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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呀。”林虎答道。
“好啦。——咱们走吧！”浪天壁一把拉过林虎便走。
“公子，照例应该相信你的话。只是你和孤大侠二人都好端端的，没有断腿缺臂，也不曾见到血，让人如何相信？在下跟公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公子，你们真的打了？”
“走吧，林虎。”林虎年纪没大，变得婆婆妈妈，一句话，一件事，说了一遍又一遍。惹得浪天壁不耐烦。“喝酒去！”这地方他不想呆下去，多呆一该也觉得烦。因为他想到了娘。白发亲娘正关押在石门中，等着他救。他杀不了孤雁飞，他救不了娘。心里的烦，无法用语言表达。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哺之恩，而作为人子的他竟然救不了娘，连动物都不如。
少时，他既无兄弟，又无姐妹，是根独苗。奇怪的是，从他一出生，没见过父亲，母亲也从来没有提到这事。他是在单亲环境下长大的，是母亲一口奶一口水喂大的。在残酷的世道中，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世上，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母亲的性命，他愿意用生命的代价来博得母亲慈祥的一笑。斗神君，闯石门，千里迢迢追赶孤雁飞。如果说是不折不扣的孝子，还不如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杀手。许多次，他都可以轻易地杀了孤雁飞，而孤雁飞死时还不知道被何人所杀。他没有这样做，不想乘人之危，反而出手助他险境。他要的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谁死都不冤。
如果不是他言出必践，如果他有约在先，他仍有机会杀孤雁飞。他是太自负了。
他自负，他目空一切，都是因为他武功太高，以为天下武林都非他敌手。
因为自负，因为骄傲，他断送了母亲的性命，心里好痛。他要喝他一个醉，唯有醉，方能麻木灵魂，唯有醉才能给心灵以片该的安慰。因为他的灵魂已经重压着一层不孝的大罪。
而今后，他无脸再见娘的脸。而今后，他又将飘向何处？茫茫江湖何处又是他栖身之所？
听得李晓碧说：“孤大哥，如果你真的死了，小妹也不想活在这世上，定为你报仇，然后来陪你。”
浪天壁心中冷笑：等我杀了孤雁飞，你再说报仇也不迟。怕你没有这个胆量。李晓碧的影貌，使他想起另一个人。啊，她们是多么相似。
她是死是活，她寄身何方。他茫然不知。
母亲命难赎回，梦蓉姑娘又不知死活。孝不尽，情难继。唯一的路便是死闯石门。如果侥幸不死，救了娘，再去找梦蓉。他自己想，多半会死在石门的。就在他想的当儿，一条人影横空飞来。单凭这轻功，那人显然不是碌碌之辈。浪天壁禁不住想：今天是个倒楣的日子。杀不了孤雁飞尚且不说，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他旁若无人走自己的路。孤雁飞也不动。因为他俩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术大家，绝不会来了一个陌生人显得惊惶失措。
那人十分潇洒落在地上。他说：“公子，请留步。“
“找我？”浪天壁猝然回身。
“对。在下找的正是公子。”
林虎道：“咱公子又不认识你。——你找他何事？”
“这位是林虎兄弟吧。”那人笑着说。浪天壁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笑。这笑很动人，很亲切，充满天真无邪，给人留下的一种难以泯灭的记忆。再仔细一瞧，好个英雄！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材均称，英姿勃勃，一张年轻的圆脸透着稚气的笑，明亮的双眼也夹着笑意。头系条英雄巾，身穿黑色夜行衣，背上斜插三尺龙泉剑，风尘仆仆，一副忙碌的样子。那人接着说：“在下找公子有事秉报。这事是有关他的切身之事。”
浪天壁没有理会他的话，漠无表情问：“阁下何人？”
那人不好意思说：“怪在下一时心急，忘了告诉公子。——在下寒江便是。江湖上的朋友送了在下一个血剑的雅号。”
原来那个年轻人便是血剑寒江。近年来血剑寒江的名头不谓不响。轻功高，剑法精，在江湖上跑的，很少有人不知道他，可是认识他的人却极少。他也象杳杳无形杀手一样，神龙见尾不见首。孤雁飞却想了起来。无怪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这样熟悉。他们曾经见过一面。那是三年前在扬州道上。时隔三年记忆有些模糊，不敢相认。现在细细想来正是他。突然间紧握他的手说：“原来是你，寒大侠。孤某眼拙，请寒大侠恕罪。”
寒江笑道：“孤大侠言重了。”
浪天壁见孤雁飞与寒江相识，预防对自己不利。一个孤雁飞已能和他打成平手，再加上一个寒江，自己更非敌手。心里多了一重戒备。虽然他明白象孤雁飞这样的剑客是不屑与人联手干出小人勾当。寒江也是名重一时的侠客，应该与孤雁飞差不多吧。还是小心为好。小心使得万年船。于是他问：“不知寒大侠找小生何事？”
“孤大侠，待在下与公子说完再与你叙旧。”寒江说，“公子，在下想告诉你的共二件事。第一件事，梦蓉姑娘已上了太行山……”
听处梦蓉上了太行山，浪天壁又惊又喜，忙打断寒江的话：“寒大侠，你说的可是真的？”象梦一样，来得太突然，他心不确定才有这一问。照例象他这样聪明又不多话的人，不会贸然打断别的话。
寒江淡然道：“信不信由你。在下与公子素陌平生，只为朋友传话，为何要骗公子？”
浪天壁觉得对方说得不错，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他说：“寒大侠切莫误会，小生只是有一事不明，望寒大侠指点迷津。”
“有事，公子尽管问。”
“寒大侠可知梦蓉是如何上了太行山？”
寒江道：“公子劫法场，闹大狱，早已传遍江湖。他们知道公子的厉害，也想到公子会来这么一手，便使了个调包计，秘密地将梦姑娘押送李府，瞒过公子。他们忘了一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有二位好汉在黄泥坂等候他们。说起这二位好，公子一定听说过。一位是太行山白马骁将林间鹊，另一位则是太湖鸳鸯帮总舵主红芳心。他们在黄泥坂与燕山双煞一场恶战方才救出梦姑娘。事后，红芳心回太湖，梦姑娘随着林间鹊上太行山。”
