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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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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琢磨着要如何应对拿到解药,却不料才过半个时辰,她又以惯常的阴狠姿态出现在眼前。

“碧姑娘,还没有想起来吗?”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缓缓绽出一丝笑容,极妩媚的笑容,“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内莫名滋生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弯下腰,明黄衣裙曳地,如金叶铺开,红唇贴在耳畔,阴狠快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他们已经走了,而且交待,只要我能拿到碧玉箫,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他们?”我微微一愕,侧头看她,顺势拉开了距离。

她微微笑道:“就是当年暗杀你爹的人。”

我一惊,慢慢想通一些事情,半晌,道:“今晚的事,你们早有预谋?”

她没有否认,冷哼道:“没想到真被他们说对了,你这条贱命居然还在!”

挽幽姐说过,杜家如今也是风雨飘摇局面惨淡,杜砚妍估计正受着他们的胁迫,否则按她嚣张跋扈的性子,还不至于任人指手划脚。

见我久久未语,她又道:“你怎么不问我他们是谁?难道你不想替你爹报仇?”

我瞥她一眼,淡淡道:“问你有用吗?只怕你自己都弄不清他们的来路!”

她猛地捏起我的下颚,恼羞成怒道:“我警告你碧笺笺,不要在我面前拜出这副表情!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尖锐的指甲紧紧扣在肌肤上,激起阵阵细微的刺痛,我费力挣开,别过脸咳嗽两声,喘息道:“你不想要碧玉箫了?”

“你把解药给我,我就带你去找碧玉箫。”平下气息,转头急急道,算算时辰,风莫醉应该就快收到消息了,我得赶在他到来之前拿到解药才行。

“死到临头还只惦记着解药——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主子!”杜砚妍冷笑着,浓浓的牡丹脂粉香从绣描华美花纹的锦衣上逸出来,“只是,你这么拼命护着那几个贱丫头,她们可会记你半点恩情?”她似乎并不着急,兀自挑开了话题,“你就不奇怪吗,为什么这一次我放过了你那位温柔娴淑的依柔姐姐?”

我看着她,心里确实疑惑。

“因为我不敢,也没有那个必要,”浓丽的唇角再度勾起来,高高梳起的云鬓间斜插的金步摇精美华贵,垂落的红玉流苏坠轻轻晃动,在微弱的灯火里光泽闪烁,“碧姑娘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位依柔姐姐,现在可是攀上高枝儿了,我哪敢得罪啊!”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吊起来了,我抬眼看她,颇为不安道:“你……什么意思?”

她缓缓起身,姿仪高傲,明黄锦衣随步皱,“靖边侯府,这么显赫的门第,她竟然也能攀上,真不愧是长安第一公子谢流觞的侍女!”

我霎时如遭雷击,勉强镇定道:“什……什么靖边侯府?你在胡说些什么?”

“怎么,不相信吗?”涂了厚厚胭脂的朱唇一开一合,浮出得意笑容,“那你不妨亲自去问问,看她是不是答应嫁入靖边侯府!”

我彻底呆住,脑中闪过上午萧遥与依柔姐姐初次见面的奇怪一幕,还有他们极不正常的反应,难道依柔姐姐真的要嫁给萧遥世子?可挽幽姐不是说,圣上有意将四公主下嫁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理清头绪,尖刻的声音又缓缓响起:“碧笺笺,被最好的姐妹背叛的滋味如何?总有一天,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背叛你离开你的,因为,你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害人害己的扫把星!”

“你闭嘴!”我忽然遏制不住地大吼一声,身子微微发颤,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杜砚妍,你如果想知道碧玉箫的下落,就最好别再胡说八道!”

她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激动,愣怔了一瞬,方道:“碧笺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出言威胁,好,很好……”顿了顿,声音骤冷,说不出的阴鹫,“实话告诉你,解药我没有,就算有,也绝不会给你——至于碧玉箫,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乖乖交出!”她忽地抬高音调,厉声吩咐:“都给我进来!”

门倏地大开,夜风掠入,额边的鬓发向后贴去,接着十来名衣衫脏污的男子鱼贯而入,立在一旁,数道目光齐齐落在我身上,灼热而贪婪。

莫名的恐惧迅速窜遍了全身各个角落,寒意由内至外滋生,我看着那一张张或猥琐或木然的脸,瑟缩了一下,往后挪了挪。

“这么快就害怕了?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杜砚妍挺胸缓缓踱了两步,明黄色的曳地长裙随势拖过,“难不成你已经猜到了?”她忽地转身,复又弯腰对着我,表情疯狂而狰狞,昏黄的灯光在她半边脸上投下明辉,另一侧却愈发显得阴暗,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的修罗鬼刹,“你既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今天我就一次让你尝个够,你说好不好?”

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心狠手辣说到做到,我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往后退去,嘴唇有些哆嗦,“杜砚妍,你还是不是人?”

狠狠的一巴掌猛地掴下来,脸上一阵麻痛,嘴角有了血腥味。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年你夺我所爱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她直起身子,盯着我的目光如毒刺一般:“碧玉箫的下落,你还不肯说吗?”

