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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南岂有别疆封　第10章　流言

“行！”完颜宗隽点点头，松开完颜寻的双肩，露出一张破罐破摔，自暴自弃的表情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走，那我就去找别人。”

完颜宗隽站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太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拖在地上整个身影显得特别诡异，而完颜寻坐的地方则正好被完颜宗隽身体影子的阴影所挡住，她抬起头努力想看清楚完颜宗隽此时的表情，却只看见他的大半边脸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对不起，我不能离开晓寻，我亏欠她太多了。”完颜寻慢悠悠的说着。

“那你就带晓寻一起走啊！”完颜宗隽抓住完颜寻的双肩，急急的说道：“虽然我没有试过当人家的阿爹，但我会对晓寻像我自己亲生的女儿的。”

“我有什么资格？我有什么资格？”完颜寻想到完颜宗弼那番话，捂着脸在趴在完颜宗隽怀中失声痛哭起来，“宗弼说的对，是我抛弃了晓寻，晓寻学爬学走学说话时，我都不在晓寻身边，在晓寻过去的人生中，也从来没有我的存在，我有什么资格带走晓寻？我怀胎十月，生她出来，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而且……”完颜寻痛苦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自己在完颜宗弼帐篷里见到的那一幕，神情也开始恍惚，“有人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带着爹娘的期待出生，是爹娘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但是晓寻不是……如果不是大夫对我说，胎儿太大了，如果强行堕胎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如果彀英没日没夜的盯着我，担心我趁他不注意堕胎的话，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她的降生。”

完颜宗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神情恍惚的完颜寻，摇着她的身体，大叫道：“你在说什么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然想堕胎？晓寻是你的女儿，也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你怎么做的出来？”

完颜宗隽虽然口中在责怪着完颜寻，但心里却在责怪自己，都怪自己，如果当时把寻姐姐看好一点，看牢一点，防六哥再防严实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对！”完颜寻一把擦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眼泪说道：“我不但想堕胎，而且当她生下来后……每次看见她……”完颜寻冷笑一声，“我都很痛苦！她的哭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把钢刀似的深深扎在我心里，提醒着她阿爹对我的背叛。对当时的我而言，晓寻就是我人生的耻辱，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我甚至已经无数次拿起一旁的刀，，但都被彀英阻止了。如果不是彀英在……”完颜寻此刻忽然很想见到完颜彀英，这个既不和她同父，又不和她同母的哥哥。

“寻寻，乖，别哭了！”不知道完颜寻想法的完颜宗隽，看着几近崩溃的完颜寻，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说道：“我不怪你，我不会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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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爹，美爹……”完颜晓寻从完颜宗弼的左手边，跑到完颜宗弼的右手边，但完颜宗弼却跟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得挑选着街上摊子边的小商品，看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买上几份，一份塞给完颜晓寻，另外几份留着带回去孝敬夫人。

“美爹！”见完颜宗弼不理自己，完颜晓寻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她两只手紧紧捉住完颜寻的手，双脚死死立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完颜宗弼。

虽然以完颜宗弼的手劲，他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吃奶的力都用上的完颜晓寻甩飞到天上去，但面对着自己可爱的女儿，他还是只能无奈的转过头来看着她，“晓寻，你要干什么啊？”完颜宗弼的声音里充满着无奈，还有隐隐的愤怒，要不是还在靠这个小东西留住完颜寻，他早就将她甩飞到天上了，“这么多吃的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

“美爹不理我！”完颜晓寻的声音格外委屈。

“你又没叫我！”完颜宗弼单手将完颜晓寻拎进怀里，捏着她的小脸蛋说道：“你叫美爹，又不是叫阿爹。”

“美爹就是美丽的爹爹吗？”完颜晓寻嘟着小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

“你……”完颜宗弼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阿爹哪里美了？我最讨厌人家说我美了！”完颜宗弼想起小时候一些不好的回忆，虽然当年害他的人，都已经被自己直接或者间接除掉了，但俗话说的好……童年阴影啊……

“可是大家都说你美啊！”完颜晓寻一脸陶醉的说道：“你的美，由内而外，活血养颜、冰清玉洁惹人怜。你的美，由皮到骨，感天动地，此情可待成追忆。”

“哪个说，我就让他满门良贱，鸡犬不留。”完颜宗弼大声叫着，当他再准备放些诸如“万劫不复”之类的狠话时，旁边细细的讨论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那个姑娘，天仙般的人儿，怎么穿一身男装啊？头发还这么短，又抱着孩子？”这是八婆甲的声音。

“不知道，她们那些女真蛮子的事，谁搞得懂啊？不过这些衣服可真浪费那姑娘天仙般的外貌了。”这是八婆乙的声音。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八婆丙小声的插了一嘴，“这姑娘长成这样，就是红颜祸水，想来是为了不让自己残害世人，自行去寺里当了姑子。但是无奈红颜总是招人爱，那些女真人那么野蛮，想来更不会尊敬菩萨，就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从寺里抢了出来，逼人家还俗，你看……那不是头发还没长长。”

姑娘姑娘天仙天仙姑子姑子！这几个八婆真是……

完颜宗弼被这几个名词弄得头都要炸了，他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大声反驳那一群八婆，自己的嘴就被怀里的完颜晓寻给捂住了。

“别反驳，你越反驳，她们越来劲。”完颜晓寻笑嬉嬉的说道：“没看见她们都是卖油菜的大婶吗？家里肯定有好几块油菜地，你要再反驳两句，没准明天还会出来都市版、修真版、武侠版、玄幻版等各种版本。忍忍吧，谁让阿爹你的头发那么有性格。”完颜晓寻抽空打量着完颜宗弼那一头与普通女真人剃发结辫截然不同的小板寸，笑得非常诡异。

