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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人格-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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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监狱里的遭遇,以前我不会象现在这样瘦。”张天局促地笑了一下。

“现在的监狱还要让犯人饿饭?”他有点不太相信。

如果仅仅是饿饭那就好了,告诉你的话我就是傻瓜了。

“伙食是定量的,但是活儿太多太重。”张天说。

“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在农场里干活的时候吃了地里的有毒的植物。当时太饿了,以为那东西可以吃。”

“你没中毒吗?”

“我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觉得嘴巴发麻,我就把那东西吐了出去。但是后来嘴巴就变成这样了。”

最后他让张天填表格。从心里来说,他确实不太喜欢张天的样子,而且天知道他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但是他知道张天的技术应该很不错,才从监狱出来的人干活也会比较卖力,这样的优点却不多见。有时候一个人看上去很无害,但却是隐藏着的危险人物,而有的人却恰恰相反。而且他觉得张天这个人还算比较老实,有犯罪前科的人一般都会隐藏自己的铁窗生涯,而张天没有。他接过张天的表格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告诉他公司地址,叫他明天先来公司报道。

张天点着头,真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第九十一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天努力工作,从不偷奸耍滑,对徒弟倾囊相授。油汪汪的嘴唇象是随时都吃了什么好东西,但相比又深又密的皱纹来说可是顺眼多了。颜色变化不大,大家给他起了两个个绰号:鞭炮嘴和薄人。薄人很容易理解,而当外人问起鞭炮嘴的时候他们就说是给鞭炮炸的,大部分人都将信将疑,有谁会傻到把鞭炮放进嘴里?他们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牙齿时就更加不相信。但是也没人去深究,他们只不过当这件事情是个笑话,张天也从没争辩过什么。

当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他把银行卡小心的自动取款机里。当机器“倏”地一下把卡片吸进去时,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他很害怕机器出什么故障吞掉他的卡片。机器嘎吱嘎吱地响了一小会儿,那声音让他听了极不踏实,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他的卡片已经被里面的齿轮绞成一堆刨花似的东西。接着屏幕上显示输入密码。他的心猛地收紧了,他忘记了密码!

要命!

他敲打着脑袋,使劲咬着难看的嘴唇,面孔扭曲得不用化妆都能出演恐怖电影了。满是油污的指甲深深抓进面颊,那里立刻出现几道红印。他的眼睛鼓了出来,惊恐地看着屏幕。但是这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即使他的眼珠掉了出来,屏幕仍然冲着他尖叫:密码!

“镇定!”他轻轻揉着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这来自心里的声音远不如屏幕上的字那么直接有力,那么冷酷无情。

“这里是天使之城,而你却没有翅膀!”

那墙上的字突然闯入他的脑海,就象是家里突然溜进来一个魔鬼,他的头立刻就疼了起来,肚子里有个烧得通红的铁棒开始搅动,心脏开始象个疯子似的乱跳。这两句话既象是预言又象是结论,冷漠得不近人情,它甚至比当年一纸无期徒刑的宣判更令他难以忍受。张天顿时感到非常虚弱,他扶住取款机,闭上了眼睛。甚至在黑暗里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墙上的那两句话和屏幕上要命的那两个字。老天,难道你非要这样折磨我吗?

一分钟之后他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开始回忆当时办这张卡时的情景。他记得银行里的那位小姐建议他不要用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她建议用身份证的最后六位数字作为密码。他想了想,采纳了她的意见。

但是身份证没带在身上!冷汗又出来了。也许……他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太好了!当时公司需要他两张身份证复印件,复印的时候有一张没复印好,又重新复印了一份,他把那张作废一份也留了下来。他把这张作废的复印件从口袋里掏出来,很好,能够勉强看得清后面的数字。他一再确认之后把数字敲进取款机,取出了六百快钱。他仔细地数了数,紧紧抓着它们放进口袋。他的手并不松开,没到家之前他打算就把手这样放在口袋里。当他拖着已经绵软的双腿准备离开时,取款机突然“唧唧”叫了起来。他心里一寒,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对?请不要再……。他回过头去看着屏幕,那上面显示他没有取回银行卡!他tian了tian嘴唇,看到那张小卡片完好无损地半插在出口上等待他取走。他轻轻把它取了出来,放在手心里亲吻着,就像一个父亲找到了自己亲生儿子般激动地亲吻着。

他回到家里,找到房东付清了下个月的房租。然后他又出了门,在外面买了回城后的第一包烟。这包烟比吃下去的食物还让他感觉实在。食物吃掉就没了,而这包烟却不会那么快就消失。他狠狠地吸着,甚至想把过滤嘴都吸掉。它是属于我的,包括烟蒂,烟灰,包括这个小打火机和以后的空烟盒,都是我的。

