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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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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几天孙嘉遇一直在找我,每次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我都直接挂掉。它执着地一次次拨进来,我终于不耐烦,干脆把手机关掉。
不能再去妮娜那里练琴,时间忽然多出来一大块,我开始在家里大扫除,床单、被罩、沙发罩,都扔进洗衣机里清洗,连平时上学背的双肩包,我也甩进洗衣机。
被认为已经丢掉的钥匙,离奇地在洗衣桶里重新现身。我举着书包对光线研究半天,才发现包里的内衬破了个小洞,钥匙就是从这里滑进了夹层。
那串钥匙中,有一把与众不同的大钥匙,是孙嘉遇住处的。
我拿着它踌躇半晌,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把钥匙给他送回去。万一他的门户出点问题,我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出来开门的却是老钱,头脸缠满纱布,包裹得象个木乃伊,胳膊吊在胸前。
我被他的怪模样吓得倒退一步。
“车祸,碎玻璃划的。”他摸着自己的脸苦笑,“玫玫,你这段日子是怎么回事?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踪影。”
我没回答他的话,朝他身后张望:“我找孙嘉遇,他在吗?”
他很惊奇:“你不知道?小孙还在留院观察。”
我耳畔嗡地一声:“留院?为什么?”
“车是他开的,我都这样了,他逃得过去?……”
我扭头就走。老钱追在身后喊:“哎,哎,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巴拉堡,别搞错了。”
我跑得汗流浃背,肺几乎要爆炸。在楼梯上抓住路过的护士问:“孙嘉遇,中国人,他的病房号?”
她好奇看我一眼:“四楼,407室。”
病房的门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我凑上去。室内的情景象几百根钢针同时刺入我的眼睛。
孙嘉遇和那个孩子正坐在床上,头对头抢一盘草莓。那孩子两只小手沾满了草莓汁,呵呵笑着抹了他一脸,口口声声叫着“爸爸”。
孩子妈妈就蹲在床边,他逗孩子,“伊万,给妈妈一颗好不好?”
“给妈妈一颗。”孩子重复着,抓起一颗看了看,还是塞进他嘴里。
我觉得心跳站不稳,靠墙慢慢蹲下。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才掏出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
房门突然打开。我抬起头,正碰上那女人惊愕的双眼。
我霍地站起来,她退后一步回头叫:“孙……”
孙嘉遇看见我,却坐着不动,冷冷地说:“大小姐,您终于舍得过来了?”
我走过去把钥匙交在他手里。
他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满脸讥讽地笑:“这什么意思?你厌倦了我?还是前两天的事吓到你,怕受我连累?”
我沉默着转身离开,事实都在眼前摆着,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他下床攥住我的手臂,“你说清楚再走。”
我拼命挣扎,用力推开他。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床沿上。床边的盘子顿时滑下来,摔得粉碎。
孩子吓得搂着他脖子哇哇大哭。
那女人原想去扶他,只好又回过头哄孩子。护士进来大声斥责,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我趁机脱身,一路飞跑着冲下楼梯。
我谁也不恨,只恨自己,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还要自寻伤害,再来参观一次别人的天伦之乐。其实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再见他一次。
汹涌的泪水流出来,胸口象有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我觉得喘不过气。
第五章
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以虚假的温存,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入毒药和火焰。
普希金《我们的心多么固执》
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我不愿在室内呆着,常常在街边花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正午的阳光很好,身边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笑声银铃一样欢快,我掩着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春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就站在一旁,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啜一口滚烫的咖啡,我的魂灵渐渐归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刚见到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说。
平时安德烈很少穿便衣,今天他却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衣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 in China,可穿在他身上十分熨帖舒服。。
阳光下他碧蓝的瞳孔仿佛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他坐在我身边,我们俩都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的人群。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熟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慢慢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终还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获并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暂时可以安全了。”
安德烈没有说名字,可是我明白他说的是谁。他专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他并不知道,我才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肉却僵硬得象被冻住一样。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来,我们也跳一个。”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如此耽误一个大好青年,是至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过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玫,我想告诉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轻易就会爱上你,别轻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红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着我微笑,温柔的笑容象冬日的阳光,温暖着我冰凉的心口。
这天起我沮丧的心情开始渐渐复原,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长得像她那样美的女人,实在不多见。
“我叫瓦列里娅。” 她居然说一口相当流利的中文,“那天是个误会,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想让她进门。她比我高出半头,至少一米七五,动起手来我沾不上任何便宜。
可她不肯走,满脸哀求地看着我,大眼睛里水雾濛濛,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感动。
我是女人,可以不吃这一套,硬着心肠准备关门,转眼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孩子,雪白的小脸蛋在寒风里冻得通红,我顿时心软。
平日最见不得老人孩子吃苦,终于放她们母子进来。又从厨房角落里翻出一瓶巧克力粉,冲调完兑上小半杯凉水,试了试温度才交在孩子手里。
“有话请说。”我离她远远地坐着,态度冷淡。
其实她并没有口出恶言,我也不想太过份,整件事里她应该也是受害者。
她搂着孩子的肩膀,踌躇很久,这样开始她的故事:“我十七岁生下伊万,他父亲失业,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喝醉了就回家找我们母子出气。”
我一愣,立刻坐直身体。这么说,那孩子并不是孙嘉遇的骨肉?
