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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娜耸耸肩，把美味的食物扔到地上踩扁，摘下几片带露珠的叶子，独自喝了个痛快。
幽暗古堡的尖顶已经遥遥可见。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古堡尖顶上的蝙蝠塑像尤其的狰狞——翅膀大张，爪齿锋利。每当月圆之夜，幽暗森林最先迎来月光的就是它。
内里先生失败的婚姻，让吸血蝙蝠们失去了栖息多年的家园。破晓森林的山崖再高，强风始终是蝙蝠们飞行的障碍。
夜莺们不远不近地停在古堡周围的松树上，完全不是平时与玛利亚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加娜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这些唧唧呱呱的鸟儿，张嘴喷出火焰，映红了古堡前的巨大铜像——那或许是内里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罢。
“滚开，艺术家们！”
领头的夜莺下意识地跳跃了一下：“加娜输了，她只带回家一只吸血蝙蝠，而且比威斯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其他树上的夜莺也纷纷开始鸣叫，有些开始抱怨自己下注少了，有些则开始小声地啜泣。
“幸好我压威斯赢！”
“没出息的喷火龙，我输了整整一瓦罐草籽！”
……
加娜冲着他们狠狠地喷出一大串火球。夜莺们一片哀鸣，很快又发出悦耳的笑声，纷纷振翅高飞而去。
加娜骂骂咧咧地拖着人形安德玛尔进入古堡。

