靖武功，他知道十几年后郭靖会离开蒙古去往中原，在一个叫张家口的地方碰到黄蓉，开始他多姿多彩的一生。



而自己呢？



成了一个衬托郭靖高大形象的反面教材，最终孤零零的死在一座破庙里。



想到此时的杨康心中涌出强烈的不甘，在穿越过来的这五年中，为了改变命运，他做过很多种假设，其中一种便是杀死幼年时的郭靖。



假如郭靖死了，江南七怪便会回到中原，黄蓉会继续流浪，直到厌倦了回到桃花岛或者被黄药师抓回桃花岛，等着欧阳峰上门提亲，洪七公不会教给郭靖武功，黄蓉不会当上丐帮帮主……



一切将重新改写。



他会心安理得的做他的小王爷，或者迎接不可知的未来。



这个方案被他考虑过无数次，又被否定了无数次，因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最怕的是历史的改变。



一旦历史改变了，他还如何把握接下来的命运？



这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也是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惶恐，如果此时杨康手握十万雄兵，他会毫不顾忌的杀死郭靖。



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王道。



此时此刻，当杨康离郭靖如此之近的时候，当他能够瞬间出手杀掉这个木讷孩子的时候，当他面对这道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题的时候，他握着怀里的匕首，脸上阴晴不定。



杀掉郭靖，可以把事情推脱到完颜洪熙的身上，这是一个小侄子看到叔叔被羞辱之后的报复，小孩子的心理难以捉摸，这个解释是可行的。



杨康还可以继续低调的做他的小王爷，此时的铁木真不会因为一个汉人孩子和金国翻脸，这毕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最多是给予丰厚的赔偿。



杨康原本想过怂恿完颜洪熙出手，不过那样做太过危险，一是会暴露他的想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此外还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是完颜洪熙出手杀掉了郭靖，那事情恐怕要闹大了，很可能造成蒙古人的反抗，甚至是引起一场提前发生的战争，这不是杨康想要看到的。



杀还是不杀？



杨康用手抽出怀里的匕首，又把匕首插回去，又抽出来……



郭靖还在低头吃东西，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快速的划破他的脖子，割断动脉血管，在这个年代没有止血器材，郭靖必死无疑。



这把匕首是丘处机的，杨康试验过，绝对锋利。



这或许是天意，杨康心想，用刻着“郭靖”名字的匕首杀死郭靖，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讽刺的么？



他准备动手了。



杨康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然而他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