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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彼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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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纷纷滚落,她花骨朵一样好看的嘴剧烈地颤抖,好半时说不出话来。
“小怡——”韩滨看她这样,胸口蓦地大恸,不自禁地从二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唤她的小名。
“没有当过母亲的人,不能知道这当中的难过与悔恨,自责与自伤,我很感激我的二姐,这十年她完全没了她自己,豁出去一切来帮助我保护我。所以小水,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我不能——我无法面对一个那样的过去,看着你,就会想起那个我从没福气看一眼抱一下的孩子,我知道我这样的心态,跟你在一起不会幸福,也不会给你幸福。我们忘了过去,好好地活往后的日子吧?”
韩滨默默地听完了她的话,看着她向来不会撒谎的眼睛,目光下移,看着她穿着自己宽大的睡袍下,那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娇小身子,直到看着她细瘦得可怜的脚踝,目光顿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点儿暗哑,他要清了一下才能发出声音:“我懂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他转过身,快速地穿过房间,拉开房门,出去之前对她道:“换好衣服,我送你回花溪镇。”
不谅人只韩岳看着常欢消失在常家大门里,自己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窈窕的身子进了屋门,仍不肯离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车里,很久很久,方才转动方向盘,向诊所驶去。
习惯性地掏出钥匙,正要打开诊所的前门,眼睛蓦地看见铁门上坑坑洼洼的凿痕,拿着钥匙的手顿在空中,好一时没有动作。
“韩医生——”
旁边一个声音叫他,韩岳怔着,一时没有回头,那个声音近了些,走到他身后唤道:“韩医生——”
韩岳回过头,看见自己药房的经理许鸣站在身后,二十七岁的许鸣,身材不高不矮,是弟弟韩滨的高中同学,给韩岳工作四年以来,非常得韩岳的信任,二人之间关系一直非常融洽。韩岳放下心事,对他笑道:“找我?”
“你父亲今天早上来过,没找到你,他说你母亲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许鸣对他笑道。
韩岳听了,眉头微皱,母亲要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过去他避之不及的事情,看来无论怎么拖延,母亲也不打算放过他,他叹口气,将钥匙放回口袋,对许鸣道:“帮我找个护士和门诊大夫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护士已经找到了,一个在邻镇医院工作了十多年,非常有经验,因为家里搬到我们花溪镇,所以过来的,工作经历没有污点;另外一个是刚从护士学校毕业的学生——至于医生,由于你要求的正规医学院背景,一时不太容易找到,所以……”
韩岳点头,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医生,愿意屈尊到一个乡下小镇的诊所来谋职的,确实不好找,看来只能他自己接着忙了。
跟许鸣告辞,向家里走去,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他父亲韩建设出去。韩建设刚刚从油田退休,人辛苦了一辈子,呼喇一下子没事干了,寂寞得发慌,就参加了退休职工文体中心,整天在那里跟一群老伙计打牌下棋,日子过得很滋润,人也日渐富态起来,非复十年前为了儿女操劳时那般蜡黄消瘦了。
“小山,你妈正要我顺路去找你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韩岳嗯了一声,没回答,边向屋子里走,边随口问了句:“我妈身体好么?”
“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韩建设说道,看儿子进屋了,他摇摇头,儿女的事情,他从大女儿韩嫣执意嫁给常晟尧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管不了,气死也是闲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摇头叹息一会儿,出门去了。
韩岳推开母亲的屋门,韩母正在跟本家的一个婶子聊天,看见大儿子回来了,高兴地说:“小山,你总算回来了,我让你给雪萍打电话,你打了么?”
韩岳沉稳的目光看了一眼本家婶子,那大婶很懂事知趣地站起身,跟韩母匆匆告辞,韩母也没有深留,只殷勤地说:“下午再来聊啊。”
韩岳等本家婶走出大门,才开口道:“妈你找我?”
“是啊,我不找你,你就不回来。可惜我又没有一双好腿,不能亲自去诊所见自己的儿子。”韩母神色不悦地说。
韩岳低低地嗯了一声,任凭母亲发作,没有应答。
“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啊?”韩母着急地重复问了一句。
“没有。”
“为什么不打啊?”韩母不解地看着儿子,急道:“你明年就二十九了,转眼奔三十的人了,还等什么?小水不肯结婚,你也不肯,你们哥俩这都是怎么了?小水没有长性,一时不容易定下来,可你跟你弟弟不一样,这么多年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算我这样老派的人看着,也不正常。可惜人家雪萍委委屈屈地守着你,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不跟她结婚,你到底想怎么样?单身一辈子么?”
“妈,你好好养身体,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能不管么?”韩母说到这里,怒气似乎突然盛了,看着大儿子,目光炯炯地道:“我听他婶子说,常家姐俩回来了?那个常家老二小怪物有没有去找你?”
韩岳听母亲提起常欢,他神情不能自控地一震,她全身□一双大眼睛闪着仿佛火焰一般光芒的样子,让他胸口的跳动立时加速,仅仅是想到她,即使她都不在自己身边,他仍感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流动加速,肾上腺激素以指数递增的速度在旺盛地分泌,以前他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地沉迷于工作,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提不起兴致找个正经女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隐隐地想过单身一辈子,那是因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常欢。
有那样精气神的女子,独一无二!
他一直默不作声,让炕上的韩母更是恼怒,摇头不敢相信地问他:“她真的去找你了?我听你诊所隔壁洗衣店的王三嫂说,她昨天晚上竟然拿着棍子砸了你的大门?”
