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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着力澄清，夏水桃在听到这句时便急匆匆地朝北飞去，并没耐心听他想告诉她的下一句话。
九问听后，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让人心寒的冷光。
在小童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九问便对他施了个不痛不痒的术，扬长而去。
小童挠挠头关上门，不晓得方才自己何故会有些害怕这位新的上仙，而奇怪的是府中的其他小童仙娥何故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当他经过水池边，不经意瞅了池水一眼，他顿时吓得哀嚎一声。
他……他……他的脸怎地一半是男一半是女？
真是没法子见人了。
同一日，在论道的尧冶掐指算了算，知道明日便是夏水桃历劫之时，便寻了个空隙偷偷从论道场溜了出来，赶往桃源，打算助夏水桃度过此劫。
自然，未寻到人。
巧遇紫莲，紫莲将夏水桃去他府上之事告知于他，他便又匆匆回府……

第四十章

潜水之巅，可算作不毛之地，只除了长着能提高仙人灵力的冰凌果。然而，这冰凌果也不是常见物种，生在潜水之巅最北边，三千年发芽，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吃一颗便能提高三千年的灵力。想找到冰凌果，需得穿越整个潜水之巅，且还需运气才得。是以，天上那帮神仙，除非如九问这般被关在这里许多年，否则根本不知晓这种仙果的存在。
起初九问被关在这里，因着担心夏水桃，很是暴躁了一把。整日不是噼噼啪啪地用仙术爆冰找茬，就是用仙术霹雳啪啦地暴天空找茬，日子久了，他发现此处是被施了结界的，任他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这潜水之巅。
某日，他无聊之极，溜达到潜水之巅的极北之地，偶然间便就看到了一连串的雪白果子。随便摘了一个嗅了嗅，判断应是无毒的，便就吃了一颗。半个时辰后忽觉丹田处袅袅升起一股浓稠的仙气。只略一思索，九问便就知道是那白色果子的功效。
之后，他思量夏水桃应暂时无碍，他若想破开结界，需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这般想着，九问也就慢慢静下心来。日食一果，日增三千灵力，直至吃了十颗果子。
九问知道冰凌果是好东西，并不常见，便就将剩下的几颗果子留了下来，打算待夏水桃历劫归来，取回去给她吃。
被关了许多年，前期他暴躁了许多年，只最后些许日子静心修炼，没成想偶遇冰凌果让他得以增了三万年灵力。
破开结界之日，他即遭遇雷劈。
莫名其妙的九问二话不说当即施展仙术抵了回去，安安全全地度过了飞升之劫，从狐妖摇身一变直飞上仙。
是妖是仙，九问是毫不在意的。
拍飞雷电，他立马就踏云往人间跑。后来便有了知道夏水桃历劫归来一事。
话说，夏水桃方到潜水之巅，便被此处笼罩的寒意冲得抖了两抖。
她捻了个诀，换了件厚实的衣裳，却还是难以抵御这冰寒气息的侵入。
是以，她想到被关在此处的九问，不由心疼得冒出一串眼泪。可泪方流到脸颊便被冻成了冰棱，紧紧贴在脸上，刺骨一般的冷。
夏水桃愣了片刻，只得施术使之溶化，强行将泪瘪了回去。
“小九——小九——小九你在吗？”急切地在潜水之巅中奔跑喊叫，不过须臾，夏水桃的双手双脚便被冻僵了。她本就是寒性体质，昔日冬天她从来只窝在火炉前，穿着厚实的衣裳一动不动地窝在九问怀里。如这般在冰地里奔走，几千年来还是头一遭。
但，只这一次，她便体会到什么叫冻彻心骨。
她一边施术取暖，一边叫喊着寻找九问，嗓子在寒气的侵袭下慢慢变得嘶哑，走动的速度也降了下来，略有僵硬。
夏水桃想哭，并不是因着自己被冻疼的身体，而是她怕九问在这里已经遭遇了不测。
正当她冷得走不动时，头顶高空忽然疾驰而过一道闪电，犹如锁魂乐的前奏，透着死亡的气息。在夏水桃怔忡之间，一道霹雳便直冲而下，目标恰恰是她的头部。
素来都是无巧不成书。九问与尧冶竟是同时到达潜水之巅，同时找到夏水桃，同时看到那道透着热度的闪电劈到夏水桃的头上，同时飞驰过去，却只能看着夏水桃倒在冰面之上，毫无气息。
