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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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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了,门口的女孩很不友好,只嘟起嘴说:“你哪位?”
他这才气息稍定:“我是她朋友。”
门口的女孩还是不依不饶:“请问贵姓?有没有预约?”
预约他自然没有,也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姓甚名谁,干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女孩对他的名片审视半天,用研判的目光打量他:“你真是若安姐的朋友?”
他从来没这么想扑过去要某个人的肩膀,强自按耐,有礼貌地说:“麻烦你请她出来,不就知道了?”
女孩说:“可是她已经走了。她去海南了。”
“海南?”他愣住。
“是啊,一小时前刚走,今晚的飞机……”
海南?海南?!苏源疾步回到车里,皱着眉头在心里默念。
还是在飚车,直奔机场的方向。手机这时候不屈不挠地响起来,看了看号码,是秘书静言。
静言说:“苏董有事找您,要不要接过来?”
他想了一想:“说我有事出去了,找不到我。”刚想挂断,又想起来说:“还有,帮我查下今晚去海南的航班。”
静言很高效,不到两分钟就打回来:“今天去海口的最后一次航班是六点十分。”
六点十分。车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正好四点,还来得及。
不料机场高速上不知为什么又排起了长龙。星期五的下午,所有的道路都堵车,机场高速也不能幸免,一百公里的限速,车上的时速表指的还不到三十公里。
旁边车道的车趁他一个不注意,一下蹿到他前面。他开车向来稳当,平时很少因为别人抢道而心浮气躁。今天很例外。今天他忍不住朝前面的车狠狠按了两下喇叭。
开到离机场几公里的地方,交通终于完全停顿下来。天阴沉得可怕,乌云遮天蔽日而来,重重压在头顶上。广播里的气象预报说,今晚阴转雪,降水概率百分之九十。
记得那年也是春天来临前的一场大雪,他想去敲若若家的门,又鼓不起勇气。最后若若下楼来,把她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说:“小心骑车。”
那大概是他们最接近的距离,她冻红了脸的微笑,几乎触手可及。他的心咚咚咚地跳得很响,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那条围巾他假装忘记了没有还给若若,现在压在柜子最底下,轻易不敢拿出来看到。
他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想说爱她又怕听到她的回答,触手可及又总是触不到。如果今天能见到她,一定要大着胆子再问一次,她说想忘掉他,是不是因为还没有能忘掉?当初不能坚持,是他的错,但凡她给他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绝不会放弃。如果当年那场雪再下一次,他一定会坚持,一定要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一刻也不放手。
终于到了机场,已经五点五十分。无暇在外面找,直接冲到服务台要一张去海南的机票。
卖票的小姐十分为难:“先生,对不起,这个航班已经开始登机,我不能卖票给你。下一次航班是……”
小姐低头看电脑,苏源不耐地打断她:“下一次是明天。我要今晚的机票,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快。”
拿着机票才可以过安检。没想到周五的机场人潮涌动,那次航班的一号登机口又偏偏在候机厅的最北端。他越过人潮疾步向前奔,远远看到登机口上方那个大大的“1”字。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不清登机口的情形,隐约看到的是穿制服的小姐正在关门。
终于跑到那个“1”字底下,门已经被关上。要下雪,天已经黑下来,从透明的玻璃窗望出去,一片渐渐暗沉的暮色里,飞机正向跑道缓缓滑去。
走出候机厅的脚步要比进去时沉重很多,耳边响起若若同事的话:“她已经走了。她去海南了。”历史总是不断地重演,又是一次触手可及而触不到的距离。
他在候机厅外的冷空气里站了一会儿。他想他要不要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凑合一夜,明早再坐第一次航班去海口。只是这一句话想问若若,等了那么多年,如鱼刺鲠喉,今晚只怕不会好过。
大雪将直的夜晚令人窒息。路灯渐次亮起来,一辆辆汽车在他面前呼啸而过。远处机场大巴的停靠站上隐隐站了几个人。
有一个是长发,藕荷色的大衣,正低着头沉思。
他想,若若也偏爱藕荷色。
这时候那女孩侧过头,他才认出她。
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把她拉到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脸。今天她没带围巾,脸冻得发红。
“若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你不是去海南了吗?怎么在这里?”
