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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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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嘴唇颤抖起来,说道:“洁儿,你不可出此不吉之语!我与你的娘亲恩爱非常,我就是一生不娶,也无抱怨!只是那女子对我钟情,已经等了我十年,我怜她日后无靠,方才。。。。。。”

我紧握了爹的手说:“爹,娘亲对您一往情深,只望您在世上快乐幸福。您怎知那女子对您的钟情不是娘亲的冥冥安排?!你不要辜负了娘对您的情意,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要为您自己,为娘亲,为那个女子活得快乐才好!”

爹眼中含了泪说:“洁儿,你不可离去!”

我点头说:“我说过要为爹分忧,会实现诺言。爹要答应我一件事。”爹点头,我说:“爹如果娶了那女子,就不要辜负冷落她,一定要好好爱待她,还报她的深情!成就一双幸福伴侣。这样,世上那些心碎的人就知道还是有幸福在人间。”我心中悲凉,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只依然笑着看着爹。

爹盯着我的眼睛,好久,最后说:“你是你娘亲的女儿,我方才看见了她。我明白了她的心意。洁儿,我让。。。。。。来见你,然后,就办婚礼。我不会大肆操办,只会是几个同仁好友。你好好休息,到时候会见到些年轻公子,也许你。。。。。。”

我笑了,说道:“爹也帮我目测吧,我信任爹的眼光。”

爹看着我缓慢地说:“我知你放不下谢公子。我只等着皇上忘了他的火气,到时候推荐谢御史回来,他受我之恩,自然不会再推脱婚事。我会让人去寻找那谢公子的下落。。。。。。”

我摇头打断说:“爹,千万不要如此安排,朝中事宜,怎能当成儿戏。我与他无有缘分,只望他日后能寻到佳侣。”我心言道,你真的女儿已下了狠手,人家只想逃命了。

爹说道:“倒也不是儿戏。谢御史虽然与我不和,刚愎古板,但至少没有不良居心。上次你见到的是贾成章大夫和其子贾功唯,倒是难缠。。。。。。谢御史也与他们不和,回来了,还能曲折地助我一臂之力。”

我点头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不能是真的朋友,算是盟友吧。”

爹微笑着说:“洁儿,真是伶俐。”我笑着说了句:“谢谢爹的夸奖。”暗舒了气,他这门亲算是结定了。

过了两天,我还在床上,杏花说来了位女子见我。话语之间,她走了进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红色的衣裙,椭圆的脸,浓眉眼大,嘴也大,一笑就是个爽朗的样子。她看见我要起身下床,一下坐到了床沿上说:“小姐千万别下来啦,我来看你,还让你添病不行?”

我笑着看着她说:“我今天失了礼数,日后你整我可怎么办?”

她浓眉一立,眼睛一瞪说:“我江丽颜若存了这等无耻之心,让我立死剑下!”

我嘿嘿笑起来说:“如此豪爽性格,怎么会喜欢上我的爹?”

她的脸竟红了,微低了头,可又抬头看着我,眼里精光闪亮,我看出她是个练武之人。她看着我说:“十年前,我十七岁。那时你的父前往灾区赈济灾民。他日夜巡查灾情,开仓放粮,抚慰百姓。他是个书生摸样,慈善心肠,可又是威严不阿。我跟了他一个月,知他没有妻室,立志非他不嫁。我夜入他的驿馆,对他坦白,他说他对你母深情,一生不再娶。他可以如此深情,我对他怎能无义!我对他说我不求他娶我入室,只允许我随他左右。你父不允,但我江南红剑岂是武艺平庸之人。这些年来,无论你父到了何处,我都追随不舍。我不在意人们如何言语,只要我一生能看着他护着他,我心足矣。只是你父近年来总说我该有夫君孩儿,要迎娶我。我听人说小姐不允,也曾对你父说不必费心。我不要进府来受人恶脸,还不如在外面自由自在。小姐若是有一丝勉强,敬请直言,我绝不怪你!”

我拉了她的手说:“以前我不知你对我爹的深情厚义,委屈了你。现在请你千万别记我的仇,早些入门,也好解我爹的忧虑。我爹日夜操劳,实在需要你对他的关怀。我不知能不能唤你一声丽娘?你日后别称我为小姐,随我爹叫我洁儿就行。”

江丽颜双手握了我的手说:“人都说小姐为人性情暴烈,从不顾及他人,今日看来,那些都是胡言乱语!小姐如此明理,说的话,暖我的心。。。。。。”

我笑着说:“丽娘,叫我洁儿。”

她点了头说:“洁儿,有我在,你就重有了娘亲。”她才比我真正的年龄大两岁,但我却感到她真的像我的母亲一样。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可指望着有弟弟妹妹之类的,我好欺负欺负他们。”

她刚要害羞,大概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就又看了我说:“我得赶快把你嫁出去!省得人家说我偏心!”

我瞪大眼睛说:“这还没过门呢就要把我踢出去了,这要过了门,我还有娘家吗?”

她恨道:“这嘴是怎么长的?我没过门就被折损成这样,我过了门,还能活吗?!”

我笑说:“丽娘学得这么快,我大事不好了!”

