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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泡药水。”莫昶解释说。

香荷来了劲，继续说：“他还帮老爷做切肤的推拿，喂药擦油，不准别人近他的身，还有……”她邪恶地笑了起来，“有一次他抱着老爷跑进卧室，忘记了关门，有人看到……有人看到……他把老爷抱上了床，脱衣服……”

“那是因为那天我不慎淋了雨，突然身体僵硬动不了了，必须要立刻取暖，否则就有性命之虞。”莫昶解释说：“因为我动不了了，他才把我抱回卧房；因为我的衣服湿了，他才脱我的衣服！”

抱进卧房的事暂且搁下，我问莫昶，“呐，老爷，推拿擦油是怎么一回事？”

“推拿是因为我有错位的关节；至于擦油，那是他从草原带来的外敷疗伤药。”莫昶说。

香荷显然不信，还是一味地笑。

因为知道莫昶的过去，我想他应该还是喜欢女人的。况且就算四勇喜欢男人，估计他喜欢的也是他那主子答剌麻八剌，和莫昶无关。所以我就把这些流言蜚语全都当成了无稽之谈，转而问莫昶：“老爷，那这和四勇提防女人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一直提防着女人，不近女色，所以才会被误会。”莫昶说着，微一沉吟，面上表情渐渐沉重起来：“四勇的父亲曾是某个草原部落的头领，因为爱上了另一部落的女子，为了娶她，杀了自己的发妻。但那个女子嫁过来后，却联络自己原来部落的人，在某一天夜里偷袭了四勇的部落。四勇的父亲明白一切后，后悔不已，为让四勇逃走而牺牲了自己，临终前告诉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四勇，永远不要相信女人。”

“后来呢？”我问。

“四勇逃走了。几年后，他带着自己结交的兄弟们，杀了回去，血洗了那个女人的部落，并亲手杀了她，为自己的家人报了仇。”莫昶接着说，“但是复仇以后，四勇把部落头领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兄弟们，然后就离开了。他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游荡了几年，被称为草原之狼。当时他几乎成了草原上的传说——独自一人击退狼群、追杀猎狗，神出鬼没，不与任何人交流。直到后来……”

“后来怎样了？”香荷听得入了神，问道。

“后来狼被一个人驯服了，成了他的看门狗。”莫昶笑说，“那个人，就是真金太子。真金太子以他的儒道仁心感化了四勇，并给他取了汉名，带回太子府做了侍卫。小王爷渐渐长大后，四勇就做了小王爷的骑射老师，两人关系很好。真金太子看到他们很投机，就让四勇一直跟随小王爷了。”

我点头，心想果然如此——就算有基情，也是四勇跟那答剌麻八剌，和莫昶无关。

然而香荷却说：“那为什么小王爷把他赏给了你？”

“不是赏给我，”莫昶纠正说：“是把他派到了我这里。因为小王爷足够信任四勇，并且当时我伤得那么重，恐怕除了他再没人能让我康复到如此程度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痛起来，问：“老爷的伤……”

“现在已无大碍。”莫昶微笑说，“疤痕也很少。这要感谢四勇的偏方。”

“什么偏方？”我好奇起来。

“草原民族有他们特有的医术，一般每个部落各不相同。虽然他们治疗伤寒等疾病的医术较为落后，但是对于皮外伤，远比我们汉人先进。”莫昶说，“不过具体他是如何医治我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很多时候他都说会很痛，所以事先给我用了药，让我睡过去；而且他的药材也都是自己私密配制的，我也不方便多问。”

我点头，估计是先麻醉，然后再配合某些特有的草药一起进行按摩。

“所以，红姑娘，”莫昶话锋一转，对我说，“四勇不近女色，平日对你冷漠，请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与他曾经的经历有关。”

我心想他对我何止是冷漠，明明就是讨厌嘛！而且他讨厌我，也不仅仅因为我是女人。

但我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又问：“难道他一辈子就这样不近女色吗？那岂不是也没有后人了？”

“他倒并不是很在意这点。”莫昶说：“我也曾劝他成家，但说了也没用。估计他还是没办法相信女人吧。”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老爷你自己都不成家，有资格劝别人吗？而且那四勇可是敌人派来监视你的啊，你有必要为他考虑这么多吗？不过话说回来，四勇的身世，莫昶是怎么知道的？

他接着说：“四勇这个人忠心耿耿，不管怎么说，是我莫昶钦佩并愿意结交的人物。”

“看得出来，老爷跟他惺惺相惜呢。”我说，“那么，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莫昶摇头说：“四勇沉默寡言，自然不会跟我说这些。这些都是小王爷告诉我的。”

看不出来，答剌麻八剌竟然这么八卦。不过老爷啊老爷，就因为四勇的忠心耿耿，你我才不得自由啊，你怎么能和敌人走得这么近呢？

“如果不是生在对立的阵营，各为其主，我想或许我们早已结拜为兄弟了。”莫昶无比惋惜地说，但随后他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像是想到了谁。我不由得想到秦仲仕，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义结金兰。





、第二十五章　谜

和莫昶住在一起后，通过观察他的言行，我大体可以推断出，他根本不打算逃走。他似乎是想要死在大都以成全自己的忠义。但我绝不会让他这么做。我一定要想办法在这严酷的现实中打开一个缺口，不管是从答剌麻八剌那里，还是从四勇那里，总要突破一方，才能成就我们最终的幸福。