那叫做伊万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热巧克力一口一口小心喝着。纤秀的五官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美貌,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却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眼珠。正是这深色的头发眼睛,让我误会他是混血儿。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伊万交给母亲,四年前跟着鸡头从家乡出来。”
我瞟她一眼。
她很敏感,笑笑说:“没错,就是‘鸡头’,你们中国人都这样称呼他。他把我介绍给孙,我跟了孙六个月。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快乐。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有些羞涩,停了停才继续,“你知道,有生理上的原因,也因为这个城市没有我的朋友,那时候孙的俄文也不好,我们每天说不了几句话,我很寂寞。”
我沉默一下,然后说:“我明白。”
“我和孙说,我不想再呆在奥德萨了,我想念我的伊万。他什么也没说,给我一笔钱让我走。我回了小城,伊万的父亲依旧找不到工作。钱花完了,他变本加厉地打我,几次我差点被他打死,只能回来找孙。”
我怔住,看上去她并不象吃过苦的人。
瓦列里娅低下头,眼圈有点泛红:“孙帮我在七公里市场开了个商店,带着我找他的朋友上货。靠这个商店,我才能养活伊万和我自己。”
“伊万为什么叫他爸爸?”她凄恻的神情,让我无条件相信了她,但对那几声爸爸,依然耿耿于怀。
她苦笑,把伊万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我。
我叫他:“伊万?伊万?”
那孩子仿佛没有听见,视线转到一边,并不看我。
我狐疑地看向他的母亲。
瓦列里娅笑得凄苦:“自闭症。”
如醐醍灌顶,霎那间我明白了一切,自闭症,又是一个拒绝与世界交流的孩子。
“两岁的时候发现异常。”她摸着伊万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无限哀伤,“可是很奇怪,他只和孙亲近,追着他叫爸爸。”
“他父亲呢?” 握着伊万的小手,我相当惋惜。
“两年前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哦,真遗憾。”我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瓦列里娅告诉我:“车祸时气囊虽然弹出来,孙还是受到极大的震荡,昏迷了两个小时,醒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不肯接电话。”
我诧异地问:“车祸怎么发生的?”
“前面的卡车……那个……从那条道到这条道。” 瓦列里娅的中文不够用了,她用手比划着,犹自心有余悸,“来不及刹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部,车顶全部被掀掉。”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竟然笑出声。这不就是说,他那辆轿跑车,彻底变成了敞篷跑车?
瓦列里娅不解地看着我:“你觉得很可笑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不相干的事。”
她看上去不太高兴:“孙是好人,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能帮他,也别辜负他。”
哎呦喂,我歪歪嘴,这到底算谁辜负谁呀!眼前这姑娘实在有点盲目崇拜。
孙嘉遇才不见得有悬壶济世的好心。他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只因为瓦列里娅是个罕见的美女。男人的骑士精神,只有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才能发挥至淋漓尽致。
就算这事冤枉了他,那大清炮队的队长,难道也是假的?至于车祸,他看上去活蹦乱跳,力气大得在我手臂上掐出一圈青印,我才不担心。
送走瓦列里娅,我想起医院碰面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神色,觉得很有趣。闷头想了又想,终于嘿嘿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是一脸奸相。孙嘉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原来这才是你的软肋,顺风顺水惯了,所以生怕被别人无缘无故抛弃。
原打算拨个电话过去,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瓦列里娅来找我,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就气定神闲等着我上门呢。想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这些日子,我决定再等等。
我照常上课下课,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天吃过午饭,正要摊开课本补课,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烁的,是孙嘉遇三个字。
“喂?”我暗自笑一下,懒洋洋地接电话,他到底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你究竟想玩什么?”
“玩?我没时间玩,我在做功课。”
“成,你牛逼!”他开始磨牙,“我算认识你了赵玫,你可甭后悔。”
我噼啪按了挂机键,威胁谁呢?
他很快又打过来,显然已经冷静,“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别,瞧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一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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