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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会跪下，答剌麻八剌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冷笑一声，说：“关我什么事？”

答剌麻八剌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我愤愤地说：“如果你真的为大元朝的千秋万代着想的话，就多留几个好官，好好对待汉人，不然几十年后，汉人一定会推翻你们的朝廷，把你们打回漠北去！”

听我这么说，他生气地一拍桌子，指着我说：“大胆！来人呢，把这个女人拉出去砍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争辩说：“这种句句在理的大实话，你不敢听吗？”我话还没说完，几个蒙古大汗就进来，拽住我就往外拉。

“殿下请息怒，要杀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莫昶高声说，随即拔出匕首，划向自己的脖子。

“老爷，不要！”

我的话没有答剌麻八剌的动作快，他飞出一脚，就踢飞了莫昶的匕首。

“罢了罢了，放了那个女人！”答剌麻八剌泄气说：“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今天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他声色俱厉，莫昶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我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轻声说：“对不起，老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莫昶摇头说：“这事不怪你。”

“答剌麻八剌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生气地说，“每天就只会干一些挖墙角或威胁人的事！”

“挖墙角？”他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点头说：“是啊，你不在的时候，他就跟我说，想让我对他忠心耿耿。对了，他还说过他已经把二程兄弟挖过去了。真是好笑，这和小孩子拉帮结派有区别吗？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小动作——”

“什么？！”莫昶打断我的话，脸色大变。他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地问我：“你刚刚说二程兄弟怎么了？”

他的反应太剧烈，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地回答他说：“答剌麻八剌说他把二程兄弟挖走了。”

“糟了！”莫昶一拍大腿，说：“这下我害惨半仙了！”




、第二十九章　死穴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半仙有什么关系？”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没觉得我在什么地方漏下了关键情节啊？也没有失忆的毛病啊？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刚看完第一集就开始播放第十集了，中间的那几集去哪里了？！

“这……”莫昶微一蹙眉，瞥向我身后。我看过去，四勇正向我们走来。

莫昶低声说：“红姑娘，此事说来话长，过些时候我再跟你解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可能要拜托你。”

“哦。”我暂且答应下来，心中却因为我之前可能被置身事外了而很恼火。但因为四勇越走越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莫昶一起回去。

快到莫宅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华阿公他们又来了。这次人少了很多，只有不到十个人。看着他们焦虑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来这里等消息的。我叹了口气。

莫昶走过去，充满歉意地说：“各位，对不起，我……我救不了吴大人。”

听他这么说，人们的脸色都像听到了至亲去世的噩耗一样，有些人甚至流出了泪水。

“莫大人，你是好人，我们替吴大人谢谢你了！”华阿公说着，长叹一声，跟他告别而去。

回到宅子里，莫昶借口身体不适，回房间休息。我假装去照顾他，得到了片刻跟他独处的时间。

莫昶上来就神情郑重地对我说：“红姑娘，我被软禁于此，不方便四处走动。我希望你能代我去一趟鬼谷。我会写一封亲笔书信，请你帮我转交给老牛或是半仙。如果遇到危险，你就第一时间毁掉这封信。如果信件被毁而你又到了鬼谷，请你帮我带个口信给他们，告诉他们千万不可信任二程兄弟。”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跟我说清楚啊。”我说。这种被置身事外的感觉我一刻也受不了。

“此事说来话长。”莫昶微一叹息，说：“在大都有一股反蒙古势力一直秘密存在着，而我们接触的很多人，都处于这股势力中。”

“这么说，你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身边的很多人包括莫昶在内都是大元朝的恐怖分子吗？

莫昶点头说：“红姑娘，关于这股势力的事——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了解一切，但是这件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为了你的安全，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等等，老爷——”我对他摆了摆手，把相关事件在脑中串联起来，说：“事情是不是这样的，二程兄弟和鬼谷都隶属于那股势力，现在二程背叛了，鬼谷还不知道，小王爷想要利用二程除掉鬼谷？”我心想，关于那股势力，你现在不告诉我，等我到了鬼谷，协助他们抓住那二程拷问一下不就全知道了吗？你不告诉我，我也不逼你，我自有办法知道一切。

莫昶紧锁双眉，叹息说：“你猜对了大半。如果你没有这副头脑，该有多好。”

——好什么好？我心想如果我没有这副头脑，就什么都被你蒙在鼓里了！到时候你的事我全都一无所知，某一天你突然被官兵抓走了我都不知道原因，怎么救你？

我气得深呼吸一口，继续听他讲：“鬼谷其实并不隶属于那股势力。这件事，是我害了老牛他们，因为我想把他们引荐到那股势力里，于是举荐了他们。听过我的描述后，那股势力对半仙的才华和村民的忠心都很欣赏。所以，二程兄弟几天前就已经拿着我的书信启程去鬼谷找他们了。我现在很担心已经投靠了小王爷的二程兄弟会对老牛他们不利，毕竟他们曾截杀过一整支蒙古军队。”

“等等，老爷，”我拍着脑袋，想到一个问题，说：“你不是一直都被四勇监视着吗？你怎么有机会跟那股势力接触？”

