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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柳婧悠竟然端着一碗茶跪了下来。
“悠儿无能，让妹妹听信下人胡言乱语，得罪了二嫂。我平素一向都敬重二嫂，我代妹妹向二嫂道歉，愿二嫂估念在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原谅妹妹。”
这一跪震惊了所有人。这一声二嫂也叫的恰是时机。
一声声抽气，夹杂着赞叹传来。
到底是无上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尽管有一个骄纵任性的二小姐，可是还是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小姐。
柳婧悠低眉顺目，此时此刻全身似乎都笼罩着神圣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虽然是跪在地面上，却仿佛站在云端一般让众人仰望。
这种圣母一般的姿态，偏偏让慕雨看得极不舒服。对于柳诗薇所耍的手段，慕雨只是一种蔑视和嘲讽，而对于柳婧悠，她所显示的宽容大度，通情达理，圣母一般的光环缭绕在她周身，偏偏让她更生出一种胜于柳诗薇的厌恶。
她是跪着的，柳诗薇是站着的，可是这一站一跪之间，两人的气质风采，早已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在场所有人，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会看出来哪位小姐更是出众。
慕雨面色一冷，淡淡说道：“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是个小心眼的人。谁冤枉我，我以后必定会时时刻刻记在心上，一有机会必施展报复。你能代你妹妹认错，那你能不能代你妹妹接受我的报复呢？再者，二小姐犯错在先，你却一味包容她。若是她日后犯了杀人放火的大罪，你是不是可以替她去坐牢、去砍头呢？”
柳婧悠面色一白，嘴角嗫嚅，刚想接话。
却不想慕雨不给她抢白的机会，接着说道：“如果你说你可以，好，今天我就原谅二小姐，只当今天是大小姐冤枉了我，日后报仇也必定找大小姐，不找二小姐的麻烦。第二，你也要向着在场的众人发誓，日后二小姐不管犯了啥错，若有刑罚加身，不管是坐牢还是砍头还是绞刑，你都得代替她！”
柳婧悠面色又白了两分，牙齿紧咬，此刻眼里却翻出涛涛怒火，狠狠地瞪向了慕雨。但这也只有一瞬，立即她的眼里又隐隐泛出点泪花，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妹妹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低眉沉声道，声音里带着沙哑声音，似乎要哭出来了。
慕雨立即推翻了想要推荐柳诗薇去当演员的想法，更加厉害的种子选手原来在这里！
她一定要推荐柳婧悠去进军演艺事业，一线演员也未必有她的功力。
“万一她犯了法呢？大小姐，如果你不能答应为她所有的行为来负责，就请你站起来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柳婧悠拧着眉，眼底晕出一泡泪水，似坠未坠，嘴角紧抿，终是对于慕雨的一番言辞无言以对。原本她只是想要适时显示一下自己的器量，送给妹妹柳诗薇一个人情，顺便给慕雨一个台阶下，一箭三雕。没想到慕雨偏偏不按她这个顺坡走，反而将她逼到这个份上，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着柳婧悠的沉默，对于她刚刚的好感度也瞬间锐减了下去。
“悠儿，你退下去吧。你不能总是替这个没出息的人承担过错。”坐在最上面的柳毅终于开口道，英俊而又威严的脸上显出一丝心疼，看得出，他对于柳婧悠还是很维护的。
“柳诗薇！你给我跪下！”随即一声怒吼，吓得柳诗薇两腿不自觉一弯，跪了下去。
“向你二嫂道歉！”极为简短的命令，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诗薇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抬头，得到地却是柳毅冷淡的眼神。她咬了咬牙，似乎有仇恨一般一把接过还端在柳婧悠手中的茶杯。现在她只觉得这是对她的奇耻大辱。
“慕姑娘，对不起！”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一样。
慕雨微笑着看向她，脸上淡淡地，似乎并不认可她的称呼，更不认可她的道歉。
“慕姑娘是我们明媒正娶，嫁给柳无言做正妻的。她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我们还是恢复她正妻的名分。你们以后都把她当做二少奶奶一般敬重。”柳毅的一番话自然是给了慕雨极大的面子，也顺便洗清了自己苛待一个小妾的罪过。
当然柳毅这么说，也向柳无言的方向传递了一下眼色。
柳无言自然知道柳毅是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他，如果日后不喜欢这个慕雨，完全还可以再寻个错，休了她。
“谢谢城主。”慕雨脸上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其实，她内心对于是做柳无言的正妻还是小妾，根本不想去计较。如果现在柳无言说休了她，她还想要高呼一声城主英明，城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呢。现在说谢谢只不过是想让城主的面子过得去罢了。
“慕慕，过来~”看到慕雨的言不由衷，柳无言突然出声喊她，这一声“慕慕”，吓得慕雨身上都抖了三抖。
抬头看向柳无言，只见他此刻唇边噙了一丝笑意，眼眸中潋滟着无限晴光。
慕慕，慕雨一向都认为自己已经够厚脸皮了，没想到有人更甚！慕慕这一声叫的，让她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自己何曾和柳无言这般亲近过？
慕雨扯动脸皮讪笑了几下，忍不住也想恶心他一下，道：“相公，我坐在这边挺好的。”
很满意地看到柳无言在听到“相公”两字，脸皮也抖了几下，被拒绝之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旁边的白大夫已经掩着嘴偷笑了不知道多少回。
而另一边，柳诗薇她们，在听到两人对话，几乎是在同时，对她投向了两道极为怨毒的目光，似乎想要从眼里喷出烈焰，将慕雨给烧个灰飞烟灭。
慕雨摸了摸鼻子，祸水果然是祸水。
慕雨不知道的是，她今日的表现在日后一定会家喻户晓。从此，她在柳叶镇，美貌与才华，倨傲与强势，因为她今日的一闹，她的声名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柳叶镇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十一章　路上捡到一只鬼
才过了两天，县官大人就雷厉风行地将青梅处置了，判了绞刑，并将她的一双手砍下悬在城门上示众。
入夜，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城楼门外不远处的小土丘上。
黑影摆了一些纸钱和贡品，对着远处的一双手遥遥一拜，喃喃自语道：“青梅，我并没想到害你至此……”
“怎么，慕慕，现下你后悔了？”
