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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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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的事情却是有些奇怪。



从早上起来,院子里的人就显得稀少。一直到了正午吉时,院子里站的都是了傧相,杠夫,杂役之类雇来治丧的人,而来送殡的修士除了一些散修,三五闲杂人等,叫得上名字的都找不出几个来。虽然这趟白事已经花了不少银钱摆下排场,但亲友来的少,感觉就寒酸冷清下来。



程铮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暗道:“这些混蛋是怎么回事,如今这当口倒不来了?难道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个时候给人添堵,因此就不来了?我倒不知道他们还有羞耻心。难道他们改了路祭?倘若不是济济一堂,哪里能争得好看?



心中莫名烦躁,程铮连伤心都忘了。这些日子折磨得他没力气伤心了,只想平平安安的送走父亲,有什么事情都是将来再说。但他一直觉得,父亲的葬礼要平稳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今天的情况,难道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毕竟要过一个平平安安的葬礼?



既然如此——程铮声音平平道:“傧相,赶紧开始,没人来了。“



那傧相是个寻常凡人,哪里懂得今日这棚白事的不寻常,既然本家说了,扬声叫道:“点主——祭门——出灵——”



当下吹鼓手吹吹打打,三声铁炮响过,二十四名杠夫抬着灵柩出了灵棚。



灵柩上了街,各色吹鼓手,跟着纸人纸马,沿街抛洒纸钱的,一路上也洋洋洒洒,极是热闹。程铮跟在后面扛着招魂幡儿,本来应该两个人搀着他跟着,但也省了,他一路走着眼睛瞪大了,随时等着别人跳出来挑事。以至于街边上有看热闹的闲人指指戳戳,说道这家的孝子忒不像话,这边出殡,那边孝子看着一点都不悲伤。



一路抬出城,眼见到了城外,只见街边上有一个路祭的香案,有一人在旁边设香祭奠。



程铮一愣,没想到真的有人路祭,远远看去,只见有人一身雪白站在席棚之中,焚香叩礼。按理说,应当停下灵柩还礼,但程铮一来认不得此人是谁,二来自己时间紧迫,生怕那些牛鬼蛇神跑出来破坏父亲的丧事,因此并没与让灵柩停下。只是自己站住,依照规矩,跪倒还礼。



行礼起身,只见席棚之中空空如也,那白衣人已经离开了。心中略微遗憾——路祭之后,悄然离开,自然是并无图谋的。或许此人是父亲真正的同道友人,自己却连他相貌如何都没看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遗憾,他们父子以前行事太独,以至于死后连一个来拜祭的至交好友都没有,以前程铮是不屑于那些同道交往的,最近心性改变时,才反省昨日之非。



多想无益,还是先发送父亲为要紧。将来……反正也没有将来了。



话说回来了,前些日子蹦跶的那么欢的小人们跑到哪里去了?



风林观。



穆、严、程三家的人坐在观主室内,由风林观主风城老道相陪,已经足足两个时辰。



这其中,修为最高的就是程家的程薄,也是唯一一个筑基元师。而穆家和严家还没有筑基元师到。筑基元师在上阳郡可是好东西,死一个少一个。一下死了俩,光穆家和严家开家庭会议研究如何处理,就要开上十天半个月,下一个筑基元师且派不出来呢。



这三家人一共四个,都是此地的主事,除了程薄和风城老道坐了个对脸,其他人都是下首坐着,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座位安排的问题,而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他们是被守观的使者招来的,一大早被人堵着门召集,说得十分紧急,叫他们天刚亮就来风林观等待,一等就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那守观使者的人影。



这三家主事既然能坐上主事之位,脑子自然蠢不到哪里去,开始不明白,后来就想明白了,若不是那使者故意摆谱,就是把他们变相的圈在此处,拖延时间呢。



拖延什么时间?用脚后跟想也想明白了,那必然是因为今日是程浙的葬礼。盘城有能力闹事的,不过程穆严三家,把这三家主事拘在此地,自然就无人敢闹事了。



守观的使者,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这几日,这守观的使者在此地开盘,日日收取孝敬,与众人做了不知道多少交易。但谁也没拿到准信。如今到了出殡的日子,又玩了这一手,他要干什么?



不许去程浙的葬礼上捣乱?这个答案忒荒唐了吧?长林老道认钱不认人,程浙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给他钱,他干嘛要维护程浙的葬礼?



众人一头雾水,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知道,此地现成放着一个风城老道不是?风城老道比长林道人人品好,大家都公认。长林道人只拿钱不办事,风城老道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程济站起身来,道:“风城前辈,不知道我等还要等多久啊?”反正只要给钱就行,那不用那么委婉,直说就行了。



风城道人哼了一声,程济一个乾坤袋推了过去,风城道人略一查看,发现里面分量足够,点点头,道:“程兄附耳过来,我有要事相告。”



穆家和严家的主事心中大骂,但无奈之下,只得一起掏出灵石,道:“我等也想耳闻,请前辈不吝赐教。”



风城道人含笑道:“罢罢罢,都是一个郡的道友,还分什么彼此呢?我来跟你们说,其实使者不在此地。”



众人差点一起站起,其他三人念及自己是入道期,风城道人好歹是个筑基期,多少还有些忌惮,程薄已经冷哼道:“道友,玩笑开大了吧?”



