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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是夏伊蔓（60）
热菜已开始陆陆续续地上来。

方平玉说：我敬王局一杯，感谢市局给我们谷地县局派来了一位年轻优秀的挂职干部，不仅县局工作有了很大起色，而且小赵同志本人还在环境污染治理，走转型升级、调整经济结构和增长方式，引导制革业向清洁生产的皮件业发展等方面，向县委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意见。

你吃惊地瞟了一眼赵生民，你发现，池万文局长也眼光复杂地瞅了瞅赵生民，但随即归于平静。

这是方平玉和王中法已经把各自杯里的酒喝完了，你看见，每次方平玉刚把杯里的酒喝完，赵新息就马上把酒给他倒上，他好象倒成了谷地县委的办公室主任。

王中法把矛头指向了赵新息：赵局一声不吭，是不是想总揽全局啊？

赵新息不解其意，问：王局这话的意思是……

王中法说：酒桌上有句话是，先发制人可出奇制胜，后发制人可总揽全局嘛。

不敢，不敢，赵新息连忙说，该是方书记总揽全局才是，我这就敬方书记一杯。

方平玉把酒喝完，威严地扫视了一圈说，大家先别急着都敬我的酒，各找目标吧。

赵生民刚刚站起来，要敬方平玉的酒，听他这么一说，正不知如何是好。赵新息逮着了机会，对他的侄子说，没听见方书记说话嘛，还不敬王局！

赵生民就去敬王中法。

王中法刚刚与池万文喝了一杯，正想缓口气，见赵新息想把战火引过来，连忙推辞：生民，领导亲不如亲人亲，赶快敬你叔叔。

赵生民就两边看看，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王中法看见赵生民犹犹豫豫的样子，故作严肃地说道：生民，我这就要批评你了，你叔叔与你爸爸是一个辈分的，你跟你爸爸亲还是与你的领导亲啊。

赵新息说：王局啊，现在这个时代不能乱批评人了，你考虑过后果了吗？

王中法一时理解不了赵新息这话什么意思，没还回答，方平玉已经把话头接过去了，问：老赵，批评人有什么严重后果？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担心了，那些乡镇书记、乡镇长经常被我骂得狗血喷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你是夏伊蔓（61）
赵新息说：方书记你想啊，批评上级，官位难保，批评同级，关系难搞，批评下级，选票减少，批评自己，自寻烦恼，批评老婆，她就乱跑，批评老公，他就乱搞，唉，你说我们还能去批评谁？

一桌的人就哈哈大笑，池万文说，看不出来嘛，赵局还有一套一套的。

赵新息说：生民不要跟我喝酒了，我现在是五十七八，二线喝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猪狗不如啊，禁不起酒精折腾了。

王中法见赵新息竟是出口成章，不喝酒还显得很有理，便问道：赵局，照你这个逻辑，我四十七八该干些什么？

赵新息知道王中法还远远未到四十七八的年龄，便吹捧道：王局现在是三十七八，飞黄腾达啊。

方平玉也听到了，知道老赵这人这一套那一套挺多的，便打趣道：一十七八、二十七八又是干吗呢？

赵新息象是手里拿着课本，抑扬顿挫地朗诵道：

一时七八，学习文化；二十七八，等待提拔；三十七八，飞黄腾达；四十七八，干也白搭；五十七八，二线喝茶；六十七八，种草养花也哉。

毛浮山不甘落后，说，关于人生各阶段，本人也有一段说法，但与赵局长的直线人生不同，本人认为人生是一个循环，从无到有，才有到无，就象法国哲学家、文学家萨特说得那样，人是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啊。

方平玉表达了不同意见：亏毛主任还是共产党的干部，怎能如此悲观绝望呢，毛主任如此悲观绝望，我这个当书记的还怎能指望你？

不，毛浮山说，萨特认为，人除了生死不由己，活在世上期间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可以努力改善自身境况，当然我要说的人生各阶段的成功，不是萨特先生认为如此，而是我认为如此。

