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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妃-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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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鸢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笑道,“师父的功夫那么好,自然不懂我们这种三脚猫的心情了,师父,咱们今晚学什么?”

楚离并未应答,却反问她道,“我教给你的那套功法,你已经练了三月有余,可觉得气力比从前好了许多?”

“是好了不少,从前早上起身时,总是有些晕眩之感,如今再没有了。还有就是,从前只要稍稍受风,手脚即刻就凉了,如今也好了许多。”夕鸢勾起唇角,笑吟吟地抬起手掌握了一握,“总觉得身上有股暖意,不经意间才能察觉出来。”

楚离微微颔首,“你体内已有真气,习练点穴之际才会如此容易,明日之后我要离京数日,你自己按照心法每日调息便可。”

“离京?”夕鸢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儿?”

楚离瞥了她一眼,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挑起,难得有了些神情的变化,“谁准你过问为师之事的?”

夕鸢被他噎的哑口无言,只得撇了撇嘴,低声道,“是,师父。”

楚离又道,“我收你为徒之事,若无必要,就不必教旁人知晓了。”

夕鸢闻言不禁笑道,“师父如此的傲然风骨,也怕世俗流言不成?”

楚离负手而立,淡声道,“流言本无物,何惧之有?我只是不想有人搬弄是非,扰了王爷。”

夕鸢微微一哂,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师父还真是看重王爷,我从前只知应总管是王爷和师父所救,却还不知王爷与师父有何渊源?”

此时已是夏初时节,蝉鸣隐在林间,不绝于耳,月色如银妆锦缎一般,铺泄而出。

楚离仿佛不分时节,身上总是那么一袭青衫,他的侧脸被笼罩在柔影之下,神情带着些淡淡的落寞和不经意,“都是过去之事,不必多问,同你也没什么干系。”

夕鸢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看楚离的模样,仿佛心里藏了什么秘密一般,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血海深仇,自己却力不从心,需要宇文昊一臂之力?

她只觉得楚离身上到处都是谜团,然而这也算是他的私事,人家既不愿说,她也不会那般多嘴去问个不停。

夕鸢本想着,楚离离京的日子,自己再勤于练习,等他回来一瞧,来个无比惊喜。可谁知却天不遂人愿,楚离刚离开没有几日,最为忙乱不宁的日子,也跟着到了。

只因京中不知为何,开始悄然蔓延一种极为可怖的时疫。

不知来源从何处而起,也不知究竟潜伏了多少日子,初时只是京郊有几处村子中有人染病身亡,县丞以为事小,便未曾上报。谁知这病不但无法根治,还愈发厉害起来,渐渐连京中都有人得了这时疫,众人才觉得惊慌起来。

大殷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瘟疫肆虐之风,人们初时只将此时当作笑谈,直至察觉瘟疫近在眼前,才有些人人自危起来。

王府之中更是慎之又慎,每日焚烧苍耳、艾叶等物数次,虽是炎炎夏日,出门却要以薄纱覆面,一旦有人生出咳喘之类的症状来,便惶恐不已,急忙请大夫前来诊治。

“小姐,当真要喝这藿香么?其实小姐无病,奴婢以为还是莫要服药了。”染香蹙着眉头瞧着碗中黑中隐隐发红的药液,踟蹰不已,“这藿香熬成水后,味道刺鼻无比,奴婢只怕是药三分毒,再喝出问题来。”

夕鸢却摆了摆手,接过药碗后用小瓷汤匙随意搅了两下,“必须要喝,不止我要喝,一会儿你们也都一人喝下一碗去。如今时疫猖獗肆虐,若再不加紧防范,一旦染上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说罢,便将手中熬好的藿香水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未蹙一下子。

她已是重活过一遭的人了,自然知道生命是何其珍贵,若是最后染上时疫而不治身亡,那岂不是冤枉死了。

熬制藿香水的法子她也不知是否有效,只是这会儿没有藿香正气这样的东西,抗生素就更不必提,大夫开来的药方都太过温和,她便索性自己动手,命染香熬了一锅的藿香水来。大不了就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了。