梦蓉早已成了朝庭通揖要犯。她本来便是占山为王的女首领，目下除了上太行山外别无选择。当下，浪天壁谢过寒江，他说：“多谢寒大侠美意。请寒大侠转千林寨主、红舵主，他日小生也救他们一命，以报他们救梦蓉的大恩。”
“公子此言差矣。”寒江说，“林寨主、红舵主舍身救梦姑娘并非要公子报恩。公子这样说如同贾商交易，太没有义气，也有负于二位英雄的美意林寨主，红舵主他们虽是草莽，却是顶天立地的江湖英雄。他们救梦姑娘并非是为了你，他们根本不需要博得你的一声多谢，也不需要你报什么一命之恩。他们救梦姑娘是因为梦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也是因为梦姑娘与他们同是道上之人，如兄弟似姐妹。这样的姐妹不救，义气安在？依在下看，梦姑娘的豪气远过于公子。——公子，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有冒犯之处，多多包涵。”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034　11：20：46　本章字数：4050

浪天壁素来独来往，孤傲自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谁敢冒犯天下第一杀手，尝尝他绝命三刀的厉害？这不是玩命吗？为了一句话拿生命开玩笑根本不值得。而血剑寒江敢。
敢，需要勇气与胆量。他年轻气盛，武功又高，仗着一身正气，根本没有想到过死。
浪天壁脸毫无表情，仍是那副不喜不怒，令人莫测深高。他到底是喜还是怒？
浪天壁好久没有开口说话，寒江不由得紧张起来。不是他胆小，也不是怕浪天壁，怕只怕一旦动手免不了二败俱伤，在梦姑娘面前不好交待。他来时，于天龙再三告诫，不要与浪天壁发生什么冲突之类的事情。
良久，浪天壁才说：“多谢指点。——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寒江的脸刹时间没有一丝笑意，变得十分严肃，并且带有哀痛。
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都没有逃过浪天壁锐利的双眼。浪天壁心下一沉：莫非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
寒江沉重地说：“公子，令堂大人已经过世……”
“你说什么？”浪天壁象遭雷击似身体跳得老高，只觉着热血冲击着大脑。他的脸全变了样，变得煞白，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寒江。
死一般的静寂，谁也没有说话。浪天壁竭力控制着自己，渐渐恢复平静。“寒大侠，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寒江说：“我们有准确的情报。公子石门一行是小孟尝李义山的精心安排，目的是利用公子来达到……”
“慢！”浪天壁再一次打断寒江的话。“你说石门之行是李义山安排？小生与小孟尝李义山素无交往，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何苦要害小生？”
“回答这个问题得从小孟尝李义山本人说起。”寒江说，“李义山表面上象个正人君子，老好人一个，骨子里，他的野心大着呢。为了什么封妻荫子，他巴结上大内总管龙三爷，企图剪灭武林群雄。在众多江湖帮派中，于天龙的金钱帮声势最为浩大，而且他父亲曾是徐鸿儒麾下大将。为消灭于天龙和他的金钱帮，龙三爷出了一个以江湖对付江湖的高招，李义山便是执行人。龙三爷承诺，事成之后送他一顶知府乌纱帽。李义山知道于天龙金钱帮的厉害，更慑于于天龙师兄空断魂大名，以自己的力量远非对方敌手，便以美色笼络孤雁飞大侠，又请来东海花面老和北海神君。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料中间一环节出了问题。孤雁飞大侠看清了李义山的真面目，宁死不从，李义山不顾女儿的死活将孤雁飞大侠打入死牢。中间又发生一件令李义山想不到的事情，一个小丫头居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将孤大侠从死牢里救出来。李义山见事情败露，派人一路追杀。他知道仅凭燕山双煞之辈还不配与孤雁飞大侠交手，于是便想到了公子……”
经血剑寒江一说，浪天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们残忍地杀了我娘，又骗我上圈套与孤雁飞决斗。好毒的心！”
“正是公子所言，他们不但要除掉孤雁飞大侠，还要除掉公子你。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梦蓉姑娘是你的朋友，梦蓉姑娘险些死在他们手里。事情一旦败露，公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想了这样一招，令你们二败俱伤。无论谁死，对他们都有理。”
“鹬蚌之争，渔翁得利。”
“公子，令堂大人是死在北海神君寒冰掌下。在下已将令堂大人安葬在雁湖旁。”
“娘！”
浪天壁惨叫一声，痛哭着跪下。“娘，孩儿不孝，没有保护好你，使你老人家惨遭毒手。孩儿对不起你！”突然间，他横空而飞，空中刀光一现。一棵碗口大树无声倒下。“孩儿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公子，别太伤心了。”
浪天壁将冷傲的双眼投向远方，“我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拜谢众好汉，下山去。
寒江忙问：“请问公子此去何处？”
“回雁湖，奠祭家母。”
寒江无言。浪天壁是在尽人子之孝，他没有理由不让他走。即使有一千条理由也拖不回浪天壁这匹独来独往的天马。他预感到李义山不是善男信女，不会轻易放过浪天壁，此去路上十分凶险，只是他也不知道什么凶险，不好明言，说了句：“公子，路上小心！”不再多言。
“多谢寒大侠！”浪天壁皆林虎匆匆下山。
待他们走后，孤雁飞他们也下山，在一家简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