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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探究般地望着中央实验台上被纤维玻璃好好密封、被如同童话中等待王子的白雪公主一般对待的结城诚一，又抬头凝视了那个“邀请她参观实验室”的防护服男很久很久……
她的眼神充满着不忍和控诉；仿佛在斥责他“你这个大变态”……
……
你在想什么啊妹子！！刚刚作者才称赞你“不是白痴”不要那么快就给我秀智商下限啊喂！！！
防护服男深深地瞪回去。
茉莉摸了摸下巴；再次低头看了看诚一赤¤裸的身体，悟了。眼神转为同情和怜悯——她一直没有放弃这个能够实践人类情绪系统模拟的机会哦。
你又悟了什么啊……话说快接我的话啊，这样突然沉默下来不觉得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别扭吗？！完全不体谅跟非人类共处一室的我的心情……
真的不想再打哑谜的防护服男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厢茉莉一脸认真地盯着实验台边沿的众多仪器，缓慢地问：“高科技……PLAY？”
噗咳咳咳——
掩藏在面罩下的那张脸已经逐渐崩坏。男人差点被呛死，在心里发狠地默念了很久的清心咒（啥？）才勉强冷静下来木有随手抄起张凳子就甩过去。把别人噎了个半死的外星怪完全没有自觉地扭开头张望了一下这个实验室的布置，然后才回过头来，冷静得像刚刚那些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的掉节操发言不是她说出来似的：“开玩笑的。”
……“哎呀你们是在干什么不和谐的事情吗？”——“啊哈哈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混蛋！！！笑点在哪里啊妹纸！在哪里啊！！！
“呵呵。”茉莉默默地补充。
……
这样子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不好笑！！！
已经按照人类的习俗（咦？）暖场完毕（咦咦？！）后，茉莉决定直入正题。
“你找我有什么事？”
……
胡说！！什么时候找了你！！明明是你自己闯进来的不要脸！！！
被这无耻的反问给逼疯了的防护服男抖着手想要撑墙，差点被覆盖了整个实验室墙面的镭射激光给切中。他索性把面罩一把扯下来，那张刀刻般俊美的脸上很好地用漫不经心来掩饰了内心汹涌的吐槽。
“……你现在想怎么办？”男人的声音随性而低沉。
“把他带走。”茉莉指了指诚一，歪头，“那你呢？修一郎。”
男人——凤凰院修一郎沉默了一下。他有些晕眩，这是“隐藏记忆”的后遗症。当初他之所以能够那么自然地接近有着“精神力扫描”这种作弊器的茉莉身边，并且还没有被她截取到情报，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了研究所的“催眠术”。
每一次到了提交报告的时间，凤凰院修一郎就会遭遇一次“绑架”，研究所的人会把这个凤凰院财团少爷捆起来，将关于“计划”的记忆尽数通过解除催眠来唤醒。而执行任务时，则需要把“记忆”抹除。因此，在茉莉对他进行精神域入侵时，才会发现那貌似记忆缺失的“灰色区域”。
凤凰院修一郎的灵魂被分裂成两份。
一份单纯地扮演着“和黑道交浅言深的凤凰院财团老大”，一份却深深地篆刻着“憎恨”的印记。
“那天，你突然来到我的地盘。”修一郎慢条斯理地突然开始回忆，“你跟我说：‘我需要你们的协助，以便更方便地获取素材。因为在人类社会里面，有黑帮性质的事件会不那么容易被彻查。’你就是这样突然把我信赖的人一个一个从我身边带走……阿亮、隼人、启太、樱子、亮助……他们到你那边去的时候，明明答应了我会好好回来的，结果最后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我……”
……又是千子留下来的烂摊子吗。
茉莉倒是不讨厌自己的族人从前惹的麻烦源源不断地被甩到自己的头上。因为千子“种下的因”，如今由她来“验收成果”。
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感情正冲击着她构筑起来的精神网。一段接一段的数据流入她的领域。
这也是长期观测实验的一种。
充满未知、又总会引发各种不可控后果的一种。
按照茉莉整合现有情报后的推理，情况大体如下：凤凰院修一郎当初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黑道组织的老大，并没有和这种研究所扯上关系的时候，初来乍到、占有了结城茉莉的躯壳的千子，根据分析人类情报找上了他们。她也许是缺几个助手和一些社会背景，用自身的能力作为威胁，把人带走作为实验助手使用完之后，按照那个“精神病人”的习惯，顺手当做废弃实验品处理掉了吧。
千子这家伙，从很久之前就不知道什么就做循环利用。
又或者，那个时候千子已经“疯了”，于是把从修一郎那里强行“借走”的人都直接作为实验素材了？
失去理智的“学者”的行为模式真的不好琢磨。
把人家兄弟全部宰掉了的千子，果然已经没救了。
……
“你因为失去同伴而复仇吗？为什么要复仇？”
明明后来一样可以找到新的伙伴，像阿雪之类的。
“这就是人类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修一郎自始至终都漫不经心的调子此刻多了些郑重，“我们……跟你这样无血无泪的怪物不一样的地方。”
“你说得对。”茉莉居然很干脆地承认了，她木木地道：“‘人类有时候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感觉，有时候却会忽视自己的感受，然而，不管怎样，如果没有任何感知性的经验，人类，将不可能存在。’”
修一郎皱着眉莫名其妙地望着像念台词一样把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倒出来的茉莉。
少女微微侧头，望向诚一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此刻的她像个真正的、缺少怜悯的局外人：“……那是你们人类的史学家柯文说过的话。”
茉莉顿了一下，再看向修一郎时，那如同用冰块雕琢而成的眼眸里的空洞让人不禁脊背发寒。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茉莉补充道，然后无视周围密集的激光网，一步一步地向中央实验台走去。那些致命的、能够把铁板轻易切割开去的光线碰到茉莉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扯开了似的，别扭地拐开，几乎没有一根光线能够像开始的时候切割女孩的袖子一样把她利落地切碎。