染香捏着鼻子才勉强喝了下去,刚一喝完便忍不住冲去倒水漱口,恰好这会儿应少棠走进屋来,只觉得这满屋子尽是藿香气息,不禁蹙眉道:“王妃屋里的香料可是用完了?若是没有了,我打发人再送些过来。”

“这会儿哪里还有焚烧香料的,我是怕光熏了艾叶白芷不够药力,所以便吩咐人煮了些藿香来服食。”说罢又哂道,“你来的巧了,一会儿让人也给你舀上一碗罢。”

应少棠不禁笑道:“那就多谢王妃了,如今时疫之气十分霸道,皇上焦虑不堪,王爷也时常入宫陪皇上商议计策。王爷说近日只怕顾不得府里,便要王妃多担待些,又命人送来了宫中太医院研究出几味的药物,说是与艾叶混在一起焚烧,大约也能够起些作用。过一会儿等人分派好了,便可给各房送去。”

夕鸢轻轻点头,瞥了一眼窗外,声音放得且轻且柔,“自打这时疫一起,我便鲜少出门,对外头情形也不大清楚。你却不同,你时常来往走动,消息又灵通,可知道如今京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应少棠沉吟片刻,面色也凝重了几分,夕鸢见状便觉有些不好,果不其然见他摇头道,“实话说,如今京城,却是不是很好。”

“咱们府上在城中所开的粥厂,如今都已不敢用瓷碗来盛粥了,改用了布袋,为的就是喝完后便可焚毁,免得时疫由口而入。听说宫里都已经有了宫人染疾,起初是浣衣局的下人,如今……似乎连内务府都病倒了一个。”

夕鸢闻言一惊,心头咯噔跳了一下,“内务府?内务府掌管宫中琐事,与各宫众人皆有来往,若连内务府都有人染疾,皇城之中岂非岌岌可危?”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攥紧了帕子道,“如今这样的形势,王爷怎么好还留于宫中。”

“王爷说了,若是赶上那便是命数,若赶不上便是老天眷顾,若得眷顾,则身处险境也可安然无恙,若逢命数,则在安乐之中也无计可施。”应少棠顿了一顿,又温然宽慰道,“王爷吉人天相,福泽深厚,又在天子身旁,必定不会有大碍的。”

夕鸢却叹下一口气来,沉声道:“他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老天要你这一劫过不去,那便是拼尽方法也无计可施。宫中不是安全之处,咱们府中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如今虽还没有人染病,却保不准以后一直没有。”

应少棠微微颔首,“是,我已经命人在出入的地方都放了白醋熏着,王妃这藿香水的法子不错,倒可以让他们都如法炮制。”

夕鸢忍不住掩唇笑道,“我只怕他们闻见这味道便受不住,方才染香喝了一碗,我瞧着她脸色很不好看呢。”

正说着话,却见染香端了一碗藿香水缓步入内,鬓边还簪了新摘的杜鹃,红粉交叠,映的她脸色十分好看。她将藿香水放到应少棠手边,柔声笑道,“猜到小姐要应总管也喝一碗,奴婢便端过来了,这药还是趁热喝,若是凉了……味道可就更闻不得了。”

应少棠抬眸一笑,拢起袖子略挡了挡,仰首喝下那一碗去。他同染香道了声谢,却见染香又端过一碗玫瑰百合露来,放到应少棠手边,“那药吃了嘴里苦的很,这是我亲手做的,能够去一去嘴里的苦味,还望总管莫要嫌弃。”

应少棠闻言一愣,眸中闪过几分别样神色,夕鸢见状怕染香又觉灰心,便忙笑道:“方才应总管还说,应该让各房都效仿这个法子,染香你先去将熬好的藿香装起来些,给应总管带些回去,再给兰清那儿送去些。”

染香点头应下,又忍不住含笑望了应少棠一眼,轻声嘱咐他定要喝下,脸色稍红的转身跑出了门去。

待她走后,应少棠才苦笑拱手,“多谢王妃周全解围了。”

夕鸢托着腮帮子,盈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带着几分调侃笑意,“染香对总管是一片痴心,总管见得久了,难道就不觉得感动么?”

