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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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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呼唤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幻。
感觉是谁使劲按她的腹部,污水吐出,衣衫尽除,她被一层又一层的被褥包裹住,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
有人扳开她的嘴,灌进热辣的姜汤,她偏头吐出来,那人也是固执,捏着鼻子又是一大口灌进去。
许久之后,耳畔有了一点声音。
“这女子长得真好看,跟老婆子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差不多。”
“黄老头你吃错药啦,老不正经的,我年轻时你不是总说我丑么,从来都是避得远远的,还说我娇气精贵,养在家里只能供着当菩萨,谁娶了谁倒霉……”
“嘿,那不是怕你嫁给被人么,话说回来,除了我,你嫁给谁都没这样快活。”
“死老头,越说越贫嘴,你以为你是谁啊……”噼里啪啦几下,像是什么敲在桌面上的声音。
“喂,老婆子你干嘛,那可是我的新鞋,别敲坏了!”
“呸呸,每回做得不是大就是小,我这就扔了去,以后再也不做了。”
“别扔别扔,我都穿了几十年了,大小都习惯啦!”
“看你这犯贱的样子,哈哈哈……”一句话惹来老妇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悠悠叹息,“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老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
老妇吁了口气,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影,又叹道:“若思我们那孩儿还在,比这女子都大上好多岁了,这该死的暗河……”
老者打断地道:“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守着孩儿,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是啊,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
老妇呜咽着说完,两人牵着手,老泪横流,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伸手拭泪,不经意瞥过床头,忽然叫道:“快看,她动了。”
老妇愣了下,回头去看,却见那女子闭着眼,秀眉微蹙,睫毛不住颤动着,似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秦惊羽正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抱着元熙在荒山野岭飞奔,身后是大批追兵,个个骑着马拿着武器,一支支羽箭凌空射来,她左躲右闪,一心要突出重围,忽然前方有人策马前来,拦住去路。
是萧焰,是他!
元熙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他一手举着元熙,一手搂着他的新婚妻子,笑得狰狞,然后一甩手,将元熙重重抛出去!
不——
她嘶声高喊,嘴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头好痛!
怎么会这样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游动,肆意吞噬着血肉。
攥紧了拳头,揪紧了被角,胸口不住起伏,痛得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痛,比起萧冥所下的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快要痛死了!
救命,谁来救她?
突然墙角一声剑鸣想起,淡淡的紫光照亮了屋内,包裹住她清瘦单薄的身躯,那东西似是对这剑光深感忌惮,缩回原处,静止不动。
那东西一旦恢复原状,剑光也渐渐消减,最终黯淡无痕。
夫妇俩看得呆住,过得片刻,还是老者先反应过来:“这宝剑怕是有些来历,还是放在她身边吧。”
老妇点点头,当即拾起神剑放在女子身侧,看着她眼皮跳动,慢慢睁开眼来。
“元熙——”
秦惊羽叫出一声,睁眼的同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禁抱着头低音,身子起来一半,又直直往后仰倒。
一双手托住她的后背,那慈眉善目的老妇对着她宽心地笑,眉眼看着有丝眼熟:“醒了就好了,你掉进水里染上了风寒,都睡了一日一夜了。”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回头道,“女子醒了,老头你把我灶上热着的粥端过来。”
“嗳,来了。”老者精神矍铄,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相貌堂堂,含笑出门去,没一会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
“有点烫,小口喝吧。”老妇笑眯眯望着她,用勺子搅动着,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只是普通的小麦粥,熬得很烂很软,有淡淡的清甜味。
秦惊羽张嘴喝了几口,胃里暖热,身上逐渐有了丝力气,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女装,胸前高耸,裹胸的布带已经被摘除,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老妇收拾了碗勺,答道,“你从那暗河里飘出来,我家老头在河边转悠正好看见,把你捞上来的,幸好没事……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从哪儿来的啊?怎么掉进那河里去了?”
秦惊羽正要回答,突然听得外面传来嘈杂声,鸡鸣狗吠,有人在屋外喊道:“黄叔,黄婶!”
老妇站起身,应道:“什么事?”
那人奔到窗前,焦急道:“有官兵在搜查疑犯,就要进村了,我大舅让我叫你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好!”说完转过身,匆匆走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老妇自语道:“奇怪了,这村子十几二十年都难得来一回外人,怎么会有什么疑犯?”
并不奇怪,想必是来找自己的。
她不能再回去,不能再回南越皇宫,不能!
秦惊羽咬住唇,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婆婆,你救救我!”
黄婶诧异望着她:“女子,你……”连同那边老者也凑近过来。
秦惊羽掀开身上破旧的薄被,跳下床来,谁知一脚踏出,就像是踩在沙堆里,跌倒在地。
“女子,你这是做什么?”
黄婶伸手来扶,被她拉着手,顺势拜倒:“婆婆,我不是坏人,求求你,等下官兵来了,就说我是你家的孙女,生了病在家里养着,他们会相信的,我保证他们不会怀疑!”自己跳崖之前是大夏质子,现在却是个真正的女儿身,只要这老夫妇帮忙说话,绝对不会引人怀疑!
“这……”
黄婶眼望老者没有说话,那黄叔看了看秦惊羽,面上闪过一丝笃定,长长叹道:“既然是暗河里出来的,想必是天意,就照她说的吧。”指着她身侧的长剑道,“这剑是你的吧,还有枕头下的玉,是我家老婆子在你身上发现的,这些东西我们先藏到灶台下去,等下再给你。”
“剑?”