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时,他无力地靠着墙。看着烟灰顺着裤腿滚落在地,他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在第二个月,他还是很卖力的工作。这家公司在城里开了好几家维修汽车的连锁店,每个店里都是几个维修工配一个维修师傅,这样的话无论大小问题都有人能够解决。张天被分配到城西的一家店里,原因是离他租的房子比较近。他一直对店里维修工提出的问题总是很有耐心。除了吃饭之外,他几乎只有三样事情要做:讲解或演示维修技巧,等待他们提出问题,等待顾客开着生病的汽车上门。那些维修工在看惯了他的面貌之后很快就接受他了,他们发现他这人容易相处。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呆,但手把手教他们做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呆。对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工人来说,张天的手艺简直是赏心悦目,这个丑鬼手底下的活居然那么漂亮。而且他从不骂人,也不象有些师傅那样总留个尾巴不说。张天经常使用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令人匪夷所思却行之有效的维修方法,从这点上他们看得出张天确实是个维修上的硬手。他们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好师傅,他们知道他的价值,甚至他教给他们的一些方法连他们自己也不打算告诉别人。他们处在学习阶段,需要的正是这个。其他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些天他看上去稍稍长胖了些,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他嘴上的皱纹。但他最后那一点皱纹非常难以消除,凡士林好像不起作用了。他打算下个月还是这样的话就不再使用凡士林,或是涂点其他的,或是干脆就什么都不涂。

他不敢确定他嘴唇以及嘴唇周围的颜色是不是变浅了些。在镜子中如果只看颜色的话,好像并没什么改变,但是他嘴唇本身的颜色好像要红润了些,他想这有可能是深褐色变浅了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嘴唇本身边红润了的原因。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比以前要顺眼多了。他当时撒谎说吃过有毒的植物造成这样的嘴唇,他为这个谎言而感到庆幸。因为当有人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长胡子时,他不用另外再编造一套谎言。几乎别人就可以代替他回答,嘴唇都毒成这样了还长什么胡子。据他所知,夹竹桃和蓖麻是很常见的有毒植物,但是如果有人追问,他会说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

第九十二章

这次取钱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那么慌张了,因为整个提款过程已经象电影胶片一样印在他的脑袋里。他顺利地把钱取出来,安静地走回家。

晚上张天在楼下的小饭馆里奢侈地叫了两个菜和一瓶酒,独自小酌一番。光顾这个小饭馆的基本上是附近住户中的懒人和单身汉,极少见到女客。他们之间貌似看破红尘的抱怨和极下流的荤段子令整个小店暗藏着灰色潜流,这一点足以让女人望而却步。只要不刮风下雨,这家小店经常把几张折叠式的小桌子摆上街沿,一张大太阳伞插在桌子旁边的水泥墩子上。其实在夜晚是不需要这样的太阳伞遮光的,但是它的存在让人感觉这张桌子附近是一块私人领地,一块河边的大石头,你可以就这样休息下去也可以随时跃入河中。有的人需要这一点点安全的舒适感,因此这家小店的生意一直还算过得去。

张天倒了一杯酒,他把酒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熟悉感觉被唤醒了,他立刻全身发麻。他很想一口就把它喝干,但他知道现在自己细声细气的嗓子太娇嫩,恐怕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他咽下第一口酒,感觉就象是吞下一块火红的炭。他的胃拒绝接受这个气味难闻、象毒药般烫人的液体,马上有力地痉挛了一下,把它送回张天的口中。张天大吃一惊,他埋下头,压抑地发出“呃”地一声。任何一个人在呕吐前都会发出这样“呃”的一声。但是张天绝不希望多年来第一次喝酒居然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他丢不起这人。他瞪着眼睛,鼓起嘴巴,象是反刍似的再次吞下这口酒。这次好些了,胃有了先前的招呼,这次就只有勉力接下这个令它极不舒服的液体。张天抬起头,吐出一口酒气,眼睛透过一层泪水注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两杯酒下肚之后,他的胃终于渐渐跟他的感觉同步,也就是它不会再作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他喝着酒,吃着菜,就象普通人那样犒劳自己或是独自享受片刻的宁静。店老板走过来问他是否还要再点菜,他摇摇头说不需要了。老板没多余的话,嗯了一声就回到店里去。这老板经常看到他在门口经过,对他的样貌早就见惯不惊。这让张天的感觉很好,他知道只要时间够长,人们总会逐渐接受他的。只要发现他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接受起来就会比较容易,这样他就可以渐渐融入这个城市。一定程度地融入这个城市,这是必须的。他必须拥有这个城市的脸谱,他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异乡人。

如果抛开那些令人不快的感觉,张天觉得这两个月自己还算顺利。在一个星期里就找到合适的工作,工资待遇也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有自己的一个小窝,这很不错。就像现在这样,他也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放下心情安静一会儿。虽然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里举目无亲,但是,他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亲人或是朋友。

他回想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很惊讶自己竟然能熬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活着真是个奇迹。他想大部分人在了解他之后会嗤之以鼻,但是他自己认为,一个残缺的男人有一个残缺的梦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监狱里第一次有人探望他是他的父母,当时他的父亲一直拉着他母亲的手,他母亲见到他就一直在哭。

“以后你不用再叫我爸爸了,我也没你这个畜生儿子!”他父亲依然是愤怒至极,几次想站起来揍他,可是在会见室里是不容许这样做的,警卫不得不提醒他不能太激动。

“你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张天问。

“废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他转向张天的母亲吼道,“你别哭了。你怎么就知道哭?这么不是东西的一个家伙你还为他哭?”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啊。”他母亲抽抽噎噎地说。

“可他不配!”他父亲怒道,“不准哭!”

他母亲捂着嘴巴不做声了。

隔了很久,张天冷冷地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父亲愣了一下,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情绪从愤怒至极瞬间变成寒心至极,就象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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