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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娘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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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得洪钧记起一件事,随即歉然说道:“你儿子的事,只好等我回来再说了。”
“是!不急。”小王妈答说,“将来要请三爷栽培。”
“三爷,”蔼如接口问道:“你看阿培怎么样?”
“很聪明、很好的一个孩子。”
“这样说,是中意了!既然如此,”蔼如转脸向小王妈说,“你明天就把阿培喊回家来!燕子窠那种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好的。”小王妈欣然同意,向阿翠招一招手,一起下楼,好让洪钧与蔼如话别。
就这时隐隐雷声,从海上而来;正当洪钧与蔼如侧耳凝神,细辨雨势时,只听从空而降的霹雳,如天崩地诉般,将望海阁的门窗都震得格格作响。蔼如粉面失色,但极力保持着镇静;洪钧急忙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作为抚慰。
暴雷一个接一个,闪电一道接一道,而最可怕的却是雨势,那种紧密的喧哗之声,直如翻江倒海。加以风声、潮声,杂然并作。洪钧与蔼如的耳中,都是嗡嗡作响,相顾惊骇,紧紧抱在一起。
不知隔了多久,发觉雨势渐小,但风却更大了。奔腾澎湃的大潮,一波接一波,似乎直到楼前。风掀窗帷,暗沉沉一片。而在蔼如的感觉中,却似有无数光怪陆离、狰狞凶恶的怪物,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作势下噬。惊悸之余,喘息着说:“三爷,你明天不要走!”
他了解她的心情;而且他自己也确有些胆怯。可是,他无法想象明天如果不走,张仲襄和万士弘对他会有怎么样的观感?
“这样的天气太坏了,到烟台以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只怕明天什么船都要停航了。”
这一说,提醒了洪钧,顿觉心头一宽,“如果停航,”他说,“我自然不走。”
“就是船能出海,你也不要走。犯不着冒险。”
“不!”洪钧的想法很单纯,以船的动静为动静,“只要有船,我非走不可!”
“为什么呢?真有那么急?”
“其实倒也不争在几天的功夫。不过讲义气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这句话发生了洪钧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效果。蔼如已经深铭心版了:洪钧是个为朋友不惜出生入死,从井救人的义气男儿。
因为如此,她虽然仍旧不放心他去涉历可以预见的风涛之险,可是宁愿暗地里担惊受怕,不愿作任何劝阻。因为她自负不同于一般的庸俗女子,觉得阻挠洪钧去行快仗义是件可羞可卑的事。
就这片刻之间,她的心境一变,原本打叠着无数的离情别意,待并肩低诉,此时一齐收起,只问归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情形变过了!”洪钧答说,“本来是回去看看娘亲的,现在变成是替万大爷去奔走,当然早去早回。大概二十天功夫,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但愿诸事顺利,万大爷安度难关。不然— ”蔼如没有再说下去,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然如何?”
“不然,就太叫人灰心了!好人没有好报。”
“不会。好人必有好报!蔼如,”洪钧突然问道:“我在想,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会不会想我?”
蔼如一楞,然后庄容答道:“那是自讨苦吃!我才不会那么傻。排遣的方法也多得很,看看书,写写字,聊聊天,望望海,日子也很容易混过去。”
这样的回答,出乎洪钧的意料。正在想不明白,而偶然一瞥,发现她眼角泪珠莹然,顿时恍然大悟。她是借此开导,劝他别后莫以相思自苦。用心之深,着实令人感激。
“蔼如,”洪钧激动了,“古人有言,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不想我的知己,出于红粉。”
“不敢当!”蔼如是真的有着惶恐的感觉,怕洪钧对她期望太深,将来会很失望,只是这层意思想得到,说不出,只有一再重复:“不敢当,不敢当。”
“你不必谦虚,反正你对我的一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洪钧更引一句佛家的话:“‘譬如食蜜,中边皆甜’。”
这一说,使得蔼如惶恐之感更深,赶紧将话题扯了开去,“蜜倒没有!”她说,“粥也冷了。我叫人去换热的来。”
“不!我不饿。倒想喝点酒。”
“有葡萄酒,我去拿。”
由酒上又引出感慨,原来酒是万士弘送的。烟台出葡萄,万士弘打算聘请法国技师酿制葡萄酒,期以十年,必可成功。去年试酿了好些,窖藏经岁,广赠亲朋品尝。如今看来,这个打算将要成为泡影了。
因此,原就嫌酸的这瓶葡萄酒,越发令人攒眉;洪钧只饮得一杯,意兴便已阑珊。而窗外风雨未歇,欲归不可,未免踌躇。
于是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洪钧在偶然的注意中,惊奇地发现雨声减低了。先当是自己的错觉,但看到蔼如也在侧耳静听,知道自己不错。
“雨小了!”他说。
“风也小了!”蔼如面有欣慰之色。
两人继续凝神静听,虽仍沉默,并不难堪。不久,小王妈上楼,一面收拾残肴,一面说道:“我去打水来,三爷洗洗脸请安歇吧。”
洪钧又踌躇了。看蔼如并未答话,心中微有反感,但也因此使他下了决心,“不!”他毅然答说:“我的行李还没有理好。雨小得多了,我还是回去。”
蔼如也在踌躇。她想留他,可又怕有着说不完的话,害他通宵不寐。就这沉吟之际,洪钧已经站起身来;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服,迟疑地说:“要不你就歇在这里。”
洪钧忽然有一种不愿随人摆布的傲气,使劲摇一摇头,“不必!”他说。“我一定得回去。”
“那么,我明天去送你。”
“不要!”洪钧言不由衷地,“不要麻烦你。”
蔼如觉得有些话不投机的味道,就不再多说。小王妈见此光景,料知洪钧是走定了,便下楼关照打杂的老刘,点起灯笼,送他回家。
雨倒是停了。一街的流潦,路很不好走。洪钧有着说不出的懊恼,自己都想不明白,一直是好好的,何以临别之时,弄成这般模样?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三一到上海,第一件事当然是去访万士弘的朋友。此人姓吴,有五十多岁,一望而知是忠厚长者。洪钧立刻就打定了主意,不必耍什么花巧,只将万士弘的境况,据实相告好了。
“吴老板,”他等对方看完了信说:“你跟我那位万大哥是老朋友,我也不必多说;万大哥现在是在急难之中,要请你多帮忙。”
“言重、言重!”吴老板搓着手,显得有些着急、也有些为难,“万大爷怎么出了这样一个大乱子?只怕我力量太薄,帮不上忙。”
“吴老板太客气了。”洪钧开始感到困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这样泛泛地答说。
“决不是客气。我的力量,确是有限。”吴老板说,“当初多亏万大爷帮我的忙,度过难关;现在万大爷的情形,跟我当年差不多。可是,他的难关,不是我能够帮他度得过的,只有尽自己的心。洪相公,请问你在上海有几天的耽搁?”
