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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木城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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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正围着唐明煌扯淡,我默不做声地站在外围,静观其变。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诉苦大会,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了对唐明煌的不满之情,有的说他与谁谁谁的女友暧昧不清,有的说他欺负过谁谁谁的小弟,有的说他踢球时故意铲伤谁谁谁的小腿。唐明煌高仰着脑袋,显然没有把这些指责放在眼里,这倒不是说明他多么嚣张,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也会蔑视一切,因为那些罪名实在搬不上台面。倘若本次“文斗”仅限于这个段位,没有其他出奇精彩的地方,那么“武斗”是根本搞不起来的,这帮人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菜鸟和高手之分,当菜鸟纷纷退散,高手就该粉墨登场了。章鱼杀气腾腾地站了出来,指着唐明煌和他仅存的几个余党,说:“唐明煌,从你来兆宁镇的第一天起,我就看你十分不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TMD欠揍!这些兄弟刚才说的事情,哪一个你赖得掉?当然了,这些都是小事,你唐公子根本不放在眼里,那我就讲讲你最丑陋的一件事情!”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章鱼,唐明煌也严肃起来,他兴许意识到章鱼准备讲什么,也意识到那对他而言是一记必杀招。章鱼说:“人家安泽义处处尽量避免与你发生矛盾,我们没有告发你在实验室做的那点丑事,你倒先去告发我们偷金属钠!”
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而唐明煌的脸也红了,他身后那几个死党也拉了拉他的衣角,向他求证事情真伪。章鱼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什么,高二那次期末考试,我从小泽那里弄来英语答案,又转发了出去,在场的人有几个没有收到答案的?可是偏偏有人过河拆桥,用了别人的答案,时隔一年又去检举揭发,这种行为难道还不够恶心吗?”
唐明煌顿时窘迫起来,脑袋渐渐地埋了下去,似乎也感到羞愧,他的死党们也开始侧目以对。章鱼已经让唐明煌众叛亲离,露出了胜利者的表情,他继续打击道:“我们都知道保送名额是什么,那玩意儿意味着不用高考就能被F大录取,正是由于这位唐大公子往校长办公室门缝里塞了一封匿名信,才使小泽丢了保送名额!”
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他们原本只是窃窃私语,渐渐地发展成一场热烈的讨论,最终有人高声鼓动道:“揍他!”这是一个空虚的年代,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黑洞,一旦出现一点有趣或热闹的事情,那一个个黑洞都期待参与分餐。他们唯恐天下不乱,至于谁对谁错并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他们只希望参与并搅和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地燃成冲天大火。
看样子唐明煌的亲友小组不准备参与调停,别人稍稍推搡一下,他们就顺势走开了,只剩下唐明煌一个人陷在人群里。武斗场面就快上演了,唐明煌没有反驳一句,他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冤家,脸上仅仅闪现一丝紧张,却不是畏惧。我亲历过很多次这种武斗场面,每个人都因信奉法不责众的原则而有恃无恐,他们坚信自己的罪责会被其他人分担过去,甚至认为缺一拳少一脚就亏本了。即使被殴者没有断胳膊折腿,也会遍体鳞伤,甚至不知道最严重的伤口是谁赐予的。
我觉得事情该到此为止了,于是我站出来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好了,大家冷静一下,”我抓住一只就要落到唐明煌脸上的拳头,高呼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讲,还没有严重到打架的地步。”
拳头的主人怒吼道:“你是哪根葱啊?”
章鱼上来就拍了那人的后脑勺,骂道:“这是小泽哥,你瞎狗眼啦?”
那人尴尬地对我笑了笑,将拳头放了下来,这帮家伙对比自己混得开的人心存敬畏,对学习好的人也抱有艳羡,而对我这种两者兼备,追前溯后各三百年都无出其右的佼佼者更是五体投地。我不得不说,我从众人的崇拜目光中汲取到无尽的满足感,这一点都是拜章鱼所赐,他不分时间场合地向别人宣扬我的优秀,那些家伙渐渐地将我这个见首不见尾的半虚构角色视为神一般的存在。有时我真的觉得章鱼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家伙,他极力塑造我高大伟岸不可侵犯的形象,理所当然地充当这尊神像的代言人,演绎一出狐假虎威的故事。
唐明煌疑惑并警惕地盯着我,表情比即将挨揍时更加纠结,大概是担心我会落井下石,趁机诉说不共戴天的阶级仇恨。我对他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表示不齿,对众人说:“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先听我说,匿名信的事情的确存在,我在校长办公室看到那封信了,不过这不等于说唐明煌就故意把我整了!”
众人眼神迷茫,仿佛在说我讲得太晦涩,我和他们之间总归有一方是白痴。
“那封信的署名日期是十一月九日,而那封信是在十二月十七日左右投出去的,也就是说这封信在他手里捏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交出去。我们之间确实有些小矛盾小误会,他想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他都忍了那么久,说明他不想置我于死地,他应该也不会在最后几天憋不住吧?”