方平玉就笑着说，我就知道毛主任不是个悲观主义者，请毛主任说说，怎样的人生才是成功的人生？

毛浮山说，我认为人生是一个循环，不同年龄人生的成功标志各不一样，但到了一定阶段，又一样了：

2岁的成功，不尿裤子；10岁的成功，自己做饭；12岁的成功，有不少好朋友；18岁的成功，拥有驾驶执照；20岁的成功，*；35岁的成功，拥有财富；60岁的成功，*；70岁的成功，拥有驾驶执照；75岁的成功，有不少好朋友；80岁的成功，自己做饭；85岁的成功，不尿裤子。

方平玉带头鼓起掌来，还评论道：赵局认为人生活到六十七八就足够了，毛主任比较乐观，相信到了85岁还能不尿裤子。

其他人也都象征性地鼓掌，以表示赞成。

王中法见赵生民手里还擎着那杯酒，心想赵新息认定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也懒得再跟他计较。不就一杯酒嘛，喝就喝吧，就一仰脖子先喝了，然后说：生民，该你了。

赵新息却说；养猪就是好，全身都是宝，做人真没劲，全身都是病，在办公室喝茶喝腻了，不管有病没病，我拼死也要敬王局一杯！

王中法已经连喝了好几杯，不由得叫起苦来：慢慢来，慢慢来，赵局成心害人嘛。
第八章　你是夏伊蔓（62）
方平玉说：既然赵局全身都是病，我看王局就给人家一个面子嘛。

王中法只得又把酒喝了，他喝完后，想到自己还没有敬方平玉一杯，虽然方平玉和赵新息级别一样，但方平玉年龄上还是占优势的，又是县里的一把手，而赵新息呢，象他自己说的，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王中法说：方书记，我得敬你一杯，等会儿我怕自己忘记掉。

方平玉笑笑说：我们都是“酒精”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怎么连这点事都会忘记掉呢，王局说笑了。

两人痛快地把各自杯里的酒喝完。

王中法把杯底朝四周亮了一下说：谁还没有敬方书记的，赶快敬，方书记心里都记着呢。

反应最快的还是元中兴，说，我还没敬，刚才按照方书记的指示，与其他领导都已经喝过第二轮了。

王中法说：好好，多敬敬父母官是应该的。

池万文说：方书记，今天是元总亲自点菜，他就希望你吃好喝好。

方平玉说：好，好，刚才我们在包厢门口碰见元总，原来是点菜刚回来，元总辛苦了，我们喝。

这时冷英德拿着酒杯凑到了王中法面前，说，王局，农业处的工作离不开你的正确领导和英明指导，我敬……

听到别在腰间的手机滴了一下，冷英德本能地把话停了下来，又想还是先把这杯酒敬了。但王中法说，你还是看看吧，酒我敬你就是了。

冷英德嘴里说着哪里敢哪里敢，手已经把手机取了下来，看了看，就一个人嘿嘿嘿地笑了。

王中法说：什么事情好笑？念出来听听。

冷英德快速瞟了你一眼，说，不念了，女士在场。

王中法意识到信息内容可能色彩比较浓厚，就不说了，偏偏“半截身子入土”的赵新息不肯了，说，冷处长，是不是黄色段子啊？

冷英德说：那倒不是，而且还是一首好诗。

什么诗？方平玉问道，他刚才又接连喝下了元中兴敬的一杯酒和毛浮山敬的一杯酒。
第八章　你是夏伊蔓（63）
冷英德的目光离开了手机，说，毛主席的长征诗，就是红军不怕远征难……

方平玉说：那你就念嘛，难道王局有意见？说完意味深长地瞟了王中法一眼。

王中法连忙表态：我能有什么意见，冷处长你念。

冷英德就念道：当官不怕喝酒难，万盏千杯只等闲；鸳鸯火锅腾细浪，海鲜烧烤走鱼丸；桑拿按摩周身暖，麻将桌前五更寒；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冷英德念完了，还不忘评论道：就是最后一句话有点少儿不宜。