洪钧觉得他的语气越来越不妙,便收敛了笑容,清清楚楚地答道:“我是专程来替万大哥办事的,只要事情办成,耽搁多少天都可以。”
“噢!”吴老板沉吟了一会又问:“洪相公,住在哪里?”
“我住在宝源客栈。”
于是吴老板亲自陪着洪钧回到宝源客栈,又要为他具小酌接风。俗语说的是:“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口软”,洪钧伯杯酒之间,只能言欢,不能切切实实替万士弘办交涉,因而点水不漏、绝无通融地谢绝。
吴老板似乎有些快快之意,只好告辞,“洪相公”,他说:“我尽力去想办法;一弄好,马上通知你。”
“什么时候?”
吴老板愣了一愣,然后答道:“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最迟不会过后天中午。请洪相公随时等我的回音好了。”
因为有这句话,洪钧便只好枯守在客栈中。他是怕吴老板随时会再来;如果自己不在,便恰好给了他一个拖延的借口。所以寸步不敢离开。
这是烦煞人的一件事!心挂苏州、烟台两地,而眼前“夷场”中的软红十丈,却又可望而不可即。加以吴老板的态度不可捉摸;而万士弘的难关又不知可能度过?叫人悬念的事是这样子多,以致于一颗心再无踏实的时候,越觉得五月底的天气懊热不堪。
度日如年地守到第二天午后,吴老板满头大汗地奔了来;一进门便将紧握着的一个手巾包打开,里面是两张银票。
“洪相公,我尽力去办,只弄到一万三千银子。力量只有这么多,莫奈何!”
洪钧既喜又惊且愧;原来以为吴老板言词暧昧,似乎看万士弘遭受打击,境况大不如前,起了异心。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的情形,可以跟洪相公谈谈— ”
据吴老板说,当他的茶庄濒临倒闭时,亏得有万士弘所借的一干银子,方能撑住门面。使他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自己昂起头来去闯,没有过不得的关。因有这番信心,才能大胆地下手捕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他偶然听到一个在洋行里的朋友谈起:“南北花旗开仗,棉花收成又不好,所以英国、印度都要到上海来采办花衣。”吴老板是松江人,对于“花行”的情况,相当熟悉。松江、大仓一府一州所属滨海出棉花的地方,每年在收割之前,便先抛售期货,名为“兜包”。他心里在想,既然洋商要来收买,花价一定会大涨。而且,不必等洋商到,只要消息一传开来,行情立刻就会有大变化,所以要抢得快。
主意打定,随即动手,贱价卖掉茶庄存货,又调动一笔款子,总共凑成三千银子,以每包九两二钱的价钱买进三百二十多包花衣。果然,不到二十天功夫,花价扶摇直上,每包由十一二两涨到十七八两,而后市还要看好。
于是吴老板心里在想:花行本钱有限,先抛后补,无非经纪生意。上海的花价一涨,产地当然水涨船高,每包总要十四五两,花行两手空空,收现货,交期货,每包要亏到五六两银子,损失太大,就非出花样不可了。
最方便也最习见的花样是掺水。每包净花六十多斤,掺上十来斤的水,立刻渗入花内,外表是不容易看得出来的。这一来,斤两凭空添了许多,成本便可减轻;但棉花就会变质,甚至发霉成为废物。
吴老板将心比心,自觉遇到这样窘迫难解的情形,恐亦不免出此下策。因而体谅花行,开诚布公地商量,“兜包”的期货自愿加价,可是交来的货物,必须地道。花行感念他诚意相待,都能信守约定;而吴老板虽然加了进货的成本,但照市价结算下来,仍旧赚了万把银子。茶叶庄的房子本来是租来的,此时跟房东商量,买了下来,算是有了自己的基业。
“洪相公,”吴老板拿话题又拉回本行:“茶叶这行生意,也要靠‘洋庄’才会有大发展。今年二月里杭州克复,我定了一批茶叶,已经运到上海。本想等市价好了再卖,现在也说不得了,只好先杀价让给同行。另外,我拿房地的‘道契’抵押了五千银子,两下凑成一万三千。喏,都在这里!请你收了,转交万大爷。实在是我力量有限,帮不上大忙。”
听完他这长长的一篇叙述,洪钧的感想极多,心思极乱;除了为万士弘称谢以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吴老板辞去,他慢慢将心思静下来,前前后后,仔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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