“他可能心理变态,就是在等最后几天再弄你呗,匿名信又不会自个儿长腿跑去校长室!”又有人站出来说道,这家伙去年在这里被唐明煌修理过,今天也来清算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不对,那封匿名信确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仍然坚持己见。
“信确实是我写的……”唐明煌在我身后嘀咕,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识趣地闭嘴了。
“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那封匿名信并不是在校长办公室发现的,而是政教处的人在操场上捡到的,唐明煌并没有准备上交。如果换成其他人,写了匿名信以后肯定会马上投出去吧,有几个能够握在手里一个多月的?”说到这里,我回头望了唐明煌一眼,说,“肯定有人说他不敢投,他本来可以不承认是自己写的,却一点没有抵赖,难道他敢作敢当,却敢写不敢投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不想投,写匿名信只是图一个心理平衡而已。”
众人愣住了,没有想到我这个苦主居然不遗余力地替肇事者讲话。
章鱼不知道我到底要怎样,愣愣地看着我,连唐明煌都一头雾水,比被人打了还蒙。
我趁此时机拍了拍唐明煌的肩膀,说:“他其实没有做什么太离谱的事情,即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家,他现在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看金庸电视剧里那些金盆洗手的人隐居以后又被仇家纠缠,是不是觉得特别憋屈?现在他都通过招飞初检和文考了,你们何必不依不饶的,万一留下什么疤痕的话谁来负责?你们为了泄一时之愤,断送别人的前程,以后是不是就不处朋友了?”
此言一出,没有人再吭声了,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潜在后果多么严重,经过稍许调解,他们开始退散。这种事情和催债一样,最大债权人一般有资格坐头把交椅,决定怎样处置债务人,其他的小鱼小虾米只能马首是瞻。有人还在为与唐明煌的矛盾而纠结,看到我这个最大的苦主都不计较了,也不好意思提自己那点端不上台面的破事,垂头丧气地走了。
章鱼知道我在有意袒护唐明煌,心里十分不悦,脸色也不太对劲,没有答理我就离开了小体育场。我明白,他对匿名信事件的来龙去脉十分清楚,拿它出来说事只是一个幌子,其实他只是仍在介意夏维宜小学妹的事情。
小体育场里的人差不多散尽了,唐明煌凑了上来,递来一支烟给我点上,说:“今天多谢了,小泽哥,要不是你帮我打圆场,我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算了吧你,幸好我对那个保送名额没什么期待,否则就被你害惨了,我帮你并不是想和你化解矛盾,更不是原谅你,只不过不想做那种断人前程的缺德事而已。”说完这些话,我离开了小体育场,经过拐角处时将那支烟丢进残砖碎瓦中。他都已经准备报考飞行员了,竟然还在抽烟,哪天被查出肺部阴影就等着哭吧,我懒得提醒他,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
三月初的一个早晨,我做完课间操回来,走上楼梯时身边簇拥着一大群其他做完课间操的同学,一个高一学弟跟上来拍了拍我的后背,说:“你是小泽哥吗?”
“嗯,什么事?”我期待着他拿一本子出来,让我给他签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说:“这是别人叫我给你的。”
我估摸着是某个学妹给我写情书了,不由得心花怒放。我准备询问事主姓甚名谁,却发现学弟已经投身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去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没什么,情书里肯定都交代了的。
上语文课的时候我掏出那字条,打开细看,却猛然愣住了,这不是情书,字条上仅有简短的一句话:简洁放弃文科保送名额,校方对外秘而不宣。
简洁居然放弃了保送名额!我顿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精心为自己设计一个圈套,然后自个儿跳下去,为她铺平前进的道路,不料她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个消息尚未得到证实,真伪尚待考证,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倘若这个消息属实,那么接下来几个问题急需解答——
字条是谁写的?
简洁为什么要放弃名额?
校方为什么秘而不宣?
我决定鼓足勇气去找简洁问个清楚,我以螳臂当车的勇气去改变审核结果,恢复她的保送资格,她没有权利这么轻易放弃!我气呼呼地跑去政史班门口,卫薇以为我去找她,立即迎了出来,高兴地说:“安泽义,怎么了呀?”
“把简洁喊出来!”
卫薇的脸色暗淡下去,顺从地回到教室,一分钟后简洁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她扶着教室门框,语气不善地问道:“干吗?”
走廊里的路人都回头张望,我感到很没面子,为了大展我的男子气概,我大手一挥,语气更加不善地说:“你,跟我来!”
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心想着这回我可挽回面子了——男人傲慢地走在前面,女人踩着小步跟在后面,多浪漫的一幕。我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扶着护栏任凭东南风吹动我的秀发,几秒后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蓦然回首。我几乎被我自己投入且优异的表现感动得泪流满面,影帝什么的都只是尘埃,可是我很快发现,我没有观众。
哦,shit!简洁没有跟过来!我潇洒挥手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转身回教室自习去了!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我一个难堪,她真是太有个性了,我太喜欢了!
我自有其他妙计,我可以去找郑松,他现在混得不错,在教务处弄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真是年轻有为。不过他在听到我的询问以后也愣了一下,说:“她放弃名额,我怎么没有听说?”
“说是校方不对外公布……”
“这不是没有可能,校方说话跟放屁似的,简洁的保送名额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她感觉很伤自尊,就要放弃保送,自己去考。学校为了顾全面子,当然不好意思对外宣布了。”郑松想了想,又说,“保送名额也是业绩啊,学校在教育系统工作总结时多报一个,申报国家级重点高中的时候就能增加一分,如果公布简洁放弃名额的事情,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暗中使坏。”
“借题发挥?为什么?”
郑松轻蔑地哼笑一声,说:“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次保送之争肯定暗藏一大把猫腻。”
尽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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