好，好，好……，好几个人叫道。

你不知道他们说“好”是什么意思，这个“好”字，含义太丰富。

毛浮山说，可见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烟雾缭绕中，你敏锐地发现酒桌上有人暗暗地溜你几眼，你心想这跟你什么关系。酒桌上的男人中，除了王中法，好象谁都会抽烟，酒桌的旋转台上有两个高脚杯子是放烟的，服务员看见烟少了，就从酒水台上拿过软壳中华，适时补充进去，这样的场合，谁也不会从自己的口袋或包里掏烟抽。

赵生民也抽上烟了，他去谷地之前好象没怎么见他抽过，入乡随俗吧。黄立武是不抽烟的，所以赵生民当时也决不会在黄立武面前嘴上叼着一根烟，那不是欠扁嘛。怪不得许为义做不上黄立武的秘书。

你又想不对啊，章玉兰的两任秘书都是抽烟的，赵生民还在给章玉兰做秘书的那段时间里，听说是章玉兰在金先市时的秘书，叫朱克山的，来得勤，你有一次就看见他在许为义的办公室里喷云吐雾的，许为义也是。难道章玉兰喜欢抽烟的秘书，显得有深度？所以赵生民干不长，不过他是在她来之前就定下了要下乡的，本来就是个过渡人物。

你装做无意识地挥了几下手，看上去象是在驱赶烟雾，实际上是想把那些暧昧的目光驱赶开，“小姐白如雪”与你何干呢，大冷天，谁都穿得厚厚实实，你白不白，他们也看不出来。

看来王中法一直在观察着你，你这不经意的动作马上引起了他的共鸣。王中法说：我是个不抽烟的人，但我知道抽烟有三大好处，方书记你们要不要听？
第八章　你是夏伊蔓（64）
你愣了愣，不知道王中法葫芦里卖什么药。

方平玉显然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角色，马上回应说，要听，要听，要不然我抽了这么多烟，还不知道抽烟的好处，岂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新息自作聪明地接过话头说，我知道抽烟的好处，听说非典时期，抽烟的人被传染上非典的概率只有不抽烟人的三分之一，是国家某权威部门统计出来的。

这个不尽然，王中法不以为然地说，就象各地的GDP和财政收入，要看谁在统计，我说的三大好处不包括赵局说的这个。

冷英德吐出一口烟雾说，王局不抽烟，对抽烟有研究，难得，我正担心抽烟害得我活不到退二线年龄呢，如果确有好处，那我就要重新考虑拟议中的戒烟计划了。

王中法严肃地说，抽烟的三大好处是：一是狗看见抽烟的人就害怕，所以不存在被狗咬染上狂犬病的问题，二是小偷不敢进抽烟者的家里行窃，虽然你家的防盗门锁芯即便只有A级，也不必担心失窃，三是抽烟的人永远年轻，不存在皮肤起皱满脸波浪纹的问题。

元中兴嘴巴里啧啧啧了好几声，感叹地说，亏我元某走遍了五湖四海，竟然还不知道抽烟有如此好处，领导就是领导，善于从普通现象中总结、提炼、升华出崇高境界，元某粗人一个，叹服叹服啊。

赵新息刚刚被王中法“不尽然”了一回，有些不服气地说，请问王局这三大好处是哪里来的啊，总不能随便说有什么好处就有什么好处嘛。

这个自然，王中法以学者的严谨口气说道，抽烟者的习惯动作是嘴巴要稍稍往前凑，嘴巴不能离开脑袋吧，脑袋老是往前凑，久而久之，就容易形成驼背，狗遇见驼背者，以为拿石头砸它，能不害怕，能不逃之夭夭嘛。

有道理，方平玉第一个表示赞同，那小偷为什么不敢进抽烟者的家里行窃呢？

王中法还是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