小镇,就是这点儿不好,不管多小的事情,都能以光一般的速度传遍各家各户!
人人都知道了她半夜来砸自己的大门了?
他嗯了一声,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好一时沉迷。
“太不要脸了!当初整个镇子就人人都议论她,穿的像个鬼,打扮得像个鬼,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他,她还是那个德性……”
韩母对常欢毫无好感,语带怒气蔑意,韩岳看向母亲,没有让母亲说完:“妈,你不了解她,还是不要听别人议论她的是是非非。”
韩母住口,盯着大儿子,警觉地道:“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韩岳没有回答,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的事,您不要过多操心。”
韩母嘴张开,似乎想反对,可看了大儿子脸上的神色,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这个懂事孝顺的长子此刻的心境,担忧起来。
“小山,你不要傻,放着雪萍那样的好女人……”
“她自然是个非常好的人,这些年我对她的帮助,也十分感激。但舍此而外,别无其他。妈,你若是像我一样对她的帮助真心感激的话,就不该再鼓励她留在此地,她能自己主动离开,你该为她高兴。”
“可是你们的婚都定了啊?”
“那个婚是怎么定的,你跟她应该最清楚。”韩岳声音冷冰冰地说,母子二人之间好一阵尴尬的沉默。
韩母脸上一阵难堪,看了一眼懂事沉默的儿子,心里涌上一层歉疚。她年初因为过生日,请了韩家常家白家所有的老亲少友,足足六七十人,在镇里的奉天酒楼包了一层,本来高高兴兴地给自己过生日的大儿子,在饭店里被自己来了个生米煮成熟饭,没有跟韩岳商量,就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暗示了白雪萍是他未婚妻的身份。
在这样人人都互相认识的小镇,有的时候,暗示就是宣示。
所有亲友都喜欢韩岳,也喜欢懂事乖巧的白雪萍,乐见其成,一通祝福和恭喜声之下,生日酒自然变成了订婚酒,还照了无数照片,被白雪萍后来放大了摆在诊所楼上的卧室那张,就是其一。那时候的韩岳虽然铁青了一张脸,但是他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自己多病的母亲和多年的帮手白雪萍难堪。
他果然如母亲所盼望的那样,在饭店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也仅此而已,婚虽然如白雪萍所愿地定了,他却无论如何不肯结婚。
“小山,你是怪妈妈为你操心么?”韩母以退为进地问孝顺的儿子。
“当然不是,无论您做了什么,我相信您都是为了我好。”韩岳声音毫无波动地答。
“那这婚也定了,怎么就是拖着不肯结婚呢?”
韩岳在回答前似乎想了一会儿,等他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非常慎重,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我何尝不想就这样算了,可是我发现真地跟雪萍结婚,厮守一辈子,我做不到——没有理由,您别以为是因为常欢,她当年远走高飞,我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辈子绝对不会回来,我——只是提不起精神恋爱结婚。”
“那雪萍不是白守了你这些年?”韩母唉声叹气地说。
“她是个不肯服输的女人,不然早就该离开了。”韩岳很简单地答。
“我们太对不起人家了。”韩母想到白雪萍,忧心忡忡地惋惜了。
“这并不是我们对不起她,她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害了她一辈子,我们这样报答她这些年的帮助,未免亏欠她太多了。”韩岳跟她母亲可怜脆弱的心脏打交道多年,说话十分委婉。
可是韩母还是生气了,皱着眉头不悦道:“你是话少的孩子,向来不会这样一套一套地说话,一定是那个常家的二丫头,对不对?怎么她一回来你就变了?我现在还记得她当初闯到你姐姐婚宴上的那个疯样子,一点儿气质涵养都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个野人似的,这样的闯祸精进了家门,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她不把你玩在手心才怪——小山你记住,你要是敢跟那个疯女人结婚,你就傻到家了!”
韩岳听着母亲的话,脑海中却想起当年婚宴上破门而入的常欢,一身黑色的衣裤,抱着头盔,眼睛仿佛烧着了,像个复仇女神一般地闯进了饭店——她那样的女人,敢作敢当,是非分明,这些年自己从南到北,从城市到乡村,见过的所有女子,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原来这些年,自己果然没有一刻忘了她!
不敢将这个希望放大,不敢在她消失这些年之后此心不渝,是因为如她了解他一样,他也完全清楚常欢的为人,忘不了她在母亲惨死之后那冷漠决绝的神态,也忘不了当初她亲口说过的那些话:
“看多了我爸我妈之间的事,我始终觉得痴心这东西太害人了——”
他知道她向来不撒谎,说一句是一句,远走高飞的她,注定不是自己的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十年之后,她竟然回来了,而此时的她,竟然跟自己一样,仍旧单身。
“我要娶了她!”韩岳突然低声说。
“你说什么?”韩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岳没有看向母亲,目光盯着窗外盛开的白海棠,想到自己从脱下开裆裤起,就立誓要娶了当老婆的常欢,很低很坚决地道:“虽然她像头母狮子,惹毛了就要咬人,可我一定能娶了她!”
“你要娶那个小怪物?”韩母心脏病险些犯了。
“您听了这个消息,不该感到惊讶,我从六岁起,就没想过娶别人当您儿媳妇。所以不要再怂恿白雪萍了,她帮了我很多年,值得更好的对待。”
“你是说真的?”韩母捶着身下的海绵垫子,瞪着儿子。
“自然是真的。”韩岳说到这里,看见母亲脸色登时变了,他是医生极有经验,上前立即抱起母亲,将她老人家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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