“知道吗？获犬感知性的经验’的前提是，主体必须具有‘感性’特质，能够适时对经验产生恰当的情绪反馈，这种反馈会被精神所记录，然后形成一系列的印象型信息体。”茉莉踱步到结城诚一躺着的实验台跟前，手指轻轻摩挲将里外隔绝开来的那层冰冷的玻璃，“……那就是，人类的回忆。”
好像震惊于这个一向不太喜欢长篇大论的女孩突然的抽风，修一郎从刚才开始就陷入了沉默，只静静地、木然地看着那些在他看来应该万无一失的红外线激光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
“人类的世界很小，生活区域只能局限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随时会崩溃的蓝色星球里，没有退路。但是，人类的精神世界却广阔得……无法想象。那种将精神力随意发散、让强大而浓郁的情绪因子渗入精神系统，继而爆发出惊人能量的想象力，是所谓高等智慧种族即使再用几亿年来进化，也不可能得到的宝贵能力。”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花了上亿年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依然如此狭隘、肤浅、死板甚至无趣呢？为什么在物种级别甚至还没有波尔多虫族高的人类，可以凭借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的情绪演化，甚至颠覆宇宙定律地契合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熵减悖论’。”
茉莉的精神丝在玻璃上划了一圈，那块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纤维钢化玻璃被整齐地切出一个缺口。结城诚一那张文雅的脸暴露在外界的空气里，双眼轻轻闭着，给人一种随时会醒过来的错觉。茉莉将左手轻轻覆盖在诚一的眼睑上，闭上眼睛：“可是，很脆弱。”
茉莉认真地望向修一郎：“那么脆弱，是怎么承载那么可怕的能量的？”
修一郎微微嗤笑一声：“啊，差点忘记了我们的小公主是个不死的怪物呢……”
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复仇。
也不单纯是复仇……那个时候，他已经濒临生死边缘。
所有的助力都已经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中一个个被拔除。“明天、不、今天就轮到我了吧？”——这样的想法一直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小心翼翼地潜伏，最终在巷子里遇到了她最虚弱的时候。
一枪毙命。
他亲眼看着脑浆从她的额头上溅出来。女孩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
然后不过三秒，那伤口竟然愈合。结城茉莉——那个怪物重新睁开眼睛，望向他的目光讽刺冷漠。
“呯！”“呯！”“呯！”
他连续地扣动扳机。
少女那张漂亮的脸蛋被他几乎打烂。
怪物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愈合……重生。
……
“那么，如此强大的你，为什么要对人类感兴趣？”
……
那时候，再次醒过来的少女像个木偶，呆呆地在巷子里站着，似乎意识不清醒的样子，茫然地看着四周。
路过的混混发现了她，制住并意图不轨。
少女顺从得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疯子。修一郎认住了混混们的脸，后来找到他们，询问当时的经过，并且成为了他们的“老大”。
再接下来，便是“组织”找上了门。
……
“因为好奇。”
茉莉答道，顺势将盖在诚一眼睑上的手挪开。躺在实验台上的青年已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冷淡，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川。




☆、53观测日

丘塔可族的技术“灵肉分离”；是把生物的意识体灌入了一个充当‘种子’容器里；只要该生物的**在容器的一定范围内；就能表现得和常人无异。然而已经和肉身分离、被迫独立的精神体无法再充当情绪系统的核心动力；于是，个体每一次的情绪消耗，都是在削弱灵魂和精神的联系。
总有一天；这种持续性的削弱会摧毁个体的感情和灵魂。
茉莉轻轻摸了摸诚一的头。哥哥细柔的短发乱糟糟的；他一动不动的眼珠子默默地望着你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的心头一颤。
茉莉还记得这个青年当初那些阴郁的、隐忍的、和善的、歇斯底里的……各种各样的笑。他疼爱着那个真正的结城茉莉，尽管真正的她既任性又野蛮，道德观完全崩坏又自我中心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步。
外星怪开始好奇那个能够得到结城诚一那样的纵容的少女是什么样的了。她会有着令人惊讶的灵魂强度吗？会爆发出比最上恭子还要可怕的精神能量吗？还是拥有着连千子那种“天才”都无法抗衡的强大意志力和精神体；以致于将那样一族的优秀学者变成现在这样情绪化的疯子？
“你跟从前的‘结城茉莉’很不一样。”修一郎望着少女覆盖在青年发上的手；不解地道，“你们……都是这样善变而不可捉摸的吗？”
并不是。
茉莉在内心撇嘴。
用人类的话说，“学者”们大概一辈子都板着张死人脸做研究，目标明确，思维清晰，极其注重逻辑和情报，讨厌意料之外的失控。而千子那种类型的“暴走个体”，通常会被列入禁闭名单，以免她随便乱跑破坏“学者”的名声。
但不幸的是，千子在“地球”这个遥远的异次元星球上造成的连锁反应已经彻底固定了地球人对于这个热爱研究的种族的印象。
就那个对“结城茉莉”感兴趣的“组织”看来，这女孩压根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而接替了“结城茉莉”的躯壳（或者说被硬塞入这个人类皮囊里）因而无辜中枪的犹予事实上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