、Chapter6

巨大的开门声和巨大的关门声惊醒了古堡尽职的管家萝西。她是一条雌性的魔藤，四条胳膊能够绕着城堡走围上半圈，打起呼噜来连祖母玛利亚都不能媲美。虽然不会说话，机敏性和灵活度却比几十条响尾毒蛇还要高。
加娜还没踏入大厅，就被她揪起来重新拎到门口，噼噼啪啪拍打身上的尘土和污泥。安德玛尔则连着网兜被一并扔了出去，好在他早有准备，落地前化了兽型，这才保住了额头。
“萝西！萝西！”
加娜一边挣扎一边嚎叫，依旧给她拍得屁股红肿，直到最后一块污泥落地，她才被魔藤缠着腰，货物一样地拎进去。
安德玛尔幸灾乐祸地躺在一边看着，就差哼唱出声。然后他发现，萝西粗壮的胳膊又一次出现在门口，藤蔓上缠着两只大水桶。
哗啦，哗啦。
安德玛尔也终于被冲洗干净，湿嗒嗒地拎了进来。
加娜一手捂着屁股，一手点亮桌上的油灯，转而冲着魔藤管家大吼：“萝西，你打疼我了！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在我的猎物面前侮辱我！”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魔藤管家一直拖在地上的那两根藤蔓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冲过去揍她。但萝西控制住了，她摆动着有力的藤蔓胳膊们，走向古堡深处。
不一会儿，小火龙和吸血蝙蝠就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加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狠狠地踢了安德玛尔一脚。
威斯真的比自己早回来了？
带了活的喷火龙回来？
萝西绿色的手臂们又一次出现了，身后跟着瘦的像麻杆似的威斯和披着大披风眼眶通红的祖母玛利亚。
脚步声嘭嘭嘭，他们的后面还跟着某种生物。
不用抬头，加娜也猜到了，那一定是幽灵一样的“新祖父”，老魔王伊斯利。
安德玛尔眨巴了下空摆设的眼睛，也竖起耳朵试图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加娜扭头，狠狠地他喷了一阵火。
安德玛尔在银丝网里扑腾了一下，没躲开，只好任由火焰灼烧到皮肤上。
“加娜！”玛利亚快步走过来，“你真的抓到蝙蝠了？没有见到……唔，没有见到你伯父？”
麻杆威斯也靠了过来：“我的爸爸呢？”
加娜瞪着他们，眼睛余光却扫向了阴影里的人：“祖父不是说只要我只要抓到吸血蝙蝠就可以了？他可没有指名道姓要那一只！”
玛利亚干咳了一声：“他的要求不重要。”
阴影里的人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发出，真是见鬼了。加娜只得自己努力争取，冲着阴影大声说：“您答应了谁先抓到礼物就把黄金弓送给他的！”
威斯撇嘴：“黄金弓已经挂在我的房间里了。”
加娜当然不相信：“我抓的蝙蝠在这里，你的喷火龙呢？”
威斯转头看向阴暗处。
那个黑影慢慢地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发出“嘭嘭嘭”的巨大声响。加娜睁大眼睛，安德玛尔也竖直了耳朵。
黑暗里走出的并不是长着鹰钩鼻的魔王，而是一只巨大的红色喷火龙。从他已经皱起的皮肤上看来，他的年纪已经和祖母不想上下了。
这就是威斯抓回来的战利品？
喷火龙看到加娜似乎有些高兴，“嘭嘭嘭”朝着她走了过来。
威斯慌张地躲进了玛利亚的裙子里。
加娜不屑地瞥了一眼哥哥，回过头瞪向越靠越近地喷火龙。个头大了不起吗？脚步声了不起吗？
加娜对着他喷出橙红色的火焰。
喷火龙不躲也不闪，迎着火焰毫不退缩地抱住了加娜。加娜连忙把蓄势待发的小火球吞了回去。
“我是布伦尔，加娜。”喷火龙温柔地揽住她，“我回来看你了，我的好孙女儿。”
加娜被这一消息震惊到，好半天都低着头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她顺着龙的腹部往下瞄到了不该瞄的地方。
祖父……被谁阉割了？
加娜迅速挣脱了他的怀抱：“既然你是我……祖父，那就不是威斯抓来的，祖母就应该把弓给我！”
对于这样剩下一个弱智儿子之后就不负责任离开的男人，加娜可没有什么同情心。加娜最受不了的就是听自己的白痴父亲和母亲一起交流。
一个只会把各种蔬菜拌在一起，另一个只会喷火球。
她生下来不是个白痴简直是个奇迹！
布伦尔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我不是你的祖父，我是你的祖母。”加娜看着他，男人一旦被阉割，连心理都变得不正常了，亏他当年还绑架过皇后呢。
布伦尔也看出了她的不信任：“我没有黄金弓，但是我有一个藏满黄金和宝石的山洞，我可以送给你。”
加娜的心跳加快了一点，黄金、珠宝……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向玛利亚。
这一看，才发现玛利亚正拎着安德玛尔在说话：“你多大了？”“内里先生现在好吗？”“脾气还是这样暴躁？”
加娜正要开口，古堡外面响起哗哗哗哗的声音。威斯吓得直打颤：“祖母，祖母，是暴风雨要来了？”
“不是暴风雨，”一直没有开口的安德玛尔鄙视地说，“那是吸血蝙蝠振动翅膀的声音。”
布伦尔抱紧了加娜，加娜奋力挣扎，也没能从他的胸膛离开。她听到布伦尔和祖母在说话：“你的主意真不错，现在我要怎么办？”
“当然是吻我！”玛利亚咯咯直笑，“你可是我的丈夫，布伦尔小姐。”
布伦尔小姐！
连祖母都疯了，加娜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

