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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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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叹了一声,唤道:“老八,你也下去歇着吧,我已经无事了。”
“父亲,你可是有心事?”裴长宁看不见,心思却比一般人还要敏锐些,听到他突然这般说,便迟疑地问道。
永安侯皱着眉,道:“没有。”
裴长宁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二哥的事?”
若说这府里还有谁对裴二爷的死耿耿于怀,除了裴家二房害怕因为失怙而影响婚事的裴薇外,也就只有做惯好人的裴家老八了。他虽一直都知道裴二爷不是个好人,可眼下知道人死了,还是忍不住无无法释怀。
“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可烦心的。”永安侯的话永远都这般叫人觉得心寒。
可裴长宁却是听习惯了般,笑着上前,摸索着为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说着“那父亲好生歇着,有事便唤我”退了下去。
但是他出去还没有一会,便又回来了。
这一回,一贯温和的他声音也变得焦急了起来,急切地冲着永安侯道:“父亲,长姐……不,是贵妃娘娘来了!”
永安侯一听,便知道是事情差不多了,登时道:“来人,服侍我起来。”
就算他是裴贵妃的父亲,这会也得起身去迎才是。除非他是真的病得无法动弹了,若不然便都没有直挺挺躺在那,等着人来拜见的道理。
不过这一回,裴贵妃倒是的确没有打算让自家老父亲自来觐见,而是直接便冲了进来见他。
她在家的时候,便是这般的性子。加上又是永安侯的第一个女儿,疼得跟什么似的,向来没大没小惯了。即便当了这么多年的贵妇娘娘,可是这一进了自己家的大门,她便还是忍不住恢复了本性。近乎本能一般,裴贵妃见着了永安侯的面便哭了起来。
“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也不派个人来告诉我?”裴贵妃抹着眼泪“您这是没有将女儿放在眼里。”
这说着说着,怎么就成了责备了。跟进来的几人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却听到永安侯看着自己多年未曾回家来的闺女,笑着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
裴贵妃擦掉了泪,将十三皇子扯到前面来,指着永安侯道:“快叫外祖父。”
十三皇子跟永安侯虽见得少,可到底也不是头一回见面了,当下便也丝毫没有什么生疏的模样,上前便行了一礼,而后亲热地唤了声:“孙儿给外祖父请安。”
永安侯看着日渐长大了的十三皇子,想着那件即将要发生了的大事,心里不由一阵感慨,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半分来,只是急忙让人将十三皇子给扶起来。
三夫人跟在后头看着,一脸艳羡。这说起来,十三皇子也该称呼她一声舅母才是,怎么见了她却不行礼。不过这也就不算是什么厚此薄彼的事,毕竟永安侯才是正经的大长辈。可是等到叶葵来了,十三皇子亲亲热热地上前给她行礼时,三夫人便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如今的侯府,她才是当家的夫人,叶葵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当着裴贵妃跟永安侯的面,这话她是万万不敢随意说出口的,便也就只好闭紧了嘴巴只在一旁陪坐着笑。
众人移步了huā厅,闲坐着说了几句,裴贵妃眉宇间渐渐流露出几分不耐来。叶葵倒是风轻云淡地喝着茶,并不说话。唯有三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七夫人怕冷了场面不大好看,偶尔才会接上几句给三夫人几分面子。
好在这样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来请裴贵妃往书房去。
只说永安侯起来去了书房瞧见了几块好砚台,想着正好给十三皇子用,又因不知哪个最好,索性便请贵妃娘娘过去亲自挑选。
三夫人闻言先是腹诽了一顿,宫里的皇子殿下还会少了块砚台用不成,老侯爷的这心也真是够偏的,她的麟哥儿念了这许多年的书,怎的也不见老侯爷说要送什么砚台?
“侯爷还请九夫人一道去。”来人又道。
三夫人愣住,下意识脱口而出:“请九弟妹去做什么?”话说完,触碰到裴贵妃有些不悦的目光,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当下讪讪然笑着别过了头去。
裴贵妃跟叶葵心中都明白,接下来是要说正事的时候,十三皇子年纪尚幼,心智再成熟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所以这一会定然是要避开他的。叶葵便提议由七夫人带着十三皇子去小憩一会。七夫人性子好,裴贵妃也是知道些的,便嘱了十三皇子几句将人交给了七夫人。何况边上还有那么多的人跟着,一时半刻出不了事。
安置妥当了,叶葵便由秦桑扶着跟裴贵妃一道去了永安侯在内院的书房。
古来谈事,都少不了书房这样的地方。今日,也是不能免俗了。
秦桑跟永安侯的人守在外面,叶葵则跟裴贵妃一道入了门。
一进门,裴贵妃便低低“啊”了一声,而后下意识捂住了嘴。
门后立在书案边上的挺拔身影,可不就是裴长歌!
“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只一会裴贵妃便缓过神来,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
裴长歌给裴贵妃行了一礼,唤了声:“姐姐。”
裴贵妃深吸一口气,顿时心乱如麻,脑子里浮现出数不清的可能来,而后霍然瞪大了眼睛,道:“皇上可知你还活着?”
