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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来到东街路口，远远的看去，璇儿就有些惊喜的叫出声：“夫人，咱们到了，好漂亮的铺子啊。”

“这便是夫人从前开的店么？那架子上的画好漂亮……”

璇儿扶着她越走越近，倾珂的神色有些疑惑。侧头询问道：“店……是开着的？”璇儿牢牢的牵着倾珂欢快的朝画廊走去。

偶尔有几人从店内出来，侧目瞧着蒙着双眼的倾珂，露出奇异的目光。璇儿小心的提醒了脚下有几步台阶，两人还未迈上去，从店内钻出一个娇小的人影，看见门口的来人，惊住了目光。

站在门口处怔愣了好片刻，才缓缓的开口：“姐……姐姐……”

接着，一道身影极快的扑了过来，吓得璇儿扶着倾珂急急的欲让开身去。早在听到那身呼唤的时候，倾珂的手就有片刻的微颤，接着制止了璇儿的动作。将那个冲过来的人儿抱入了怀中。

“梦儿，还好么？”纤细的手指抚上泪梦的黑发，感受着她又长高了几分的身躯。声音有些不稳。她在冰室之中双目就已经看不见东西，半年后离开冰室，也并不知道梦儿在那扇冰墙之上刻下了字迹。

所以，泪梦千里跋涉去冰室寻她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知。

近一年未曾相见，心中的那份思念却未曾削减。一直以来，她都将梦儿视作视作自己的亲人，不论自己如何改变，心中这份对她的呵护从未变过。

泪梦在倾珂的怀中蹭来蹭去，双眼通红，趴在她的身上瓮声瓮气的回答：“好。梦儿很好，就是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傻瓜，说什么胡话呢，我哪那么容易死掉。”宠溺的揉乱了梦儿的发。两人久久的抱着对方不曾分开。

远处的九王看着这一幕，神色并无太多变化。

许久，梦儿才从倾珂的怀抱中抽出身来，一抬头便看见倾珂遮挡双眼的白绫，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抓着倾珂的手力气也重了几分。

感受到她的悲伤，倾珂开口安慰：“姐姐没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了她的问话，梦儿这才幡然醒悟：“子涵哥哥也在，画廊里仅存了几幅姐姐的作品，梦儿舍不得贩卖，所以大多销售的都是子涵哥哥的作品。”

顿了一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梦儿开心的道：“胡娜姐姐也在，不过她和如风哥哥出去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姐姐咱们进去吧。”画未落地，梦儿牵着倾珂欲进入画廊，却发现倾珂站在原地未动。听到胡娜也在这里的消息，的确有些吃惊。

跟着梦儿走进画廊，倾珂这才开口询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很多疑问还未得到回答，又是一声惊呼传进倾珂的耳中：“老师，真的是您？”

肖子涵正在侧室作画，听见倾珂的声音这才抬头，一转眼便看到了倾珂的身影，有些不可置信，连声音中都带着些许颤抖。倾珂只收过两个弟子，其中最喜爱的便是这个肖子涵。

倾珂微微的泛出一个笑容来：“子涵，有没有荒废老师教你的东西啊？”

放下手中的画具，几步来到倾珂跟前，不由分说就双膝下跪，倾珂的感觉相当灵敏，只得轻声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此时的倾珂看不见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英俊面貌多了许多的沉稳，却是在她的面前流露出孩子气的表情来。

“弟子不敢辜负老师的教导，一直苦练素描，只是许久未得到老师的提点……一直进步不大。”说到这里，肖子涵抬头，猛然瞧见倾珂的双眼，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蔓延开来。

“老师，您的眼睛……”肖子涵的直接，让梦儿脸色一变，制止了他。不想触及倾珂的痛处。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失去光明的生活，倒也没有过多的感触。

“子涵，起来吧，老师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没盲。将你的画品拿来给我检查一下。”倾珂淡然的道，肖子涵急急起身，取来自己花了半月时间作好的一副画卷。

梦儿将倾珂扶到内室坐下，璇儿一直跟在她的身侧，见着几人相聚，心中升起满满的感动。在画廊门口遇到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她就看出了倾珂由内而外散发的温和。这样的倾珂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自从再次来到倾珂的身边伺候，倾珂大多时候都是冷着面容，笑的时候都是极少，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更不要说流露出这样柔和的神色来。看见这样的倾珂，璇儿心中突兀的响起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夫人吧。”

九王君千羽随意的跟着走进画廊，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指腹在画纸上细细摩挲着，很快，整幅画卷的轮廓已经印入倾珂的心中，肖子涵站在一旁，略显忐忑。他对倾珂极为尊重，相同的，倾珂对他的要求也极为严格，虽然他一直未曾间断练习，也不断的在提升自己，为的就是得到一句自己敬仰的老师一句赞许。

此时，目不能视的倾珂正在检阅他的作品。整幅画卷长约三米，宽一米，整齐的铺在面前桌案上，赫然是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河图。

许久，倾珂轻声开口：“子涵，你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

这房间内的几人看着肖子涵那幅画卷无不赞叹，惊骇于这样的画卷竟然出自于如此年轻的少年之手。

梦儿也是疑惑的看了倾珂一眼，在抬头望着立在一旁的肖子涵。

肖子涵低头，恭敬的回答：“弟子缺少的是大气，还有阅遍山河而沉淀下来的心境。”听着这肖子涵的回答，璇儿不住的又往那画卷看了几眼，赞叹之余确实看不出不对的地方。

对于这个回答，倾珂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口吻严肃：“记得我从前怎么教导你的么？”