风城老道嘿嘿一笑,从袖子中取出一物,乃是一张玉版,道:“你看见没有,这是守观观主的调令,急令使者去西城公干。”



众人眼睛一起盯着那张纸。倘若长林道人在此,当能认出来,这是他伪造来蒙骗程钧顶替自己的调令。



程济道:“那使者将我等留在此处,是什么意思?”



风城道人道:“那有什么稀奇?今天是个关键的日子,可他偏偏有事,不能在现场。倘若有人趁机生事,在他不在的时候争出个子丑寅卯来,互相达成了交易,来个先斩后奏,那还有他什么事?他是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的。所以今天这节骨眼儿,谁都不许走。留在这里,等三日之后他回来了,再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大家再分高低,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众人陷入了一阵呆滞,严家主事道:“这件事……直接告诉我们好了,还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风城老道道:“这个么,上使当然是有打算的。”



程薄道:“风城道友,你把这封信拿出来,不怕长林道友怪罪么?”



风城老道道:“那怎么可能呢?长林道友亲手把此信交给我,吩咐我以合适的价钱卖出,他说几位道友一定会慷慨解囊的。如今这里的钱财都要和他二一添作五,他还会怪罪我么?”



众人心中一起道:干!这老鬼坐在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啊。



穆严两家修士问出了实底,索性就不着急了,一起端起茶来细品。晚三天就晚三天呗。反正他们要的是好处,程浙的葬礼去不去没什么干系。若是强行去了,不但没用,还要得罪上使,何必要多此一举?



程济和程薄对视一眼,突然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众人尽皆愕然,程济好歹也是个入道期巅峰的修士,早就辟谷多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风城道人笑道:“道友请便。”



程济出了门,左右观看,见随从都不在身边,不由得一阵着急,突然见自己的儿子在院中溜达,忙招手道:“钦儿,过来。”



程钦走过去,他脸上被冯宜真打了几鞭子之后,至今还结着痂,本来不爱出来见人,但因为是程浙的葬礼,可以大闹一场,这才勉强出门,谁知道被半路召到这个鬼地方,一等就是半日,早就不耐烦了。这时跑过来道:“爹,怎么了?”



程济道:“我和薄叔走不开。你去想个办法,阻止程浙下葬。”



程钦傻了,道:“怎么……怎么阻止?”



程济刚要说话,就听风城道人道:“程道友找得到茅厕吗?想必是不上茅厕太久了,有些不知道怎么使用,我请童儿带你去吧。”



程济一急,挥手道:“别管怎么着,反正你要阻止,快去快去。”



程铮眼看那棺材落在藏坑之中,突然悲从中来,一直干涸眼泪汩汩而落。



父亲终于终于离自己去了。自己将他送走,最重要的使命就结束了。



不能死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可惜今日不是时候,等到……



眼见堆土就要推落,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不能埋!”



一五一混乱



古往今来,有在刑场上喊“不能杀”的,有在路上劫道喊:“不能走”的,但是到了坟地,冲过来喊“不能埋”的,只怕是少之又少。



程铮也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出来捣乱,不由得惊怒交集,脸色骤然涨得通红,转过头去,只见几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过来。马上当头是一位少年公子,也是他一位老熟人——程钦。



程钦得了父亲吩咐,顾不得其他,拉上几个人就赶去了坟场。他才具平平,往日都是听父亲的主意,如今程济叫他自己想主意,阻止程浙下葬,他就想不出来了。心中没有主意,但不耽误他飞快的腿脚。一路赶过来,正好看到棺材就要填土,心中焦急,下意识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还真有用,那几个杠夫没见过这个,都愣在那里,土也顾不得填了。



程铮只觉得嗓子眼直冒火,顾忌父亲灵柩在前,没有十分发作,压着嗓子道:“程钦,你是来捣乱的吗?”



程钦眼看程铮的眼珠子变得血红,也有些害怕,口中道:“那个……反正不能埋。你们都退下,停止停止。谁敢再动手?”说着声色俱厉,吓唬程铮是吓不住的,但是吓唬几个普通人却也绰绰有余。



程铮转过头去,缓缓对被吓傻了的杠夫道:“各位,请帮我填土。家门不幸,今天这样的日子,竟然来了疯子,对不住各位了。你们只管填着土,回头银子加倍。”吩咐完这一句,迈上几步,哗啦一声,抽出飞剑,道:“程钦,你是来找死的吧?”



程钦见他直接动剑,心中闪过一丝畏惧,到底父亲不在眼前,胆气弱了不少,道:“程铮,你……你别闹。我叫你停手,是有道理的。”



程铮冷笑道:“什么道理?你念在叔侄一场,要与先父陪葬?若是如此,我叫他们把棺材移开,你先躺进去,我再落棺材。或者你就是存心来找死,那么棺材先盖土,然后我再把你埋进去。总之,你现在不滚蛋,今天一定要选择一种躺法。”



程钦见他傲狠乖戾之色溢于言表,想起了当初在程家时时欺负自己的程铮,打了个冷战,道:“程铮——你别犯浑,我说的这是好事。薄老祖说了,程……浙叔毕竟也是程门出来的,虽然不能葬入祖坟,但是在祖地另立一个坟茔,还是可以的。你父亲想必念念不忘叶落归根,你也自诩为个孝子,把老父孤零零葬在远离祖籍的地方,难道就不怕父亲九泉之下不安吗?”



也真难为他,把前两日程薄和程济讨论的话想起来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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