应少棠微微敛眸,眼睫的剪影映在桌上,唇角稍稍勾起,语气似有几分无奈,“此事我早已经禀明过心意,王妃又何必明知故问,染香姑娘甚好,来日必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这世间上,最难凑足的大约就是缘分二字,应总管青年才俊,风姿绝卓,难怪要惹人爱恋。”夕鸢兀自抿唇,轻轻一笑,“我只是有些好奇,应总管这样高的眼光,如今可有什么心仪之人了?”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我,所谓情生无痕,如今或许已经动了情意,只是我自己还察觉不深。”应少棠也是一哂,又朗朗说道,“喜欢也并不一定就要留在身旁,王妃心思七窍玲珑,定能好好开解染香姑娘。”

夕鸢忍不住摇头苦笑,自己要做的事,要负的责任也未免太多了些。打理铺子,料理王府,预防时疫,如今还要当知心姐姐,替人开解姻缘、只听过有首歌唱的牛仔很忙,如今看来,分明就是王妃很忙!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时疫却仍旧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起来。夕颜阁的铺子却比从前更加红火了些,如今人人都要比从前多洁肤数次,香皂用的自然也就更快。夕鸢想了个法子,将艾叶和白芷等物提炼出少许,兑入香皂中去,如此便更多了一重保障。她不止在铺子中贩卖此类药皂,更在王府上下分发,反正宇文昊早知道了这铺子与她的瓜葛,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今这每日进门便要洗手三次,覆面的薄纱也半日就换洗一次,太医院钻研已久,却仍旧找不出治疗时疫的方子,夕鸢又分辨不出如今这瘟疫究竟是哪一种,便是想去帮忙解决也无从下手。

若是天花,可那些重病之人脸上又并不生痘疮,只是高烧不退,更有甚者会七孔流血而亡,十分可怖。单从症状来看,似乎倒是与鼠疫有些相近,只是夕鸢没正经读过医科,只因兴趣对中药颇有涉猎,所以也不敢肯定。

然千防万防,终究百密一疏,先是马厩的小厮生出了症状,而后又有几个下人接连染病。王府中各房之人惊吓不已,在马厩那小厮吐血身亡之后,众人心头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夕鸢若说全不担心倒也是假的,古代最怕的两种病症,一为瘟疫,二是肺痨。如今就这样幸运,让她撞上了其中之一,这会儿医疗水平实在落后,且大夫对这类症状都全无经验,在传染的早期若是得了,说必死无疑也不夸张。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先前楚离教她的功法,她觉得体质当真好了许多,或许是因此,病魔才无法近她的身。

只是她显然无法独善其身,只因这王府稍有些风吹草动,她便必要知晓,知晓之后,又无法不理。

便在瘟疫四处蔓延之时,王府中却漫出一个不幸之事,连年幼的兰珍亦染上了时疫。

夕鸢得知此事时,正在兰清的房中,给她送去几样焚烧的药材。谁知却见沈氏匆匆进屋来,焦急不已,见了夕鸢便道,“这下子可不好了,早起还不见有异,谁知刚过了午便烧了起来,如今人都昏厥了过去。”

兰清大惊,起身问道,“怎会如此!可请过太医了?”

沈氏点头道:“已经请了,太医说……确实是时疫不错,李侧妃当场就险些昏了过去。兰珍年幼,身子本来就虚弱的很,如今又染了时疫,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下都有些慌了手脚,兰珍郡主被千疼万宠的护着,竟还染了时疫……兰清却不由分说,咬了咬下唇便要往外走去,夕鸢连忙拉了她问道,“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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