“记得，老师曾经说过。每一幅画卷都是拥有灵魂的，作画人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将它视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能赋予其灵魂与生命。”

“子涵，有时间的话多出去走走看看，对你的提升会有好处。”

说完这话，倾珂抬手精准的点在画卷的几处，找出了瑕疵所在，肖子涵点头一一铭记于心。一旁的璇儿看得痴了，她从来不知道倾珂还会作画。

只是，可惜了……

老师对徒弟悉心教导，这样温馨的场面，惹得九王也侧目瞧了过来，眸中光芒微闪。

待得说完这些，倾珂才站起身来，抬手抚上肖子涵的肩头，发现现在的他竟比自己已经高出许多。

“子涵，老师以后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了。你要记住，不论何时，都不能放弃信念，人只有坚持信念，才能走的更远。”

说着这话，仿佛回到了那日，倾珂扬着满意的笑容，定下了这间画廊的名字。

那时的信念是什么？

浅笑天下，浮生犹若梦，浅笑睨天下。这便是当初定下这名字的意义所在。这样的信念何时开始消失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

“是，弟子记住了。”直到肖子涵那坚定的声音响起，倾珂才会回忆中回过神来。

倾珂迈开步子，璇儿急急的上去想要扶她，却被她拦下：“没事，我试着走走。”这画廊的一切，都是她亲自设计的，即使时间过去那么久，她却牢牢的记得哪里摆放着什么，若是格局没有改变，她定然不会遇到阻碍。

默默的在心中数着距离，倾珂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柜台，伸手就能触摸到摆放在柜台内侧的账本。一时间，有些悲伤从心头开始蔓延。

拿起账本翻开来，上面记录的账目有些杂乱，是许久之前的那本了。

“梦儿，这账本为何还在这里？”

梦儿来到柜台旁，似乎感触也颇多，大家都怀念从前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回忆。舍不得抛弃。

“除了一些必要的用品，这里的一切都没有移动，依旧保持着姐姐当初离开时的模样。现在虽然能销售一些画品，不过销量算不得太大，所以也没用上账本，一直这样放着。不过姐姐您放心，梦儿每天都有打扫……”听着梦儿的话，倾珂没有接话。

想起了画廊刚开业的时候，每天都有大笔的收入，记账成为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自己每日也不知疲倦的忙碌着。那个时候，每个夜晚，都会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双手为自己按摩。

她还会委屈的劝诫自己。“小姐，咱们并不是特别缺钱，不要这么辛苦了。”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

“那不行，我说好了要带你和子鸢去看遍世间美景呢，没钱怎么行。现在还有梦儿和子涵，对了，还有……还有君沧墨，咱们这么多人，开销可不小……”

有没有这样一个时候，想起从前，并没有过多的笑意，反而是泪流满面。

那张青涩的脸庞，随意开个玩笑都会脸红的女孩子，一度把自己当做一切的人，再也不会出现。

至今，她也未曾调查过碧凝的真实身份……

、23毫无破绽的计划

出了柜台，来到屏风后的木架旁，倾珂伸手触到一个木框裱起来的画卷，白皙的手指瞬间顿住，收缩了回来，脸色苍白了几分。

“珂珂……”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转过木架之后顿在原地，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听着这道声音，倾珂的身子也是一震，缓缓的转过身，面对那个声音的主人。望着那道缓缓转过来的清瘦身影，胡娜脸上的笑意逐渐凝住。

“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在惊讶于她的失明，并且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却鲜少有人看到她走过的这段路上，沾满了多少鲜血。

轻微的摇头，淡淡的道了句：“没事。”

听着那语气中的淡漠疏离，绿色衣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曾经这长鞭面对强敌也不曾退缩过一步，此时，听着倾珂略显冰冷的语调，竟是生生的愣在原地。

是的，倾珂对胡娜，的确有过怨。

南疆的那场血光之灾，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她逐渐的开始失去，走到这一步，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但她也无法再打开那扇紧紧关闭的心门。

那道绿色身影之后，影如风如影随形，看着倾珂的目光竟是泛着隐隐的疼痛之意，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姐姐，我告诉你哦，梦儿与子涵哥哥也是三个月前才回到这里的，当时就是想来看看，回来的时候发现胡娜姐姐已经在这里了，店里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呢。”梦儿并不知倾珂的那些心事，毫不避讳的说了起来。

两人只是隔了几步远的距离，胡娜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看着倾珂比从前更加纤瘦的身影，眼眸有些酸涩，张了张口，话语哽在喉间。

“夫人，您的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劳累，璇儿陪您回去罢。”聪明的璇儿看出众人间略显诡异的气氛，开口打破了沉寂。来到倾珂身旁，扶住了她的手臂。后者点了点头。

“梦儿？”倾珂伸手，梦儿快步走了过来，握住了倾珂的手。

揉了揉梦儿那黑色的发，宠溺道：“梦儿也长大了，又有子涵在身边照顾，姐姐也放心了。姐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将梦儿带在身边，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你又要丢下梦儿么？”略带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倾珂的话语。

听了梦儿的话，倾珂也不回答，唤了一声肖子涵：“子涵，这间画廊以后就转到你的名下，算是老师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有人喜欢……便将老师的这些画品卖了罢。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肖子涵没有答话，双眸泛着坚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