我握紧拳头,打算先尽量拖延时间,遂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开口妥协道:“你……你让我再想一想,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她颇为满意地笑了,眼神却依旧阴冷:“好,我再给你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你还没有想出结果,那——”视线掠过不远处站立的一干蠢蠢欲动的猥琐男子,嘴角惯性上勾,“这些人会一个接着一个进来,直到你想出为止。”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我松了一口气,挪过去靠墙坐着,心下不停默默祈祷:风莫醉,你可千万要快点来,否则我就真的只有撞墙自尽了……快点来快点来……

费力地将头在墙上蹭来蹭去,插在发间的白玉簪终于松落下来,我小心用背接住,然后慢慢滚到反绑的手中,尝试着以此挑开绳子,虽然极有可能会徒劳无功,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就这样别扭地捣鼓了一会儿,绳子松了松,却仍不够脱出手。不知是不是对风莫醉太过信任,心里竟然没有过多害怕惊惧的感觉,似乎每次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很及时地出现,的确够义气得很,当然,事后毫不留情的训斥需要暂时忽略一下。

正想着,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夜风再次涌入,我满怀惊喜地抬起头:“小醉——”却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猛地僵住,再说不出一个字。

颀长的身影,随风微拂的白色丧服,温雅而略带风流的眉目,毫无预兆地闯入眸中。

不是风莫醉。

而是谢卓,一年未见的谢卓。

一年前,他扮成流觞的模样,欲替王芸拿到“不死青果”,却没能骗过我,反倒为我所伤。

如今,王芸已死,虽然不是死在我手里,但也跟我脱不了关系,只怕又是一段恩怨难清。

他慢慢走过来,视线不曾落在别处,仿佛要将我看个通透。

白色衣摆停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仰头。

他屈身。

清雅的荷香逸满鼻间,对视的眸中,是熟悉的影像,小得看不分明。

“好久不见,小笺。”他微微笑着开口,好像我们真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并无半点恩怨纠葛。

我怔怔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我,你很失望?”含笑的表情未变,我着实看不透,那双眸子里有没有盛着一丝恨意或是哀恸。

果真年光易逝,人事翻转,当年那个眉目如画、争强好胜的小男孩,竟已如此深沉。

“如果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你信不信?”沉稳内敛的声音响起,完全不似年少的时争锋相对。

我愕然望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你还在为了上次我骗你的事生气?”他转到一旁,竟然真的开始替我解绳子,“我不是也被你刺了两簪吗?伤口那么深,到现在还疼呢!”

我看着他衣衫深皱的侧背,木然道:“你扮成流觞的模样,就是玷污了他,我没有杀你,已经很客气了。”

解绳的手顿了顿,旁边的身子也微微一僵,意料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出现。

半晌,只听他似是叹息般道了句:“在你眼里,我永远连他的一根头发都及不上。”

绳子解开,我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移,揉着勒痛的手腕,质疑道:“你真的要放我走?”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温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伸手欲扶我起身。

我忐忑地避开了,强撑着摇摇晃晃站起,语声中带了讥讽,“从小到大,每一次遇到危险受到伤害,你都不曾救过我,我要怎么相信,这一次会是例外?”

他愣怔了一下,表情里添了些许无奈和不自在,须臾才道:“伤你害你最多的那个人,是我娘,叫我如何帮你?”

终归是我还不值得你挺身而出,你的诸多隐忍,都是手段。我笑了笑,没有开口。

“怎么就弄成这副模样了?”他扫过我凌乱的头发,高肿的右脸,还有未干的湿皱衣裙,忽然皱眉道,“我记得,小时候打架,你很少输的。”

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我也不想再多作纠缠,遂十分配合地瞥了他一眼,“谁让你娶了个这么强悍的夫人!”

他望着我,有一瞬的呆愣。脸微微侧了侧,话语略添冰冷:“你放心,她嚣张不了多久,会有人收拾她的。”

我有些讶然,心中生起一丝寒意,同床异梦,步步算计,这表面繁华的深宅大院里,似乎从来都是这样阴冷可怕,旧的血腥还未彻底消散,新的丑恶戏码就已迫不及待地上演。

相差无几的底色,却偏能千姿百态浓墨重彩地展出来。

只是不知,这一次,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走吧,让她看见就麻烦了,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目光转回来,他轻声又道。

我半信半疑地随他走出去,风自远处黑沉的草木间滤过来,半湿的衣裙贴上肌肤,一片冰冷寒凉。

无意中掠见那片黑沉里立了两三个人影,应该是跟随保护他的人,我没有多问,有些头重脚轻地迈着步子。






、试问荒唐谁堪比(三)

“小笺……”谢卓忽然偏头,步子稍缓,眼中闪过捉摸不透的神色,“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件事,不由停下了脚步,一时竟无法开口。

半晌,才避开他的目光,迟疑道:“是……是谢伯伯……”

残月如钩,月色稀薄而清冷。

他的脸在冷薄的辉泽里显出丝丝凄怆的味道,风一吹,顷刻便散了,远多于自嘲的复杂笑容从嘴角直开到眉间,声音良久才飘过来,“原来,都是真的……也好,连仇都不必报了……”

父母相残,谁是最悲哀的那一个?

抬头望了望那兀自寂然的冷月,只觉无情。

半天没有再言语,不知不觉已到了清荷池的水榭外,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和他还能这样平和地静静行走,这滋味,真是有些难以言表。

踏上水榭,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踟蹰了一路的问题:“你……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他随我顿足,面上表情有些惊讶。

我抱着极微弱的一线希望,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帮我从你夫人那里拿到蚀心散的解药?”

他沉默了片刻,道:“不能。”

回答得这样干脆利落,不留半点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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