黑影的身后站出来一位翩翩佳公子。月色皎洁，他颀长的身影立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光风霁月般的气质散发出动人心魄的性感。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就像溪流缓缓流过山石，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坦。
但细听他说话的内容，却是让人说不出的——不舒坦！
“柳无言？你在这里干嘛？”慕雨有些厌恶，望向他四周，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不由对他更加提高了警惕。
“当然是跟着你来的。”他又扯出了一脸无害的笑容。
“为什么跟着我？”慕雨全身都开始戒备，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咪，让柳无言不由一阵好笑。
“你现下是我的妻，夫妻本是一体，你深更半夜溜出来，我不跟着你，谁来证明你的清白？若是被人说你夜会情人，我还能帮你说两句……”柳无言一脸无辜表情，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厚颜无耻，直白了当，让人无法回击。
慕雨头皮一阵发麻，索性不再理会他，兀自拿起纸钱烧起来。
有些人，你死命地粘着他，他反而离你远远地；当你想不理他，他还偏转了性，要跑过来粘着你。
只见柳无言又腆着老脸贴过去，拿着纸蹲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烧起来，边烧还边和她扯家常：“慕慕，你在这边烧纸，是不是怕她变成恶鬼来害你？”
慕雨还没有适应这“慕慕”的称呼，只感觉一阵恶寒，没想到柳无言接下来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慕，不怕，即使她变成恶鬼来找我，我来保护你！”
慕雨一头的黑线，无奈道：“不好意思，我是无神论者。”
“什么是无神论者？”柳无言用一双求知好学的眼睛盯着她，又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纸钱不一会就烧完了，两人就找了一块空地，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看着漫天的星星，开始聊天。
“慕慕你看，天空好美！”
“是啊，乌漆抹黑一片，远处还吊着一双手，好美啊~”
“……”
“慕慕，你还没说什么是无神论者呢？”
“所谓的无神论者，就是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鬼神。彻底否认神的存在，不相信命运的人。”慕雨慢慢解释道。
“唔……”柳无言若有所思。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慕雨心下想，你能理解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思想吗？
没想到他只是思考了一会，就很认真地道：“我以前都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我是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今天，让我找到同类了呢。”
慕雨不由又一次冷汗：“那恭喜了。”
和柳无言这样挨着坐在一起，慕雨总觉得太异常了，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辰，低头数数脚边的蚂蚁，慕雨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抬头望向远方，目光触及不远的城楼上，悬挂的两条手臂，不由心又寒了一下。
柳无言早就注意到了她细微的神色变化，悠悠道：“你可知青梅为什么死得这么早？你真以为我们的县官大人办事果断，行动迅速？”
慕雨好奇地看向他，他接着说道：“是因为柳诗薇收买了衙门里的人，为了防止青梅再胡言乱语，让县官大人尽早处决的。”
看到慕雨震惊的神色，柳无言目色一沉：“你知道么，衙门里的这些人原本是柳诗薇收买了用来对付你的。只要你被她们抓住送官，他们就会像对青梅一般，迅速把你处置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慕雨目露怀疑之色。
柳无言一双深敛如海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她，让她捉摸不透。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必对这些人心存愧疚，你不必同情她。”他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住不远处悬挂着的双手，“青梅她是自作自受。如果你没有发现她们想要陷害你，在生日宴上被人发现你偷盗，我能保证，所有情况就会倒一下，现在就会是我坐在这里，和柳诗薇一起祭奠你的手。”
柳无言感到她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虽然她依旧装得不动声色，可是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与不知所措。
他不自觉伸出了手抓住她那一双手，感到她的手骨节纤细，落入掌心的冰凉和微微挣脱之意，他更是攥紧了她。
“谢谢你这么安慰我！”慕雨猛地一挣，终于把手挣出了他的魔爪。
意识到刚刚那一挣，慕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并且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柳无言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愉悦。
“慕慕，你搬到我洛阳殿，可好？”柳无言忽然这样说道。
“多谢柳少爷，但我觉得依雪楼挺好。”这次慕雨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拒绝。
“慕慕，我倒希望你如上次一样，叫我一声相公。”柳无言长睫微垂，在雪白如玉的眼睑上投射下一片阴影，显出无限落寞。
喂喂，慕雨心里暗道一声阿弥陀佛，怎么搞得自己像是抛弃妻子的花花公子，他倒是像个饱含委屈的小怨妇。
慕雨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什么也没有听到：“柳少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慕雨就像是怕身后有着洪水猛兽追赶一样，逃也似的走掉了。
这个柳无言实在是让人弄不懂，明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对待她的态度还是很厌恶，觉得麻烦的。为什么现在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是说一些肉麻至死的话？想不通的事情她就选择自动忽略，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依雪楼，倒床就睡。任何事都比不上睡觉来得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