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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斤核桃四斤壳-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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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堂是由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组成的,那么地狱就是由你爱的同时也是爱你的,但却彼此仇恨着的那两个女人组成的。李念琛进退维谷,对于这件事的是非曲直怎么说都不合适,只能干站着跟沈文澜扯些别的家长里短,“你看这都夏天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去添置点夏天的衣服了?”
沈文澜双手叉着腰,眯眼看着顾左右而言他的丈夫,一口气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可又不能把李念琛往不孝的路子上逼到死,只能扔下他在小客厅里练琴,独自回主卧趴在床上打滚发泄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是不是地域特色太重了?但是美食无地界啊,有谁好奇章节名中的小吃?快来与吃货作者勾搭一番!
、两面黄(下)
到了晚上,在李勰的坚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王家沙总店吃两面黄当作晚饭。
两面黄本是苏州的传统小吃,据说蒋委员长的公子蒋经国非常喜欢这道面食小吃,一度被称为“面条中的皇帝”。上海传统的两面黄不是生面条炸熟的,而是把下好的面滤干,按照面饼的形状在油锅里炸到两面金黄,外脆里嫩,浇上带卤汁的浇头在上面,面吸足了汤汁,再带上或肉丝或虾仁之类鲜味十足的浇头一起吃。这道小吃听起来就足够特立独行了,而尝起来就更是风味独到了。
一桌人围坐着,因为中午在饭桌上爆发出的婆媳问题一直没能解决的关系,气氛很是紧张,面一碟碟端上来之后,众人在李勰和沈文澜的示范下学会了吃前翻面的传统吃法。李念琛都一筷子扎进面饼里,却被比肩坐着的李念瑜用手肘撞了一下,转头刚想问询妹妹是不是有事,就看到李念瑜正以极高的频率眨着大眼睛,筷子先是压了压两面黄的第一面,又把面饼翻过来给李念琛看了看同样是金黄色的底面,暗指老哥如今就跟这炸得两面都松脆金黄的面饼一样——两面受煎熬。
李念琛吃瘪之余也只能哑忍,打落牙齿和面吞,同时也知晓了妹妹会接受沈文澜这个嫂子的根本原因——她们女人都是一丘之貉,残暴成性。
李勰对这家老字号怀抱着满满期待,却还是没能尝到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他放下筷子,让人把面前这道小吃撤下去,“都不是那个味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传统老字号一味地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还是李勰记忆中的味道实在太过美好,被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吃下去的兴致,纷纷把这道主食撂在了一边。
这下可好,一大家子人从中午到晚上没一顿吃得称心如意,沈文澜的心情更加低落,只怕再这么下去婆婆就要管自己叫“扫把星”了。她仿佛回到了忘记背单词的学生时代,脑袋越埋越低,就差一头栽到油淋淋的面里去了。
李勰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带了回忆时特有的缓慢悠长,“以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奶奶会专门给我做这个,还故意不在你们爷爷生日的时候给他做,所以每次我过生日就特别开心,觉得自己是你们奶奶最心疼的那个。那味道我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啊。”他的男中音很是好听,让沈文澜对于李念琛的那副好嗓子从何遗传而来这个问题豁然开朗,“长大以后因为你们奶奶身体不好的关系,你们爷爷就不让她下厨房了,我跟你们妈妈结婚以后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那时候她自告奋勇说以后由她年年都给我做,结果第一年的时候做得一塌糊涂,淋的还是茄汁肉酱……”他跟着一桌的小辈一起笑起来,李勰的笑容戛然而止,大概是被老婆在桌子底下拧了不知道哪一块肉的关系吧。
李勰的这番话给人以不少启示,一个男人的母亲和妻子对他的爱虽然不同,但是那种关怀却是最相似的,她们之间或许会有人做错,会由于为人处世方式的不同而造成各种摩擦和误解,但是她们为这个她们共同爱着的男人所付出的一切正是她们应该彼此尊重彼此理解的根基所在。在桌的都是聪明人,这番话当然是听得明白,想得透彻了,当然李念琛比起旁人还有多一重的想法——老三夹板果然是经验独到,非同凡响。
除了父亲的一番话让李念琛看到了人生的新一重境界以外,母亲和妻子的反应更让他为女人之间处理关系的方式感到匪夷所思。随着其他的点心一道道上来,说不准是婆婆先给儿媳妇夹了一个蟹粉小笼还是儿媳妇先给婆婆夹了一筷子牛肉炒面,接着两位非常有国家元首气度风范的女士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曾经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抛诸脑后了,甚至还大有一副“我们本来就贤良淑德,通情达理,是你自己想太多”的样子,联手把问题的矛盾又踢回了李念琛的面前,让他真正领略到女人的不可思议。
虽说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可是在婚礼结束之前,两位女士若是打算用这种李念琛看来稍嫌激烈的方式来联络感情的话,那他也只能为了过上安乐日子而过五关斩六将才行了。
话分两头,婚庆公司已经把婚礼的步骤列好了,正式的婚礼其实就像是排练许久的话剧终要公开首演一样,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出现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件事都被安排得有条不紊,只要没有重大差错,基本上这场婚礼还是颇有观赏价值的。彩排走场的时候,所有事都可说是井然有序,只是当结婚进行曲响起的时候,沈文澜只能由伯父挽着,在音乐的节奏中一步一步走到红毯的另一头,把她的手交到李念琛手上。