“自是不知。”裴长歌如实相告“若是他知道,姐姐今日哪里又还能见着我。”
裴贵妃踉跄着倒退一步,喃喃道:“这么说来,他这是要对裴家下手了……”(未完待续
324 穷途末路(一)
在场的诸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只需要稍稍一点,心中便都已是了然。
裴贵妃更是不必说,在见到裴长歌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要不是这些事实在是太过于叫人觉得匪夷所思,她怕是应该更早想到才是。
而且距离苍城将两人的死讯传回来,已经过了这许久。
没有人告诉她这回事,她又怎么能想到。
刹那间,裴贵妃想起许多事情来。这些日子以来,承祯帝在同她在一处时的神态模样语气,都悉数出现在了脑海里。她早就该察觉到了才是!承祯帝虽然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对十三皇子亦当做心头一块肉,可是他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常年牵挂于儿女情长。所以过去,他虽对他们母子两较之旁人更好更关怀,可到底也还是雨露均沾的多。
然而这段日子,承祯帝留宿她宫中的日子却忽然多了起来。
甚至于,有几回他甚至亲自带着十三皇子考校功课。这是除了过去的太子殿下之外,甚少发生的事。承祯帝是个好皇帝,大抵也称得上是个好父亲。可是他日理万机,政事繁忙,怎么可能时常抽出时间来亲自教导儿子的课业。若不然,那些个太傅又有何用?
可见这一回她是被承祯帝突来的柔情给蒙住了心,忘了这其中的反常。
她就算过去对承祯帝没有儿女之情,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又生了十三皇子,她怎么可能对他连一丝丝的情义也没有?所以承祯帝这么一来,她便被惊讶跟欢喜蒙蔽了心。
同样的,在裴长歌出事之后,承祯帝却对她愈加荣宠起来,这除了给她看之外,更是做给朝中众人看的。
他这是想要让人知道,裴家的幼子之死乃是为国捐躯,是极荣耀门楣的事。所以她这个做长姐的才会被承祯帝这般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宠爱着,这是他在补偿裴家!
可是事实上,事情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裴贵妃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破开皮肉直接从里头跳出来一般。她吃力地捂住心口,神色颓败,口中讷讷道:“这件事,如今父亲有何打算?”
叶葵闻言,心里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裴贵妃这贵妃之位,远远不是只靠承祯帝的那点宠爱便能够得来的。所以这一回,她才会不惜一切地要将裴贵妃请到府中来亲自详细商谈。
好在裴贵妃也的确并没有令人失望。
她面色极颓丧,可延伸却渐渐开始恢复平静,口中说话的语气虽还带着些未能全部清醒般的木讷,可到底问出口的话已经回到了正途上。
永安侯摆摆手,示意她跟裴贵妃都依次先坐下再谈。
时间虽不多,可裴贵妃这一次既出了宫,那自然是有足够的时间来让他们将那件事说清楚的。何况如今,也该是时候先让裴贵妃回复一下心神才是。若不然,这张皇的时候,她若是脑子一糊涂,便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可如何是好?
有些话,一旦出了口,想要再收回去重新换一句再丢出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永安侯面上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这件事,原是该早些告诉姐姐的才是。”裴长歌叹了一声,脸色微沉。说完,他突然大步而出,越过黑漆的书案,走过来亲自扶着叶葵坐下,便直接立在了叶葵身侧。
永安侯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几人静默着,过了会裴贵妃才缓缓开口道:“父亲心里可是已经有决断了?”
永安侯点点头,蓦地提笔蘸墨在纸张写下了一个篡字。
篡,即夺取。
裴贵妃眼神一凛,嘴角翕动,却没有声音从嘴里冒出来。
叶葵今日倒像是个陪客,这会并不好说话, 便索性也就同裴长歌在一旁等着裴贵妃的回答。说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罢了,可是仅仅也就只需要这一个字,裴贵妃便应该明白他们的意思。再者说,她今日既能带着十三皇子亲自前来,叶葵不能不怀疑,早在她进宫同裴贵妃说起永安侯病了的事时,裴贵妃心里便应该是隐约猜到了些的。
只不过,突然间被这些消息充斥,裴贵妃心里还在犹疑惊惧罢了。
可是谁不知道,这已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若是裴贵妃不答应,那么事情就该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她身为裴家的女儿,又是十三皇子的生母,若是她拒绝了,那么也就是说她从此开始便要同裴家为敌!
悄然的,叶葵的视线便落在了那柄挂在书房墙上的剑。
裴家是靠军功起来的人家,虽然如今依旧从军的人不过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裴长歌而已,可是其行事作风自然也还是同过去一般的雷厉风行。这便也就是说,等到了必要的时候,在场的人中,谁都不会手软。
自家骨肉,心软是自然的,手软却是不会。
这一个个的,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叶葵不由猜想起来,裴贵妃此刻是不是恨不得从未进过这个书房才好?若是她没有瞧见过裴长歌,没有看到永安侯写下的那个大逆不道的字,她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般艰难的选择?
像是想到了一处去似的,裴贵妃的视线也落到了那柄剑上。
因为褪色而发白的流苏静静地坠在那,剑在鞘中,却依旧遮不住里头逼人的寒意。
她记得这柄剑。
幼年时,裴贵妃便不是个能被女红德行之类的东西能左右的人,她曾经一度只想从永安侯手里拿到这柄剑。这在她看来,乃是父亲承认自己的象征。
可是如今,这柄剑却极有可能会落在她的脖子上。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诡谲莫测的。她今日既知晓了裴家有逆谋的打算,她又怎么能真的轻松脱身?只要她拒绝,那么就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她不会将这件事直接捅到承祯帝面前去。
大难之前,亲情不过就是胡扯的东西罢了。
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所以在场的人中,谁也不会相信她,谁也不会将她轻易地从这扇门放出去。
她不由开始后悔起来,也许今日真的不该带着十三皇子来裴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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