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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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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刀剑相击、暗器飞掠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而这两个人却仍是一副吟风弄月、波澜不惊的模样。我隐隐明白了个大概,将孩子递给护在身旁的玄衣男子:“保护好孩子,趁乱带他先走,我自己能应对。”

“夫人!恕难从命!”玄衣男子接过孩子,却拒绝离开,态度坚决。

我自知勉强无用,开始环顾周围的形势,想找办法安全闯出去。这破屋陋室经不起多少折腾,很快就门毁窗破,连墙也因为剧烈的打斗而岌岌可危。

“我最讨厌变心和不听话的男人了,公子千万别怪我心狠。”岫岫抬起玉手撩过下颚,姿态妩媚,忽然朝我眨眼一笑:“看来,如果姐姐消失了的话,这局棋应该会很有趣吧?”话未完,人已从帐中飞离,直接冲我而来。

怕她伤到孩子,我急忙往右前方利落一闪,袖风拂过来,带出一股淡淡的异香。我来不及捂住口鼻,慢悠悠地无力瘫软到地上。

“夫人!”

袅娜身姿落地,玉手伸向肩头,我骤然睁眼,两枚银针直射她面门,女子一般都将容貌看得十分重要,所以不怕她不避。紫花漂浮的白裙迅疾一转,如美人尽情起舞,一柄长剑随后逼至,横于优雅玉颈前一寸,剑尖寒光似要割破那细腻如白瓷的肌肤。

好在玄衣男子反应够快,知道配合,我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岫岫不敢乱动,水盈盈的眸子瞅向我:“没想到姐姐也会骗人。”

胭脂鲜艳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极诡异的笑,我整个人没来由地一寒。

就在这时,空中猛地飞来两个长条物,竟是两条通体乌青的蛇,一条向我,一条朝向玄衣男子。

寒光一闪,长剑急挥,一条蛇成两段,蛇头甩出去落到不远处一个打斗的人身上,那人很快倒地,面色乌青,白沫自口中不断冒出,死状叫人不敢细看。另一条从我身侧险险飞过,落在木凳旁,快速一扭,滑到了一人脚下。
那是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婆婆,手中撑着一根布满疙瘩有些弯曲的木杖,腰间衣襟胡乱打了几个结,饥黄的脸上褶皱密集,像是一块被揉捏过的旧布,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蛇滑到她脚下,乖巧地扬起头,红信不停吞吐,仿佛要表达什么。

“姑娘,老身是不是来晚了?”苍老漠然的声音。

“婆婆来得正好。”岫岫抹了抹颈间被剑划出的一道血痕,蹙了蹙眉,“早知道他们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我就不亲自过来玩了。”

局面已经彻底混乱,厮杀声一片,谢卓由人护着,正慢慢朝这边挪过来。我和玄衣男子也没闲着,时不时招呼两下杀上来的人。

岫岫看着指尖的一点殷红,叹息一声:“姐姐真以为我把人都带到这里来了吗?”含水眸子轻轻抬起,嫣然笑意泛开:“一道伤,换风家六公子一条命,倒也不亏。你说是不是,姐姐?”

我心下一惊,猛地盯住她。

“姐姐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真是让人于心不忍,早知道就该吩咐他们下手留些情才是。”

我掩住心底的慌乱,波澜不惊地笑道:“你以为,凭你这三言两语,能唬住我吗?”冷冷瞥过去:“你还没那个能耐要他的命!”