你以为我喜欢？那还不是你阿娘喜欢！完颜宗弼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头发，幻想着自己满头秀发的时刻，最重他还是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理由那几个八婆，带着完颜寻慢慢离开这条街。

完颜宗弼的离开，让完颜晓寻没有听到后面那几句话，否则第一个要收拾那群八婆的人，就会变成气得直跳脚的完颜晓寻。

“那那个孩子呢？”八婆甲表现的很谦虚。

“长得那么丑陋，一看就知道不是那姑娘亲生的。”八婆丙想了想，“现在战祸连连，那么多孤儿，想来是那姑娘一时心善收养的孤儿罢。”

两人离开后不久，一个涉及到尼姑、还俗、天仙、美女、心善、收养等关键词的八卦，以最快的速度在燕京人民的唇齿之间传递的，不久就传遍了整个燕京的大街小巷，自然最后也就传进了完颜宗弼一家三口的耳中。





第二卷　江南岂有别疆封　第11章　冲突

金天会四年（公元1126）五月，燕京马场

纥石烈志宁骑着马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正在马场内打球打得兴致勃勃的阿爹他们。由于身为东路军主帅的完颜宗望特别爱打马球，所以军中几乎都是马球高手，打起球来永远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但纥石烈志宁对于马球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欢，他就想不通，几十个大老爷们争什么不好，要脱光了上衣去争一个小破球，又不是财政紧张，一人发领回家去玩，不就得了吗？

纥石烈志宁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要不是……纥石烈志宁开始扭捏起来，听说完颜晓寻也会来，他才不稀罕来看什么马球赛呢？

纥石烈志宁向四处张望着，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她。

“志宁哥哥，你屁股痒吗？”完颜晓寻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纥石烈志宁身后，他急急转过身，只见穿着一身粉红裙装的完颜晓寻正骑在一匹白色的小母马身上。

“晓寻，你今天好漂亮喔。”纥石烈志宁惊叹道。

完颜晓寻虽然有点婴儿肥，但五官却生得极好，而且冰肌如雪，目若繁星，再加上完颜宗弼又一向舍得在女儿身上花钱，完颜晓寻的所食所用所穿无一不好。有了天生的外貌，再加上后天的打扮，完颜晓寻那想丑也不丑到哪里去。

完颜晓寻今天的头发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梳成马尾加辫子的组合，而是将头发分成大小差不多均匀的两股，然后在她小小的脑门两侧成两个小发髻，细细的用粉色的小花将发髻的周边围起来固定住，同时两边各垂下几根五彩的缨络，随着微风不时在她白嫩的小俏脸上吹弹。

但最让人惊奇的是，完颜晓寻今天并没有穿女真小姑娘的骑马装，而是穿着一套标准的汉服，宽宽的袖子，长长的裙摆，从大宋进贡来的上等丝绸，轻柔如云，仿佛没有重量的随着微风轻轻的空中飘荡着。

“志宁哥哥，别看了啦！”完颜晓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是阿娘啦，非要晓寻梳成这样子出门，丑死了，像个大包子。”

完颜晓寻红着脸，伸出手，就想去将头上的发髻抓散，但却被纥石烈志宁出声阻止住，“别……”纥石烈志宁伸出手，欲言又止的说道：“挺好看的，虽然有点像包子，但也是个……”纥石烈志宁的脸更红了，“最好看的包子。”

“真的吗？”完颜晓寻俏脸越发的红，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了。

她看了一眼牵马的下人，那下人大概十几岁的样子，他一见完颜晓寻的眼神，就立刻跑到马鞍下，半蹲下身子，伸出手请完颜晓寻下马。

完颜晓寻一脚踩在下人肩头，稳了稳身子，手扶着马背，另一脚小心翼翼踩在下人膝盖上，最后才从下人肩上一跃而下。

“晓寻真厉害，学会自己下马了。”纥石烈志宁翻身将跑到自己马前完颜晓寻抱起来，捏捏她的鼻子说道：“比哥哥棒多了。”

“那当然，晓寻是最聪明的。”完颜晓寻有些臭美，正准备继续说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晓寻，是谁教你踩在人身上下马的。”

“阿娘！”完颜晓寻一惊，看着一旁满脸怒容的完颜寻，又看了一眼身旁也是一脸惊讶的纥石烈志宁，小声的回答道：“没人教，是晓寻自己想的。”

虽然她跟着纥石烈志宁学过骑马，但到底年岁还小，身高也不够，以往上下马都是纥石烈志宁抱上抱下的，现在纥石烈志宁不在，她当然不会让下人碰她，只好让人跪在地上，给她当上下马时的马凳。

“阿娘，晓寻犯错误了吗？”完颜晓寻皱着小脸，低着头，怯生生的回答道。

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完颜寻的脸色好转一些，她几步走上前摸着女儿的头说道：“晓寻是爹娘的宝贝，那个大哥哥也是爹娘的宝贝，若是他的爹娘知道晓寻拿自己的宝贝当马凳，会有多伤心啊。”

完颜寻做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接受了党和人民二十多年教育的好孩子。虽然怀着一种崇高的国际共产主义精神，不远千年，跑到十二世纪来当旧社会的女真奴隶主，但她这个奴隶主，生平也就讲究个吃喝，除了在战场上，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她还真没办法像完颜宗弼他们那样，把人不当人看，而是当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