“在分粥的时候。”他说，“分粥的时候，四勇并不会一直偷听我跟他们的谈话，而且我们也会用一些暗语交流。”

“这么说，我明白了。”我点头说：“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必须赶在二程兄弟之前到达鬼谷，去通知老牛他们。事不宜迟，老爷，我现在就出发吧。”我想到拿死老鼠扔我的铁蛋，乱点鸳鸯谱的热心的凤梅，沉默不语的半仙，豪爽朴实的老牛……不禁心头一紧——我必须尽快去救他们才行。

“好。”莫昶说：“为避嫌，我就不去送你了，你从后门悄悄走吧。”说着，他拿出了一些银两给我，对我说：“辛苦你了，红姑娘。本来应该我去的，但我实在脱不开身。”

“老爷，我一定尽快赶到鬼谷去。”我接过银两，跟他告别，然后回房间打包了几件衣服，就向后门溜去。

然而我刚推开后门，就发现这事难办了，因为我面前站着一排蒙古兵，一个个都凶神恶煞般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难道宅子被包围了？

虽然这样，我还是做了一件近乎掩耳盗铃的傻事。我抱着包裹，傻笑着，想从这群大兵中挤出去。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太担心老牛他们，以致大脑短路，还心存侥幸地以为自己是透明人吧。

然而我刚踏出后门一步，一个蒙古兵就冲我吼了句什么，瞬间就有几只长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把我往正门推去，直到推到四勇面前。

“你要去哪里？”四勇以盘问的语气问我。

“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反嘴说。

“小王爷吩咐过了，明天正午前，你们谁也不准出去。”他一字一顿地说，“否则，我就有权动刀。”说着，他把手放到了刀柄上。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杀我已经很久了。

“为——为什么是明日正午？”我问。

“告诉你也无妨，”四勇说：“小王爷担心你们为了那个姓吴的，拿鸡蛋去碰石头，不自量力地得罪一些你们得罪不起的人。”

原来是这件事，我暗暗舒了口气，又说：“我不会去得罪谁的，我只是在这里住得不舒服，想离开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现在我想离开大都了，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呀？你不信可以派人跟着我，我绝对直接出城门离开大都！”

“不管你去哪里，明日正午前，就是不行。”四勇决绝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又跟他废了一些嘴皮子，还是没能说服他，只能悻悻地回房间把包裹收好，然后去找莫昶，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糟了，这可怎么办？”莫昶焦急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地说：“半仙……不知道半仙能不能看透二程兄弟？不管怎么说，这次他们是凶多吉少了。都怪我，这么不谨慎……”

“老爷，这不能怪你。”我说：“你又不能预知未来，你也不能看透人心，这些事情，都是防不胜防的啊。现在我们只能往好处想。对了，半仙不是会占卜吗？说不定他早就占到了这一劫——”

“占卜之术，都是一些虚妄之谈。”莫昶摇头说，“半仙只是智慧过人，能料到事情的走向而已。但是这种事，他又怎么能料到？更何况二程手中还有我的亲笔信，半仙他们定然是不会怀疑二程兄弟的啊。”

“不如这样吧，”我说，“我晚上再试试，说不定能找到防卫较松的地方，突围出去。”

“对！”莫昶突然说，“晚上我把宅子烧了，趁他们救火之际，你溜走。到时我会想办法拖住四勇。”

我点头，心想这是最好的计策了，但愿能顺利实施。我在心中求了一百遍神明，一定要保佑鬼谷里那群质朴的人们啊！

之后我又回到房间，坐立不安地等待天黑。吃过晚饭后，香荷突然抱了被褥进来，对我说：“红姑娘，四勇说让我今夜陪你睡，如果你逃了，他就杀了我。”

“什——什么？”我吃惊地问。四勇提防我，也太一丝不漏了吧？

香荷又说了一遍，后面又加了一句，“他说他自己守在老爷房间里。”

“为什么？”

“他说他从小王爷那里领到了命令，明日正午前，决不能让你们踏出宅子半步；又说你——”她欲言又止。

“说我什么？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的。”我故作洒脱地说，心想就凭四勇，背后说人坏话的能力应该不及格。

香荷看了看我的脸色，接下去说：“说你狡诈无比，但应该不至于害人性命，所以以我的性命相要挟，你应该就不会逃走了。而且他说，就算你不顾我的性命连夜离去，如果让老爷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你为了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地位，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好吧，竟然把莫昶都搬了出来，看来四勇已经找到我的死穴了。






、第三十章　好官难为

夜色渐浓。

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纠结过：如果今夜莫昶成功放火，我是走，还是不走？如果我走了，四勇真的会杀了香荷吗，还是——他只是危言耸听？如果他真的杀了香荷，莫昶知道我为了救鬼谷的众人而不顾香荷的死活，他又会怎么想？

然而香荷却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她打好地铺后，问我什么时候睡。

看她睡眼惺忪呵欠连天，我就让她先睡了。她倒也听话，钻进被子里就兀自睡去了。她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性格，倒是和晶晶有几分相似——但就是这几分相似，让我越发没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复，一边纠结着，一边密切注意着窗外的动静……然而，一宿无事。莫昶并没有放火。我想可能是因为四勇一直看着他，他没能找到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