她抬起眼神色闪烁:“啊……那个,我……”以前窘得说话支离破碎的总是他自己,今天倒轮到了若若。她踌躇了半天,最后说:“我误了航班,没赶上飞机。”
她当然是赶上了,连他都差一点赶上,若若比他出发早,没道理没赶上。她赶上了,只是没有走。
想到这里,苏源一下笑了,嘴角是笑的,连心底最纤细的那些细胞都跟着一起笑了。大雪将至的夜晚,无数个大雪将至的夜晚,从来都是令人窒息的时刻,唯有这一晚,天是暗的,心里却一片敞亮。
这时候,纷纷扬扬的,天上开始下起雪来。
在路上的时候他想,如果当年的雪再下一回,他一定不顾一切紧紧抱住她,一刻也不放手。他是那样想的,于是这样做了。
、关于伊利诺伊的春天
火箭走后,蔓蔓过了一段平静如水的生活。开学以后,经图书馆一起打工的美国同学介绍,她找到一份教小孩弹琴的工作,八岁的小男孩,金发碧眼,精力十分之充沛,上课的时候喜欢在地上打滚,或者在琴凳上跳舞,弹起琴来象做木匠,一个钉是一个钉,一个铆是一个铆。
小男孩尽管淘气,但还算单纯可爱。可惜他爸是个挺着啤酒肚的壮汉,浑身闪耀着脂肪的光芒。蔓蔓暗地里常常喟叹,可惜这个酷酷的小帅哥,只怕长大了也会朝他爹那样“金毛狮王谢逊”的方向发展。
由于教小孩的缘故,她最近只弹技术上更简单的曲子。贝多芬很久没碰了,只弹莫扎特。莫扎特的晚景颇凄凉,和贝多芬的大悲大恸比起来,莫扎特总让人感到一种粉饰太平的愉悦。
她和小男孩练琴的时候,金毛狮老爸常常会在一边旁听。蔓蔓起先觉得再正常不过,直到有一天她按时去上课,却发现小帅哥不在,小帅哥他妈也不在,都去小帅哥姥姥家探亲去了。
金毛狮王操着卷舌头的美国英语说:“林小姐,既然你都来了,就留下来给我弹几首曲子吧,我照常付你学费。”
蔓蔓不疑有他,说了句好,首先想到的是肖邦的“雨点”,很优美的旋律,只是越弹到后面越叫人感到一种黑暗的伤感。
客厅里只有幽暗的灯光,唯有钢琴前面有明亮的落地灯。她全身笼罩在光芒里,情绪随音乐起伏,脑海里出现的是过往的一幕一幕,A大浩瀚的樱花,芝加哥堆雪的街道,海军码头上孤独的摩天轮。
音乐停时,她感到有人撩动她前额的头发,一只长满金毛的爪子拂过她的脸庞。金毛狮王很动情地说:“林小姐,你哭了。”
蔓蔓大骇,跳起来仓惶地想夺门而逃:“对不起,我得回家了。”
没想到金毛狮王挡住了去路,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凑过脸来:“林小姐,先别走,再弹一首,不用怕,我夫人不在家。”
他夫人不在她才害怕。蔓蔓简直急得要用中文骂人,使劲挣脱了胳膊,不料金毛狮王干脆一个熊抱搂住了她的腰:“林小姐,你是个美丽的女孩,美丽得象天使一样,你的手指象花朵一样娇嫩……”
眼看着对方狮子张开嘴,就要把她的手指塞进嘴里,蔓蔓奋力一跺脚,踩在对方的脚面上。
幸好那天天冷,她穿了一双半靴,有跟。金毛狮王“嗷”的一声,总算是放开了手。蔓蔓头也不回地抢到门口,金毛狮王还在身后喊:“林小姐,不要走,我还没有付你学费。”
她哪里敢要什么学费,一口气跑到外面的车道上,头也不敢回,直到跳进车里,回头一望,还看见金毛狮王站在门口的灯光下,一脸阴霾。
车子发动了三次才打着火,她都不知怎么开回的家,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只是想,出来就好了,回家就好了,反正金毛狮王那里永远不再去就好了。
可是那一夜的遭遇远远不止是这样。那一夜,恰好证明了“祸不单行”这句话。
蔓蔓恍恍惚惚地开到自家楼下的停车场,才踏出车门,连头也没来得及抬,忽然一股大力袭来,生生将她面朝下按在了车门上。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小姐,不要动,你最好听我的话,不然有人会受到伤害。”
她不敢动。在走出车门将抬头又未抬头那一霎那,她看到那个黑影,身高至少六英尺,全身笼罩在黑暗里,连头也隐藏在防水外衣的帽兜之下,只有黑眼睛在夜光之下闪过一道寒光。
她遭劫了,到美国后还是第一次。
腰上被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知是枪还是其他什么武器。黑影冷静地说:“把你的钱包从下面递过来。”
蔓蔓依言递过钱包。
她住的这个区离学校虽然近,但最近治安愈发不好起来,她听过几起学生被劫的事件,前两天学校甚至发邮件讲,附近的树林里发现无名女尸,先奸后杀,当然也被抢了财物。
那时候艾琳说:“记住,钱包里至少要有二十美元。那些毒瘾上来的抢劫犯,如果没有抢到足够的钱,是会丧心病狂的。”
她不知道今天钱包里有多少现金。被金毛狮王那么一闹,今天是没有领到学费。
这时候黑影把钱包扔在地上,冷冷说:“钱包里只有十八美元。口袋里还有没有?”
蔓蔓骇然摇头,连话都不敢讲。
黑影冷哼一声,伸手过来,一手拿着武器抵着她的腰上,另一只手上上下下在蔓蔓身上摸了一遍,连胸口也没放过,最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用武器戳戳蔓蔓说:“数到一百,不准回头。”
蔓蔓颤抖着声音开始数“one; two; three; four……”腰上一松,身后的脚步声转瞬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她忙不迭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蔓蔓开的车是艾琳的。艾琳去了布法罗,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从停车场到公寓的大门要经过草丛里的水泥小路,连路灯也没有一盏。公寓里的黑暗甬道也黑得吓人,公寓年久失修,楼梯间里顶上的灯坏了好几个月了,房东也迟迟不派人来修。刚才他偷偷抬头望过一眼,整幢三层的公寓楼都暗淡无光,连楼下的墨西哥劳工一家六口都不在家。
她开着车在路上转了一圈,不知要去哪里。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伊利诺伊州的春天来得晚,尽管三月份了,寒风吹在脸上还象刀子一样疼。她坐在车里,把暖气开到最大,牙齿还是忍不住“咯咯”地打颤,手放在方向盘上打颤,浑身上下都跟着打颤。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样一个晚上,黑夜无边,她孤身一人,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背井离乡上这里来。
车窗外的景物更迭,不知不觉已开上了去北方的高速,车在黑暗里行驶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中,远处的灯光渐次出现,原来已经到了芝加哥的郊外。
深更半夜的,她在芝加哥也没别的去处,除了火箭的公寓。火箭给她留了钥匙,那里也是空空荡荡,但至少比自己没人的公寓有安全感。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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