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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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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更大,起劲地摇晃男人四周的棉花叶。
“时候差不多了。”有声音传来。
“嗯!时候差不多了。”有声音答道。
“听到了!”张彦高低道。
徐文强颔首后,紧靠在张彦高身旁。众人间流过一股紧张的情绪。系在前方的马匹,仰天发出响亮的嘶叫声。
“今夜,风很强。”
“今夜,还有云。”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声音很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马匹又在前方嘶叫了。
好像警觉到风中有令人生惧的野兽,不知从暗夜中的何处慢慢靠近。
“很好啊!”
“很好啊!”
“正适合我们出现的夜晚。”
“正适合我们出现的夜晚。”
不知是谁,忍不住拔出鞘中的剑。接着,出鞘的拔刀、拔剑声,在暗夜中此起彼落。
“出去吗?”
“出去吧!”
声音如此说。
“大家小心!”张彦高大喊。
此时——
张彦高眼前长着棉花的泥土开始隆起来。
“哇!”
张彦高急忙往后一闪,紧邻方才晃动的泥土那附近,也隆起来了。
徐文强因张彦高一闪,整个人往前趴下去。
就在徐文强的正前方的泥土里,仿如大虫一般的东西开始要爬出来。
徐文强像鱼一般,张大嘴巴喘着气,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他想把目光转开,却好像办不到。
地上终于露出东西来了。那是手指头。手指头之后,是整只手。
一股强烈的土臭味,传到徐文强的鼻子。徐文强莫名其妙叫了一声,用膝盖和双手支撑着,整个人快爬着逃走。
握着火把的一名卫士,把火把交给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徐文强,自己则手握利剑摆好架势。
张彦高和五名卫士,远远围成一个圈子,将露出手的地面团团围起来。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不要踩到刚迸出的棉花。
露出手的地方有两处。此时,那两处已经露出四只手臂。露出土面的手,拨开自己手臂周围的土。
火焰的光,照着这一切情景。
众人只在远处围着圈子,注视这一切情景。
突然,从两臂间露出人头。那是男人的头。
一名卫士大叫一声,踉跄地往后退。
另一处的两臂间,同样也露出了一颗人头。那也是男人的头。
两人头上都戴着头盔。好似士兵模样。
两人摇摇头,好像要把沾在头上的泥土甩掉般。
“好久未出来透气了。”
“是呀!好久未出来透气了。”
两颗头相互说道。
卫士们默不作声。
两名士兵,不知是否看到此处站立的卫士,两手置于地上,用力撑着,开始要把身体拔出来。
肩膀、胸部、腹部——士兵渐渐露出身体的全貌。
那是穿着盔甲的高大士兵。腹部周围,好像画着什么图样。
“嗯。”
“嗯。”
两名士兵,对于观望自己的卫士们视若无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那么……”一方说道。
“那么……”另一方答道。
“必须动身了。”
“必须动身了。”
张彦高对着两名正在说话的士兵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
两人的体格,有张彦高两倍大,相当魁梧健壮。一靠近,竟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对于张彦高的质问,两人都不予理会。
“会躲在泥土中,想必不是人类吧!为何你们能够预知皇太子病倒之事呢?那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然而,两名高大士兵仿佛丝毫未感觉众人的存在。两人仰天一看。
“虽然月黑……”
“虽然月黑……”
“应该可以走路。”
“应该可以走路。”
“嗯。”
“嗯。”
两人相互颔首。
“暗夜最适合我们现身。”
“暗夜最适合我们现身。”
有一名卫士,终于忍受不住恐惧的情绪,挥剑朝士兵砍了过去。
“呀!”利剑往正面砍下去。
那把剑一碰到士兵的身体,“锵”一声弹了回来。
被剑砍中的士兵,注视着挥剑往自己身上砍来的卫士。士兵伸出右手,不费吹灰之力抓住那名正想逃跑的卫士的头。轻轻地把卫士抓了过来。
士兵的两手,捏住痛苦挣扎的卫士的头颅。接着传来宛如树枝折断的声音,卫士的头被反转过来。
那名卫士,下身流出尿水及大量粪便,俯趴在地上。不过,整个头却仰望着天空。
那名卫士,几次痉挛后,就不再动弹了。
“哇!”
张彦高想挥刀砍向士兵,两脚却不听使唤。
另一名卫士,从后方往另一名士兵砍过去。剑刃碰到士兵头部。只听到“铿”一响声起。士兵转向卫士。
“哇哇哇哇……”
那名卫士,发出了奇怪的叫声,两腿只打哆嗦,身体却一动也不动。
士兵的右拳,毫不费力朝卫士脑门正上方搥打下去。
卫士头颅的上半部,不知是往下陷进去,还是血肉横飞,总之只剩半个脑袋。卫士嘴里吐出大量的鲜血和泥状物,最后连自己的两颗眼球都迸出来,卧倒在地。
看到此状,谁也不敢再往士兵身上砍去。
“那么……”一名士兵说道。
“那么……”另一名士兵答道。
“走吧。”
“走吧。”
“长安城要开始骚动啰!”
“长安城要开始骚动啰!”
说毕后,两名士兵就大步跨出去。谁也不敢追过去。
不久,两名士兵消失在暗夜之中。
马,又发出裂耳的嘶叫声。
风,呼呼地增强,暗夜里,棉花叶沙沙作响。
逸势吞口水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之后,你如何处理呢?”空海问道。
“总之,我们先返回长安,把经过一五一十报告出来。再怎么说,也是死了两人——”
“长安方面如何处置呢?”
“翌日,长安派出军队,开始搜查从泥土中现身的那两名士兵,但是毫无所获。到附近的村庄四处打听,是否有人看到类似的士兵,一样毫无所获——”
“棉花田呢?之后的夜晚又如何呢——”
“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出现,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张彦高正面对着空海说。
“然后呢?”