墨涵的魂识在夏水桃死去的瞬间苏醒，或者说她本就一直醒着，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前世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种死法，戏剧，却背负着浓重的深情和仇怨。
她看着一般俊美的两个男子傻傻地跪在地上……
一个抱着夏水桃嘴里喃喃念着这些年对她的思念，念着以后他们会如何如何生活幸福，念着他会如何如何疼宠她，补偿她这些年在人间的孤寂凄苦……就如痴了一般。边念，边往她身体里渡着真气。
另一个则赤红着眼，呆呆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师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个她爱着的男子怀中，脑子里都是这几千年与她相识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以及与她分离后对她的思念，还有人间几十年爱而不得的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九问抱起夏水桃的尸体腾起一朵云飞往天帝住处凌霄殿，尧冶随后。
他们都知道，天帝有一粒还仙丹，不管是死于何种状况的仙人吃下后都可以死而复生。
然而，这种天地之间唯一的一颗还仙丹怎能轻易地用在一个普通仙子的身上呢？更何况，夏水桃是运气不好到被寒气侵身时遇到天劫。天帝自然不允。
九问和尧冶在天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无果。
九问便也不哭不闹地抱着夏水桃的尸身回了桃源，并从潜水之巅扛了一块两人大小的千年寒冰回来，制成寒冰床，将夏水桃放在上面，并日日与她同塌而眠。
而尧冶又在桃源夏水桃的竹屋外面痴痴地站了三日，不眠不休。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当所有的人以为九问会如此平静地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过下去的时候，天宫遭窃了。
被盗的是还仙丹，稍稍一想，即可想到九问。
天兵天将即刻便将桃源围了个彻彻底底。
九问知道，却并不在意。
他的小桃活过来了，只要修养几日便可完全醒来。
那么，天帝发现还仙丹被盗，那又如何？天兵天将来捉他，那又怎样？
九问立刻念了个诀将夏水桃的竹屋封在结界中，不让那帮子仙人打扰。自己则一派轻松自在地出了屋子，飞到空中，远离桃源，由此也将这大帮子天兵天将一并引出了桃源。
激战自然少不了。
萧萧风动、雷霆万钧、烟云滚滚、昏天暗地……
九问以一敌万，横扫千军，惨烈自然不言而喻。
这场战斗不多不少刚刚持续了三天，自然是以九问被擒告终，以一敌百且获胜，毕竟只是神话。
对于一个刚飞升成为上仙的狐妖，坚持三天已属不易。
被擒的九问依旧风轻云淡悠闲得很。他的心情其实不错，夏水桃救活了，方才应战的时候他偷闲想了想她去潜水之巅冒着极寒寻他的由来，不外乎便是她已知晓她对他的情。
他活了几千年，等到了夏水桃的开窍，实在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九问被绑上了九重天锁链，他掂了掂，有些沉，不过也只是沉而已。本就没有想逃过这一劫，可束手就擒他又不乐意，只好陪着那帮神仙们玩几招。只是他们过于厚颜，这么多人攻击他一人，他打了三天委实累得慌。
到得天宫的时候，天帝让他交出还仙丹，他两手一摊，实话实说已经让夏水桃服下。天帝怒极，却也不好拿夏水桃开刀，只能选择将九问推上诛仙台。
诛仙台本只是会剃掉神仙的仙骨，让他永生永世经受轮回之苦，不得再次为仙，可临到将九问推上诛仙台，天帝却私下遣仙使喂他吃了灭魂丹。灭魂丹加上诛仙台刚巧能让他魂飞魄散。
九问上诛仙台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便就回头一瞧，恰恰瞧见了远处正在往这里赶的夏水桃。
看到她活蹦乱跳得很是康健，九问便就开心地笑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
又看了一眼围观的尧冶，九问动了动唇，对尧冶说：“好好照顾她。”