秦惊羽看看身侧,这才发现琅琊神剑失而复得,好好躺在她身边,一时又惊又喜。虽然搞不懂为何神剑会在这里出现,但情况紧急,也没时间深思,翻出枕头下雷牧歌那块玉玦,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玉玦藏在内衣里居然完好无缺,又是一大欣慰。
结果剑和玉玦,转手交给黄叔,黄婶坐下来,帮她把梳好的长发解散,扶她重新躺会床上去,刚盖上被褥,就听得外间想起杂乱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两名南越士兵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扯开嗓门嚷道:“老头,这就是你的家人?”
“是啊,屋里是我的老伴,榻上的是我家孙女,正病着呢。”黄叔跟在他身后,赔着笑脸。
“孙女?”士兵瞥他一眼,疑惑道,“不是说你儿子不到十岁就死了,哪来的孙女?”
黄叔张了张嘴,急中生智道:“这女子是前些年在山外捡来的,有病,嗯,脑子有病,我看她可怜,就带回来养着,指望她能好些,将来代替我儿子给我们老两口送终……”说着说着,忍不住去抹眼泪。
那士兵走近床榻,看着秦惊羽穿一身粗布衣裙仰面躺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浮肿,面颊和额头上到处是刮伤的痕迹,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傻笑,不由得信了几分。
此时负责屋前院后搜查的同伴踏过来,朝他低语几句,大致是说没发现有异常,说完一起退出门去。
等他们走远不见,黄叔关上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黄婶坐在床边,扶她靠坐起来,关切问道:“女子,人已经走了,你莫怕,跟我老婆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惊羽嘴唇嚅嗫着,想着身中两箭的程十三,想着惨死崖壁的元熙,不由悲从中来,怔怔落泪:“他们杀了我朋友……摔死了我弟弟……”
黄婶先是一愣,继而联想到她依稀可见的姣好容貌,了然点头,恨恨道:“这群畜生!”慢慢靠过来,拍这她的背,放柔声音道,“别哭了,上天看着的,他们会有报应的。你就在我家里好好养着,等养好身子,我让我家老头子送你回去。”
“谢谢。”秦惊羽抹一把脸,想想又问道,“我朋友中了箭,从山崖上滚下来了,不知有没有在河里看到他?”
黄婶看向黄叔,后者缓缓摇头:“那暗河里只飘了你一个人过来,没看见别人。”
秦惊羽听他反复说起这个地名,不觉怔道:“暗河?”
听起来有丝熟悉,以前在上课的时候曾经听老师韩易提到过,说是南越境内某个不知名的山谷里,有一条神秘的暗河,忽隐忽现,踪迹不定,须得有缘人才能遇到。
黄叔眼睛黯了黯道:“说来话长,我都是听这里的老人讲过,这山谷里有一条暗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流向何处,原本以为只是个传说,不想二十年前的一天,暗河突然出现,卷走了我那正在野地里玩耍的儿子,我当时在山里打柴,我家老婆子在山头上看见,等她奔过去,暗河已经消失了……从此,我就天天守着这暗河出现的地方,等着我儿子回来,一守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那暗河没再出现过?”
黄婶满目懊悔,低着头抹眼泪,黄叔搂住她的肩拍了下,叹道:“前些年倒是出现过两次,只是时间太短,还没等我跑近,一晃就消失了,而这次,居然出现了那么久,我看着那水面上露出的衣角,真以为是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他出事的时候,也是穿了件灰白色的衣服……”
他叹息着几乎说不下去,黄婶接着哽声道:“这些年,村里的人不是过世,就是搬迁,除了村长家,就剩下我们这一户,我们俩哪儿也不想去,这辈子就守着儿子,等他回来。”
秦惊羽听得唏嘘不已,忙出声安慰二老,心里也是庆幸,要不是这暗河突然出现,自己摔下这万丈深渊,铁定粉身碎骨,绝无活命之机。
在这里住了两日,夫妇两人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还采来草药给她敷在身上,那些在树枝石头上刮的伤痕渐渐结痂,精神逐渐好起来。
黄婶找出自己年轻时的衣裳给她穿,对镜一照,脸上的伤好了大半,浮肿消除,愈发显得姣美药窕,楚楚动人。
“晴儿啊。”夕阳下,黄婶叫着她杜撰的名字,啧啧赞道,“这模样长得真俊,幸好那日没被官兵看出来。”
秦惊羽勉强笑了笑,帮着她晒晾刚洗好的衣物,一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庞,来人约莫二三十岁,身材高壮,其貌不扬,正痴痴呆呆看着她,瞠目结舌:“黄……黄婶,你从哪里捡来的仙女?”正是那日前来报讯的男子声音。
黄婶上前一步挡在秦惊羽身前,手里的竹竿朝那男子肩头打过去:“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的孙女!”
“你家不是没儿没女吗?”那人躲也不躲,盯着秦惊羽,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干孙女不行啊?”
黄婶边说边推她进屋,正好黄叔从傍边小路回来,那男子凑上去询问,黄叔比手划脚解释几句,指了下秦惊羽,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头叹气。
看着屋外交谈的人影,关上门,秦惊羽不由问道:“婆婆他是谁啊?”
“是薛家的老小子,家里穷,又没门手艺,一直娶不上媳妇,上月才进山来,就指望这跟他大舅,也就是这里的老村长学学打猎,得以谋生。”
秦惊羽想着那人痴迷的目光,心里微沉,没过一会,黄叔进门来,沉着脸道:“薛家老小子看上了女子,想提亲,被我回绝了。”
“是该回绝,就凭他那身世样貌,想都别想!”黄婶说完,又搓着手为难道:“可村长膝下无子,这薛虎是他亲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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