“然后再也没发生任何事。从此棉花田平静无事,棉花也已经收成了。”
“嗯。”
“若非有两名卫士死了,连自己都会觉得那是否只是一场梦呢?如今,也有人这般认为——”
“大致的事情已经明白了。”空海说道。“不过,您今日来此,是否又有何新发展呢?”
“正如您所言。空海和尚——”张彦高露出复杂表情,看着众人。“这事我也向上面报告过了,但上面指示我先去探看情况。不过,因有上次的事端,我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马哈缅都介绍安祭司给我,这回才来这儿商讨。”张彦高露出疲惫不堪的神情。
他以求助的眼光,先投向空海,接着又转向安萨宝。
空海注视着张彦高,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最近,同样的事情又开始了。”张彦高说道。
“何时?”空海问。
“听徐文强说,好像是四日前。”
“喔……”空海好似忽然想起什么般直点头。
四日前,不正是返回刘宅的佣人,发现精神失常的刘云樵的二日后。
“说不定更早前那声音就开始了,只是这声音再度被听到,是在四日前的夜晚。”张彦高如此说。
“那到底怎么发生的?”空海问。
“是——”
张彦高点头后,又开始娓娓道出徐文强棉花田所发生的事。
从徐文强棉花田的泥土里,爬出两名大汉,是去年八月的事。事情发生后,也就平静无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棉花收成,过冬后,德宗皇帝驾崩于一月二十三日。
被预言因脑中风病倒的皇太子李诵,于三日后的一月二十六日登基。
这期间,徐文强的棉花田埋在积雪底下。徐文强虽然在棉花收成时还曾到过田里,之后几乎就不再踏足。至少,日落后,徐文强连田边也不愿再靠近。
几日前,又听到那声音的,并非徐文强本人。
听到那声音的,是徐文强家中的佣人,苏文阳和崔淑芳这一男一女。
苏文阳、崔淑芳是住在徐文强所拥有的土地内的苏家儿子和崔家女儿。文阳年二十二、淑芳十九岁。
“两人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据说是在私通时,听到了那声音。”张彦高说。
文阳和淑芳,大约一年前开始偷偷私通。为避人耳目,一到夜里,就在柴房或外头私会,后来为家人察觉,已决定今年春天结为夫妻。
虽然已经被默许,反而不好意思到柴房私会。倒不是怕人家跑到柴房来偷窥,而是怕大家会因顾虑看到两人而不敢到柴房来,总觉得大家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柴房,更加心神不定。
还好,一到三月,虽是夜里也不至于觉得特别寒冷。
因此,就相约在外头。他们约在一到夜里谁都不会来的场所——正是徐文强的棉花田。
两人就在那里私会。
两人也并非完全不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徐文强并未将细节说出来,大致的情形也都说给佣人们听了。
出现两名士兵的地方,仍维持原来模样,但也没留下什么大窟窿。
士兵一出来的同时,土就崩下掩盖起来,只剩下浅浅凹地。对不知情的人来说,除非有人告知此处正是该地,否则没人看得出来。
不过,当然也不是就在该地私会,而是同一片棉花田稍远的另一边。
棉花田里有好些互通的小路,路旁种着一些高大柳树。他们就在柳树下私会。
已经冒出新芽的柳枝,从上头低垂下来。
新月斜斜地挂在天边。文阳和淑芳在柳树下互相拥抱对方时,不知何处传来男人声音。
“你快活吗……”
隐隐约约、低微的男人声音。
这声音,同时传入文阳和淑芳的耳里。不过,当真听到那声音吗——为了要确认,两人四目交接。
“我快活呀……”另一个声音又传来。
两人的眼神,好像在说确实听到声音了。
“因为事情进行得顺利吗?”
“因为事情进行得顺利呀。”
声音说道。
两人放开手,环视周围。黑暗中,包围着两人的,只有微微吹来带点寒意的春风。
“我们也该现身了吧。”
“我们是应该现身啰!”
“嗯。”
“嗯。”
那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
哎呀!两人大叫,赶紧拔腿逃离现场。
“听了两人的话,徐文强跑来告诉我,是四日前的事。”张彦高说话之时,有些激动,脸颊上变得有些微红。
“你已经到过棉花田了吗?”空海问道。
“尚未。徐文强应该也是如此。”
“还没将详情往上报告吗?”
“虽然已报告过,但因为皇位更迭,金吾卫内部也有不少纠纷——”
“说得也是。”
“我的部属和长官都更换了,长安城外的事情,他们还无暇插手去管。因上次的事,也曾引起内部的问题——”
“问题?”
“对。原本我们金吾卫的职责,只负责长安城内的治安,城门以外,另有所司。”张彦高边叹气边说:“其实,各坊内也是各有所司。金吾卫的专责只限于城门内大街及环绕各坊间的道路。前次,因为我的独断与多管闲事,也才引起刚刚提过的种种纠纷。若不出人命也就还好——”
“原来如此——”
“身为官府中人,最要紧是保身。尽可能不要插手和自己无关的事务。”
“这一点,贵国和我们倭国都是一样。”
“城外所司,应该已经收到我们的联络了。不过,对方也和我们一样有许多麻烦事尚未理出头绪,到底是否真会尽力去办——”
“嗯。”
“金吾卫方面,也有金吾卫该办的好些事件——”
“喔……”
“您应该也有耳闻,最近,有人在大街到处竖立告示牌。”
“‘德宗驾崩,后即李诵’那件事吗?”
“昨夜又立牌了。”
“真是难为你们了。”
“所以我才和马哈缅都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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