、Chapter7

“我亲眼看到他被带进去的！”猫头鹰停在一支树杈上，冲着古堡抬了抬翅膀。
有着黑色翅膀的斯蒂夫夫妇连忙飞到蝙蝠队伍的最前面，就差和内里先生哭诉了：“内里先生，您一定要帮我们救回儿子！我可怜的安德玛尔！”
“嗯，嗯，”内里先生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偏头问猫头鹰：“小威斯带回来一只喷火龙？”
猫头鹰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喷火龙？”
猫头鹰转动着眼珠子：“很老的一头喷火龙，恶女人玛利亚叫他‘亲爱的布伦尔’。”内里先生“哼”了一声，用力地扇动着翅膀，微微鼓起的小腹看着好像要爆炸了。
斯蒂夫夫妇趁机添油加醋：“听森林里的夜莺说，玛利亚让孙子和孙女抓猎物是为了嫁给缪斯山的老魔王。”
内里先生哼的更用力，“哼哼哼哼哼哼哼……”
几乎盖住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在他似乎永无止境的哼声里，古堡大门被打开了，魔藤管家最先走了出来，四条粗壮的胳膊鞭子一样甩个不停。领路的猫头鹰连忙飞到内里先生身后。
“嘿，先生！”萝西向内里摆动了一下藤条。
内里用一声上扬的“哼”代替了问候。
萝西还要再说什么，身后响起玛利亚的声音：“死心吧萝西，他就是这样得不成熟，再活几百年也还跟孩子一样。”
玛利亚带着威斯和加娜走了出来，威斯一直在发抖，加娜则一紧握着银丝网——网里的吸血蝙蝠似乎已经昏迷了。
斯蒂夫夫妇惊天动地地呐喊起来：“宝贝！”“我可怜的安德玛尔！”
内里先生竖起耳朵往门内观察了一会，拍拍翅膀飞落到地上，化出人形——内里先生也已经老了，但明显比玛利亚看起来年轻，头发一丝不苟，黑色的礼服一尘不染。
蝙蝠们小声地议论开来，首领的这副打扮不像是来寻仇，倒像是来参加宴会的。斯蒂夫夫妇也紧张地竖起了耳朵，一只红翼吸血蝙蝠制止了这场内部骚动：“安静！内里先生要和她谈判了。”
内里先生昂首挺胸，喉头滚动，只用余光看着玛利亚：“哼！”
蝙蝠们屏息期待。
内里先生继续维持着高傲不可一世的形象，看不到东西眼睛一直往上翻，除了飞在天上的蝙蝠，大家都看到了他“优雅”的眼白。
玛利亚搂着威斯和加娜，开口：“您有什么事情？”
内里先生上翻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在蝙蝠们的期待下，说出了“哼”之外的第一句外交辞令：“玛利亚？菲斯，我以吸血蝙蝠首领的名义要求你归还在山崖上掳去的族人，安德玛尔？斯蒂夫。”
玛利亚凑到孙女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加娜眼睛发亮，解开银丝网，把皮焦肉糊的蝙蝠拎出来，扔到了内里先生面前。
斯蒂夫夫妇惊叫着飞下去，化出人形。
“安德玛尔！”
“安德玛尔？”
“安德玛尔——”
斯蒂夫太太一口气喊出了三声声调各异的句子，抱起遍身伤痕的儿子失声痛哭。
加娜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您可要说话算话，那支银火枪归我了！”
玛利亚温柔地摸着孙女的头，眼睛却看向对面的内里先生：“族人我们归还了，您要进来坐坐吗？”
内里先生咳嗽了一声：“那是当然的！我的族人受到了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们要求赔偿！”
“赔偿！”他身后的蝙蝠们异口同声地大吼。

一阵噼噼啪啪的振翅声之后，蝙蝠们纷纷化出人形，跟着菲斯一家往古堡里面走去。萝西强忍住把他们一只只全部用清水冲洗一遍的冲动，摇摇摆摆地在前面带路。
威斯紧跟在祖母后面，紧张地不住踩到玛利亚的裙子，加娜则不时地拿眼角余光去瞟被斯蒂夫夫妇捧在怀里的安德玛尔。
小瞎子实在是太狡猾了，刚刚还牙尖嘴利的，一见到族人立马就昏迷了！
安德玛尔虽然闭着眼睛，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带着齿痕的耳朵。
加娜张嘴就要喷火，被玛利亚“啪”的一掌拍在头顶上。“咕——呃——”加娜被自己的火球呛得嘴巴和鼻子都冒出白烟来。
威斯看着同母异父妹妹的倒霉样子，又想嘲笑又不敢嘲笑，僵着脸忍耐着笑。冷不防加娜靠过来，张嘴喷出一大股白烟。
威斯血统里的吸血蝙蝠基因复活了，揪住祖母的裙子就化出了翅膀。
“嗤啦——”
“威斯！我的上帝！”
威斯抓着玛利亚地衬裙直往天上飞去，慌不择路，一头撞在石壁上，眼看马上就要摔到地上了，一直站在队伍后面的一只青年蝙蝠忽然伸手接住了他。
“太……太谢谢您了！”威斯哆哆嗦嗦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时，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使劲揉了下眼睛，揉下来一脸的泪水：“父……亲……”
青年蝙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明显是看得到东西的，却仍然和其他蝙蝠一样毫无神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