岫岫转向那个拄杖的老婆婆:“婆婆,姐姐不肯相信呢。”

老婆婆咳嗽两声,抬眼,阴寒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姑娘放心,所有的人,无一生还。风家六公子后背中刀,心口中箭,气息已绝,回天乏术。”

我不由双腿一软,笑容有些僵硬,勉强维持着镇定,没等我开口,岫岫就又说道:“姐姐若还不信,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好歹岫岫对六公子也曾有过仰慕之情,如今能为他收敛尸骨,也是高兴得很。”转头看向已到两步之外的谢卓:“想必公子心里也惦念着你那失踪已久的夏芷夫人吧?难道不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谢卓神色微变,掠了一眼四周,局势分明得很,岫岫不过带了十几人来,根本架不住这一番打斗,可见她没有说谎,她主要对付的不是这里。

掂量出轻重之后,我和谢卓一致决定随岫岫赶过去看看。临行前,拄杖的老婆婆突然来了一句:“姑娘,可否将解药给老身?老身年纪大了,实在经不住折腾。”

岫岫急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丸笑盈盈地递过去:“你看,我一玩起来就什么都给忘了,婆婆可千万别生气哦!”

抬轿的人大多死于厮杀中,所以岫岫只能陪我们走过去。她随手折下一截桃枝,其上碧叶新生,嫩绿鲜活,衬得一双玉手越发莹润白皙。她一路走还一路哼着轻柔的曲子,好像踏春出游的婉约女子,我们的存在于她而言似乎不值一提。

另一个打斗的地方并没有在山下,而是在山林的另一边,踏着萋萋芳草,穿过流动碧色,迎面扑来一阵极浓烈的血腥味。然后便看到一地尸骨,断臂残肢如玩偶一般四处散落,无需亲眼目睹,就可以想象这一场厮杀的惨烈。

沉闷的死气笼住了整个天地,令人窒息。铺展的血色那边,是奇而陡的悬崖,深渊渺渺,依稀能听见底下激荡的水声。春末夏初的新绿堆叠在一起,使原本鲜活的颜色变得浓郁凝重,压抑阴诡的气息一点点渗出来,游入每一个毛孔。

日头被乌云避去,仿佛昭示着一场风雨将至,气氛随着光线的暗下越发显得阴沉。然而,一旁白裳紫花的纤瘦女子却依旧柔柔地哼着歌,裙裾拂过花草,沾染上血污,她也毫不在意,反倒睁着一双盈盈带露的妙目四处搜寻,像顽童好奇地搜寻宝物。

看着这遍地惨象,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恐惧则慢慢浮上来,脚步虚浮地往前走,视线掠过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

不是他……不是他……

脚下忽然踩到一物,惊叫声响起:“姐姐!你踩到他了!快看快看!是你的风公子!”

我趔趄了一下,慌忙跳开,心提到嗓子眼,低头却只看见一个喉咙被一刀割断的陌生男子,整个人瞬间软了,呼吸急促不稳。

“呵呵……果然还是姐姐比较有意思……”岫岫乐不可支,掩嘴笑得娇俏动人,“如果能更好玩一些就好了,光是打打杀杀,好像有点乏味——姐姐,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我稳住心绪,冷眼看着她,终于确定,这个外表纤弱的女人,其实是个疯子,以操控玩弄他人为乐的疯子。

不再理她,径自大声呼喊起来:“小醉——风莫醉——”声音荡出去,在山壁间回响,却无人应答。





、一瞬生死相诀别(二)

谢卓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到一个地方,颤颤道:“芷……芷儿?”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丈之外的悬崖边上,坐着一个雪衣女子,长长青丝被崖上的风吹乱,似丝帛翻飞,恰过鼻梁的轻纱如一抹雾岚,亦被风拂向一旁,与长发若即若离,缱绻波动。她坐得很随意,双腿弯曲,侧放于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开始,我们的视线被她身旁一丛碧绿的像是连翘的草木遮住,所以才没发现她。

她静静地坐着,始终没有回头,好像悬崖那边有她向往眷恋的东西,让她完全置身于这满地血腥之外。

远处山峦连绵,雾岚氤氲染一卷水墨,雪白身影轻轻一点,落成画中白芷。

“芷儿,是不是你?”谢卓向前一步,又唤了一声。

“哇……哇……”婴孩仿佛感应到母亲的存在,放声啼哭。

夏芷终于回头,视线落向玄衣男子怀中的婴孩,眉眼间流露出牵挂心疼的神色。

“你怎么还没死呢?”岫岫叹惋的声音幽幽响起。她忽然转向一旁正打算偷偷遁走的老婆婆,万分委屈:“婆婆,你也骗我吗?”