累了一天的沈文澜环着手站在卧室的窗边,李念琛从背后过来抱住她的肩,似玩笑又似安慰地左右晃着,“是不是想你爸爸了?”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却有着千里传音一般的穿透力,沈文澜的脑子“嗡”一下变成了一团浆糊。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得上一个男人能在你软弱时把他的胸膛抬起来让你倚靠来得更叫人心动了,这一刻沈文澜只觉得自己纵使心似柳絮,身若浮萍,也终于有枝可依,有根可驻。
见沈文澜仍是不言不语,李念琛紧了紧手臂,“冬至的时候跟墓地的工作人员说一声,把我的名字刻到爸爸的墓碑上去吧,”他为自己太过“送上门”的语气皱眉,“嗯,就跟上次几位伯父伯母说的那样。”
夏日的夜空虽然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点缀着,但是那份宁静却令人不忍打破。李念琛抱着沈文澜在窗边看着地上的路灯和天上的远星相映成趣,偶尔偏偏头用自己的脸颊蹭蹭她的发,不觉想到之前说起的新婚蜜月,其实只要是这样安静舒服的二人世界,无论在哪里都足以令人欣喜了。
默然许久的沈文澜突然说话,声音带着因久未开口而造成的沙哑,与李念琛曾经迷恋过的那些出谷黄莺般的声线可说是相差甚远,但她所说的话却是李念琛所听过的所有中最为悦耳的,她说:“哎,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爱你。”
大概是屋子里实在太过安静了,所以那三个老土到极点的字被放大了无数倍,甚至达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他不是第一次听,更曾无数次说过,可就是这一次,三个字一一生生地砸在了他心上,有些钝钝的疼,又有些酥酥的麻。
很多爱情都是死于家庭琐事和婆媳纷争,而李念琛和沈文澜之间,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却正是在这番风雨和战乱里发芽、茁壮的。不管他的前尘往事里曾有过怎样的精彩纷呈,一切都不敌她在家庭和婚姻的磨练考验下发出的如珍珠般的柔光。
妻子,真是一个好美的词,他一路走来,或许一时在路边为其他美景所迷,或许一时被狂风吹乱了思绪,但是最终他还是走到了目的地,看到在那他曾经不愿意相信的婚姻的终点处,有此一人,让他心动、心疼、心安。
他抱着沈文澜的身子大幅度地摇摆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居然也是出奇的沙哑,“有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言情主要是为了长情商,不是为了长姿势啊!同志们,你们说呢?
、老虎脚爪(上)
沈文澜堪称粗暴的表白很快就被钱笑通过多角度的察言观色知道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针对沈文澜“如此失策”的长达数小时的洗脑,其中心可以简单概括为“三字箴言你先说,就等于关上房门你先脱,有些时候当然是情趣,但是更多时候这么干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掉价的行为”。
钱笑论证沈文澜此举不智的原因立足于三大基本点:其一,沈文澜在情场上属于眼高手低派的大师级人物,出手缺乏技术含量;其二,李念琛在情场上属于见多识广的大师级人物,结合种种背景,对于用“爱老虎油”来表达感情本就应该比沈文澜驾轻就熟得多;其三,下个礼拜就要行婚礼了,丈夫还从来没有说过那三个字,总是令人有些不安吧。
睡眠不足的沈文澜大脑缺氧,被钱笑不停地灌输着“正确思想”,最后也不免产生了类似催眠的效果。女人嘛,你说要为她摘星星摘月亮她当然动容,夸她百样好千样好她当然开怀,但再怎么文采欣然妙语连珠的情话都比不上一句“我爱你”来得让她安心。
婚礼之前有一两件烦心事算不得出奇,只要新郎新娘都没患上婚前恐惧症就能算是一切顺利了。对于沈文澜而言,另一件烦心事就是要应付频频致电过来道贺的亲朋好友,每个电话几乎都是从对方的“你怎么突然就有对象了”开始的,当然也是由沈文澜的“到时候早点到,多喝两杯”结束的,平时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沈文澜经过这通疲劳轰炸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的人生信条了。
而新郎这边的客人却大都是生意伙伴,所以接到的电话也就是一些客套的“百年好合”,压根费不了多少口舌,看得沈文澜嫉妒得牙痒。
关于婚礼上家长发言这个部分,李楚惠表示鉴于女方的直系亲属只有方萍一个,为了不显得李家人以多欺少,所以决定只派她代表男方家长上台,一边一个才能谓之公平。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李念琛恐怕是再熟悉不过了。在一边旁观的李勰只能再度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儿子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当初张阿姨收到沈文澜的请帖的时候还颇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就把自己代入到娘家人的角色中去了,时不时跟沈文澜躲在厨房里说些悄悄话,“小沈啊,我看你的这个婆婆真是难服侍啊,做媳妇做成你这样真算是不错了,我家的那个姑奶奶才叫一个不懂规矩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家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种种事迹,越说越是情绪激昂,仿佛要数尽自家儿媳妇的那些“斑斑劣迹”,证明她如何如何不孝,如何如何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内才肯罢休。想来真是讽刺,原来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两个女人原本大可以这样平和顺畅地沟通,可就是因为这一层婆媳关系,闹得一个忘记了对方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另一个忘记了对方正是自己男人的亲妈。
此时的李楚惠正在楼上为婚礼上的发言准备着,她翻看着电脑里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不觉渐渐湿了眼眶。原来这么快,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自己也已经这么老了。原来这么快,他就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家庭,然后跟身边所有的同年龄的亲友那样,节假日才会带着妻子儿女来看看自己,随着一步步成为丈夫和父亲,他这个儿子,终会渐渐和她这个母亲疏远了,直到她垂垂老矣或者病危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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