转身，跳了下去。
“小九……”
夏水桃飞到诛仙台已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思念了几十年的九问一个浅淡的微笑。
毫无犹豫地，她也随他跳了下去。
如果要永世受轮回之苦，她愿意生生世世都与他一起。
尧冶看到夏水桃也跳下诛仙台的时候，右眼眼角便就流下了一串泪。他的身体早就被师父施仙术定住了，否则，他会阻止九问跳诛仙台。既然九问是小桃所爱之人，他会向天帝求情，求他从轻发落。可……看出他意图的师父怕他会受到株连，便……
事后，尧冶拜别师父，向天帝请辞，欲下凡经历生死轮回，直到看破红尘。
几经周转，聚齐魂魄的九问在尧冶的转世季悠之身体里苏醒，遇到转世的墨涵，并在魂魄强劲后彻底忆起前世，从其身体中出来幻化成形。
因果轮回，兜兜转转，这三人还是聚到了一处……
如果灵魂能够流泪，墨涵定会泪如泉涌。
目睹了前世与九问和尧冶（季悠之）的纠葛，除非胸口埋着一颗石头做的心，否则怎还能淡然处之？
墨涵揪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种虚空的疼痛。没有肉体，不能切实感受到锥心的苦痛，只有灵识的感知，空空的、虚虚的，哭也哭不出来的那种悲苦、憋闷、隐忍却是比凌迟还要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过往？是为了让她记起对九问的爱，还是为了让她想起对尧冶的欠？
她死都死了，何故让她再经历一次前世的爱恨纠葛？
墨涵跪在虚空的诛仙台上，直直地瞅着那片浩瀚的云海，目光空洞，充盈着无尽的悲伤。
“孩子，你该回去了？”就当墨涵要变成石像，永远地跪在那里时，身后响起一阵苍老淡漠的声音。
墨涵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她前世的师父。
墨涵知道他是仙人，该是能够看到自己的，便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说：“师父，小桃愚钝，请师父提示。”
师父浅浅地叹了口气道：“孽缘，由天定，由人结。”
“他们的归去都由你决定，回去吧。”拂尘一挥，墨涵便陷入了黑暗中。
浮浮沉沉，飘飘荡荡，墨涵的神识似已封锁，似还开敞。她似乎听到一个沉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伤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她似乎感受到他的呼吸浅浅地吹在自己的唇上，她似乎感受到胸口的疼痛慢慢消失，心跳声低弱却沉稳……
墨涵慢慢睁开眼，待视线聚集，入眼的是一个俊朗的男子——谢谱，或者该叫做普榭。
他半眯着狐狸眼，见到墨涵醒来并没有一丝惊讶，眼里没有丝毫喜悦，充盈着复杂的波光。
墨涵轻轻地眨动眼睛，费力地开口，道：“小九呢？”
谢谱惊讶地看着她，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还记得他？”
墨涵簇紧眉头，有些不解：“我怎会不记得他？”她不过就是去后山寻小学书，然后……对了，她掉下悬崖，坠落到崖底的时候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身体。可……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受了那么大的创伤怎还能活下来？
谢谱看着她，目光越发深沉，他的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终是咬牙忍住了。深吸了口气，不咸不淡地道：“你没死，坠到崖底尚有一口气在，刚巧一位绝世神医路过，便救了你。”他说着假话，毫不磕巴。
呵，怎能说真话？！
他很想告诉她事情，可他从来不会违背大哥的意思。
不过，她的记忆怎会没被封住？他明明在她身上施了法。
墨涵看着谢谱的眉心，自己的眉头越拧越紧，“你说谎。每次你说谎的时候，眉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动两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