老婆婆身形顿都没顿一下,顷刻消失在林间,然而林间很快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不过一声,便戛然而止,如石沉大海,恢复平静。

“为什么都要骗我呢?”岫岫勾了勾嘴,又转回来,看向夏芷。

夏芷缓缓起身,吃力地朝这边走来,殷红的血随着脚步的挪动一点点沾上碧意滢滢的花草。她的眼里此刻只有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孩,晶莹的泪从眸中滑落,沙哑的声音依稀可闻:“孩子,不哭……不哭……”

想起她为这个孩子所受的苦痛与折磨,不由眼角一湿,正想接过孩子送过去给她,右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阿萱。”

下意识地偏头,看见一袭身影,光风霁月、眉目清朗。不过片刻的分别,却像是隔了半生。

一瞬间,脑中闪过很多个念头,最清晰的一个是:原来,他还活着;原来,我的霉运不曾殃及到他,真好。

突兀地笑了,笑着落下泪。

想飞奔过去抱住他,却碍于岫岫拦在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六公子非要跟我过不去吗?”岫岫眼波流转,纤纤玉指拢过一缕被风吹乱的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四嫂。”

风莫醉在一个适当的方位停下步子,背在身后的宽袖隐隐显出些血迹,他掠过我,看向岫岫,淡淡道:“你作恶多端,已不容于风家,四哥更因为此事自责,早已远避。”

岫岫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咯咯”地笑个不停,半天才平息下来道:“我作恶多端?你以为你那个四哥是多光明磊落的人?其实,他比谁都要龌龊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这样一个肮脏乱伦的人,你们风家也能容下吗?”嫣红唇角翘起,娇俏中带了一丝邪恶:“六公子,你说,这件事如果公诸于众,会有什么后果呢?呵呵……一定很有趣……”

风莫醉冷冷道:“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真是无可救药!”

电光火石间,情势倏变,原本一心只想接近婴孩的夏芷突然转身攻击岫岫,发簪紧握手中,迅疾向前刺去,分明是拼尽全力的架势。

岫岫侧身,堪堪避开,抬手就在夏芷肩头拍了一掌,夏芷浑然不觉,仍旧拼命挥舞着发簪,另一只手中匕首也随后挥出。

夏芷本就不会什么武功,自然斗不过岫岫,风莫醉急忙出手,岫岫只得放开夏芷,踉跄着退后几步。

掩面轻纱被无意扯下,如烟一抹,飘落于地,夏芷受了两掌,也跌坐在地,慌忙别过脸,用袖子胡乱遮掩。

“芷儿!”发愣半天的笨蛋谢卓终于醒神,冲上前想去扶她。

夏芷别着脸,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你……你不要过来……不要看……不要……”

就算到了生死关头,她还是不愿让至爱的人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岫岫瞅着她,极开心地笑了:“你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了吗?侥幸活下来又怎么样?你的脸已经毁了,哪个男人还愿意对着你这么个丑八怪?”

“不要过来……”沙哑的声音带了哭腔,“求求你……不要看……不要看……”曾经那样不卑不亢的女子,如今却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溃。

谢卓顿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向来掩饰得极好的神色有些怔忡,眼中浮起复杂情愫。许久,他才伸出手:“芷儿,跟我回去吧。”

夏芷闻言一颤,终于肯放下袖子,慢慢抬起头,那张带泪的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虽然经过风莫醉的医治已经淡去不少,可仍旧有些难看。

她望着伸出的那只手,目光往上挪去,忽然笑了,转而望向已哭累了的婴孩,眼中含泪:“我回不回去都不重要了,那是你的骨血,你如果真的还顾念多年情分,就好好将他养大,别让他流落在外。以后若是再娶,有了别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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