现在想想，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之后，我一直在为我和莫昶的幸福而不遗余力，但是如今，我发现要实现我们的幸福，又多了一道奇怪的障碍——琰玉。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沉迷于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从莫昶见到琰玉的那天起，我发现他画中的江雪姝变得更加妖艳更加年轻了。我知道，琰玉正慢慢取代江雪姝在他心中的位置；或者说，他正渐渐把琰玉当做江雪姝的替代品。如果说我因为和江雪姝有着同样的灵魂因而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现在的我，竟然莫名地嫉妒起我的替代品来。

其实，对于琰玉本人而言，我并不讨厌。她聪明伶俐又善于察言观色，大方而不做作，人又漂亮，我喜欢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想要结交她这个朋友。但是，如果她真的插在了我和莫昶之间，我该怎么办？我有把握胜出吗？

想到这里，我叹一口气，顿时变得很失落，只能祈祷她干脆和答剌麻八剌凑成一对儿算了，两个人年龄相仿，又都是俊男美女，走到哪里都绝对抢眼。

虽然我觉得三十几岁的莫昶应该不是琰玉的菜；而莫昶又一直被四勇监视着，行动也不自由；况且琰玉又被答剌麻八剌买去了，她和莫昶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我还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

至于莫昶，虽然他只在我住到宅子里的当天晚上提到过琰玉，说了一句他想见她，之后就闭口不谈她，但这次我再也不会心存侥幸，以为他已经忘了琰玉的存在——就像在鬼谷我曾心存侥幸以为他不会去大都一样。同一个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一直都留意着他的言行，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希望借由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渐渐忽略那个虚无缥缈的舞姬。

所以，我每天收拾宅子，做饭、洗衣，想方设法改善莫昶的生活质量。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为一个男人付出这么多，甚至还很鄙视那些天天男友长男友短围着男友转的女生，但真正付出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些都是为了爱情自然而然就做出来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样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是琰玉这个人，还是她的名字，都没有再出现过。我对她的提防渐渐放松，开始专注于经营我和莫昶的生活。

虽然过着被监视的日子，但莫昶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丰富多彩。现代有一句流行的话来形容他在大都的日子再贴切不过：生活就像强X，不能反抗就要学会享受——可以说，他过得还蛮享受的，或许这也是他的豁达的一种表现吧。他的这种豁达最让我叹为观止的一点是，他完全可以把监视者四勇当成至交一样对待，和他一起谈笑风生。而四勇呢，虽然很讨厌我，但似乎很理解和尊重莫昶。只要不牵扯答剌麻八剌，他们两个的关系还算和谐。虽然在我看来，他们是站在完全敌对的立场上的，相互讨厌来不及呢。后来我想，或许女人看待男人之间的友情，就像男人看待女人之间的友情一样，无论怎样都无法理解。所以，我索性不去理解。
莫昶的日常是这样的：他除了应付答剌麻八剌不定期的骚扰外，经常去接济穷人，偶尔还会去酒馆喝点小酒，其它时间，则待在宅子里画画。

我第一次跟莫昶去接济穷人，是在我住到宅子里半月后。一大清早莫昶就让四勇找了几个彪形大汉，在城南竖起了十几口大锅，熬粥分给穷人喝。

莫昶跟我说，城南是贫民聚居地，住在那里的人一般既没有田地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几乎没有生活来源。

“既然没有田地和工作，那他们怎么不走？”我问莫昶。

“可能他们觉得到哪里都一样吧。”莫昶有些无奈地说，“也可能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已经习惯了这片土地。”

我点头。看着三三俩俩来领粥的人，他们虽然不至于排起长队，但人也不少。这些人并非像我想象中那样面如土色干瘦枯槁——虽然也有这种人，但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穿着很旧却洗得很干净的粗布衣服的贫民。

我注意到莫昶分粥给他们的同时，还会分给每人一碗米。他解释说，不知道自己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所以这次来了，就尽可能多帮他们一些。

在那些来领米和粥的人中，有几个已经跟莫昶很熟了。他们来了之后，并不着急领粥，而是直接过来找莫昶，跟他攀谈。

其中一位白须老者，莫昶称他为华阿公。此人横眉怒目，一看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后来莫昶跟我说，华阿公祖籍蜀地，因战乱流亡到大都。他写得一手绝世的行书，可媲美王羲之。华阿公的儿子早逝，有个孙子，叫华行堪。行堪目不识丁，因为华阿公读了一辈子的书也没能找到救国之道，老人一气之下，就烧了家里所有的书，阻止后人习文。我一直很纳闷，像他这样的爱国志士，为什么要到大都来？当时没有问，后来也就忘了。

除了华阿公，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有双胞胎程武、程文兄弟，小帅哥李良复，以及张朝维夫妇等。程武程文兄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长得其丑无比，他们长成这样，不去当笑星真是可惜了。至于小帅哥李良复，其实不应该说他帅，而应该说他美：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像蜡做的。我想他如果换上女装，一定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张朝维夫妇则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小夫妻，两人经营着一家医馆。因为去看病的都是穷人，所以他们几乎从不收诊费，这也是他们到现在还这么穷的原因。

在我看来，这些人虽然都生活在大都的底层，过着极端贫困的生活，但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懂得苦中作乐的积极乐观的人——或许他们的生活比我还要充实，还要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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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在大都的生活，还算平静。波澜出现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