她也出声笑起来说:“我有日子笑了,你可别逃了。”

我们两个都在笑,爹进来,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我们相视,更加笑了。

兄长

又过了半个多月,爹的婚事就三四天了。那天阳光温暖,正是春光浓艳之时。我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外面还裹了条浅红色的锦被,拿了本论语,倚坐在屋前的廊下的木躺椅上看书。杏花拿了针线,坐在我身边不远的小凳上。

这里的书是线装,有些还是手写的。句子里的繁体字古体字就别说了,还没有标点符号。我选择论语是因为大学里还修了这门课,现在读读,一还能多少读得懂,二可以学学繁体字。我看了一会儿那连成了一片的字,就从头上拔下簪子,头发披下来,遮了我的双肩。我用簪子尖点着断句处,慢慢地读着。我读书很慢,读完了忘得很快。这是读书人的圣境,因为一本书可以读很多次。

读到一处,我感慨良久,簪子点着手中的书卷,我的眼睛定在那里,却什么也没读到。春风抚过我的脸,我感到一两缕头发飘到了我的书卷上。

忽然感到有人,忙抬头,见李伯站在我面前几步外,正面色忧虑地看着我。他身后垂手站着谢审言。谢审言穿着府中下奴所穿的黑色长衫,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修饰,只一块布对折缝在了一起,腰间扎一条麻绳,袖子只到手腕,以便于劳作。府中的仆役也分三六九等,我问过杏花,最下层的下奴有三个,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我叮嘱了李伯,谢审言自然不会去做那些事,但他穿成这样,已是屈辱。他身材极瘦,可挺立不弯,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眼睛几乎全闭着,看着地上。

我看着他清俊的容颜,联想到杏花说的他曾经的风华灿烂,他的遭遇,再看他现在的下奴打扮,心中一阵黯淡。虽然不是我干的,可我现在就是那个给了他这么多苦难的人。。。。。。真不舒服啊!

我移目对着李伯说:“李伯到了多久,为何不出声唤我?快请坐下。”李伯摇头,我忙要站起,但裹着被子实在不便'奇·书·网',李伯道:“小姐不必起身!”我说道:“那你们就坐下,不然我就得起来。”李伯重重点了下头,杏花搬过来两个圆凳,他们坐下。

谢审言时常咳几声,看来没有好。

李伯看着我说:“小姐可好了?”

我一笑说:“不过是伤寒,没有大碍,谢谢李伯的挂念。”

李伯看了眼杏花,说道:“听说,小姐险些离开,还见到了我们原来的小姐?”

我也笑了下说:“你们的小姐很高兴,她在那里,结了婚。”说完我心里稍感到酸痛。

李伯犹疑地看着我,我笑着说:“李伯,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伯更犹疑:“我们小姐从不会这样讲话。”

我说:“可见。。。。。。”话没完就听见一声:“妹妹可大好了?”我抬头,见那个长相像爹的青年男子踏着春天的青草野花沿着小径走过来。他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锦缎长衣,面带着微笑,狭长的眼中有点光亮。我又要起身,他已到面前,抬手止住我说:“妹妹先别动。”李伯闻声早起了身,这时已搬了带背的椅子放在了董玉清的身边,然后回到自己的圆凳旁站着。我余光里看到谢审言只起身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董玉清坐下,没回头地一摆手说:“你们也坐吧。”李伯和谢审言才坐了下来。

董玉清拿了我的手号了脉,嘴里说:“是大好了,只是该多吃些东西。”

我笑着说:“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收银子,也会看病?”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爹告诉我,我还不信。看来妹妹真的是都忘了。我自幼只想成为郎中,人称被迷了心窍。我通读了天下医书,自七岁起,隐名拜了名师学医十年。我出师,本想游历江湖,行医天下,可爹专注朝事,不理家事。我们的娘亲去世早,我回府才发现府中事宜混乱不堪,只好留下来为爹打点,已经四年了。我只抽空余时便服出去在附近行医。爹不愿受人馈赠,为官十分谨慎,常叮嘱我不能积攒财富和广占田地,恐人因妒生怨。虽然我府人员简单,我们的田庄也能给供给所有的饮食,可还有别的开销用度,各式应酬,爹的俸禄不能满足。我因行医,就开了几家药店,每年外出采买药材,以贩药得些银两。可其中买药卖药,讨价还价,收取欠款,真让我不胜其烦,妹妹是从来不管的。”

我笑道:“我见了丽娘,她为人开朗,到时候会帮你一把。等我玩够了,我也会帮个忙。”

他有些吃惊地说:“他们说你同意了,我还不信。”

李伯突然插嘴说:“小姐真的同意老爷再娶?”

我点头说:“丽娘对爹一往情深,追了他十年,当然该娶进门来。”

李伯有些不平地说:“当初夫人为了老爷去家别土,老爷与夫人那么恩爱一场。。。。”

我笑着看着李伯说:“李伯,若你喜欢谁,你是不是希望他过得好?”

李伯点头说:“当然是。”

我说道:“我的娘亲对爹深情一片,她离开了,一定会希望爹有人陪伴,不感到孤独。”语中触动了什么,我停了一下。我离开了,他有了这里去的小姐的陪伴,也好。想到此,轻叹了一声。李伯没再说话。

大哥盯着我说:“妹妹过去何曾这样叹息过。你当时发烧时,曾哭着说那是你的婚礼,到底怎么是回事?”

我半低了眼睛说:“不过是个梦,我离开了我所爱之人,他娶了别人。”

董玉清缓慢地说:“妹妹如此伤心,大概不是个梦那么简单。如果妹妹还是不能忘了那谢。。。。。。”

我赶快打断说:“哥哥,我方才读到论语,才体会通篇里,最无奈的竟是这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在河岸之上说,流逝的一切就如此河水,日夜不停)。我们根本无法挽留什么,大到光阴荏苒,小到境遇更改,我们只能眼怔怔地看这些,如流水般从我们面前逝去,日夜无息。没有永恒的不变,只有永恒的变化。这是这般让人软弱悲凉,可这话语里,却是如此气势磅礴!我过去也读过,从没有这么感慨。”

董玉清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妹妹,你过去,从没有读过论语。你过去,从不读书。”

周围很静,我听到新叶的轻轻摇动声,甚至阳光洒在我手中书卷上的沙沙声。

我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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