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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春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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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天像张雪沉出生那天一样,从胸臆间满溢出幸福感来。那双如星子一样的眼睛一看着他,他就知道这辈子就算有再多的孩子,也没有一个会像这个女儿一样让他震惊与满足,这是一种如春风灌顶一般的感觉,幸福得无以言表。
第一回当爹的人总会有些比较奇特的想法儿,更因着是个女儿想法就更会多一些,男人可能会觉得应该有很多儿子,但若真个是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却远比儿子更珍视爱护。
“阿眉,我们那丫头到底上哪儿去了,找了这么多年怎么连点儿消息都没有。”
如果是两年前说起,只怕姚君眉都还会哭出声来,也就这两年才好一些,到底是时日久了,再大的悲恸也会在时光里一点点儿消磨。但是想念并不会消失,每每说起时姚君眉还会想起女儿的眉眼和笑脸,她的这个女儿才是她最最得意、最最喜欢的。
聪明、漂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向学,完全不像是将门里出来的姑娘,透着那么的细腻那么的娴雅温净。
“沉沉那么聪明,一定过得很好,跃山,说不定有天她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呢,她这么聪明,一定能找回来的。”
此时的马车外不远处,贺沧海正领着贺千里和贺秋水在那儿投栈,贺千里觉得要去小吃街附近住,但是贺秋水不干,那边太嘈杂,而且治安远不及正街。正街上贵是贵,但都是有年头有名号的老字号。
“姐,你得听我的,那边太吵闹了……我怎么又管你叫姐了!贺千里,你得听我的,现在我比你大,这边更安生一点,初到京城住老号才不会吃亏。再说了老字号一般既干净又宽敞,也别尽想着老号儿贵,老号也有便宜的!”贺秋水可不能由着贺千里,贺千里刚才是一看见小吃街就立马决定住这,她的理由是既住得便宜又吃得便宜还花样儿多。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你脾气多,你还不就是嫌那边儿脏乱差么,从小你就这脾气!”说好听点儿叫有品位,说难听点儿叫挑东挑西,贺千里心里腹诽着,却也知道自己其实也差不离,某些方面她比贺秋水还要挑剔。
往前走一段儿后,贺秋水把大家伙儿领到一条正街的侧巷里,巷子往里走十来步就看到一块儿有年头的老招牌,上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儿——聆风栈。大字儿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干净便宜、童叟无欺。
甫一进店里,便有小二热情地上前来招呼:“哟,几位客倌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要是打尖儿正好这会儿厨房里闲着,想吃什么您请尽意,要是住店楼上还有两间朝阳不向街的房,既安静又暖和。”
“住店,把那两间房号下,估摸着得住十天上下,房钱可得优待着点儿,茶点挑可口新鲜的上。我记得你们这儿的杏仁糕不错,还有白糖拔丝儿卷,不要做得太甜芯儿。”贺秋水熟门熟路地说道。
小二一听连忙道:“看来姑娘是常客,那成,小的记下了。”
号房会帐,拿好钥匙后兄妹仨人才坐下来,这时三人要商量的就是怎么去看张驰夫妇了。贺沧海虽然在晏东楼身边当亲兵,但是和三大元帅之一的张驰可没什么交情,自然也攀不上门去,既要看又不能惊动了张驰夫妇,这倒是个难题。
“我好像记得王爷说过会宴请另两位元帅,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贺沧海到底没白跟在晏东楼身边,很多事儿都知道得很清楚,加上贺沧海自己上心,事事都经心去听去想。
“我倒可能知道在哪儿,现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话却不是贺秋水说的,是贺千里,这是晏东楼说的,那是跟她不期然地谈起京中,然后晏东楼就提过。当时因为已经知道贺秋水的身世,所以这事儿她记得挺明白。
末了,贺秋水忽然支着下巴喃喃道:“我可能知道是什么时候!”
“咦,难道这都是那位豫亲王安排好了的?把一件事分成三份让我们知道,有这必要吗,不是说当兵的都直来直去吗,这位怎么这么绕。”贺千里有些不明白,这晏东楼看着也不像是弯弯绕绕的人,怎么办事儿忒绕。
这话惹得贺秋水一阵笑:“当兵的要直来直去只怕早死在战场上了,像哥这样的那得全赖他功夫好,要不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没理会贺秋水的笑声,贺千里这时在想,既然晏东楼都安排好了,那他们只需要等着见面就行。那还操心个什么劲儿,果然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行,那到时候我们到地方等着就成,现在吃点儿点心喝点茶,开始我们的京城鬼混之旅!”
“要鬼混你去,我叫游览。”
“做为一个可能生长在京城的人,你浏览京城京色不觉得寒碜自己么!”
见这俩妹子又把话题岔开了,贺沧海赶紧挥手打断了她们,又问道:“秋水,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们俩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对于她们俩这笨哥哥,做妹子的贺千里和贺秋水都已经习惯了:“哥,这就和生日许愿一样,说了就不灵验了,等到时间了我们直接去看,到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小二,小二……”
店堂里这时忽然多了个人,进门就高声喊,小二大概是进去忙什么,这时堂里只有掌柜在柜上埋头打着算盘珠子算账。喊了几声没见小二,那人又连连高声喊,掌柜的一看赶紧出来:“客倌……哟,您是张元帅府上吧,张元帅回京了吗?”
“回了,刚回府,这不一回来我就赶紧来买茶饼,元帅和夫人都爱吃你家的茶饼,赶紧去准备,要现做的,不要太甜。”
竟然是张驰府上的下人,贺千里和贺沧海、贺秋水相视一眼,然后又看着那元帅府上的来人不由得都有点儿傻眼。刚才还想着怎么接近张驰呢,这一会儿就碰见张府的人了,还是来给张驰夫妇买点心来的。
“对了,还得准备大小姐爱吃的杏仁糕和白糖拔丝卷儿,虽然大小姐不在,但这俩样儿每年也少不得。诶,多讨人喜欢的小姐,怎么就不见了呢。”
闻言,贺秋水一口水“噗”地喷出来,贺千里和贺沧海反应够快,一低头就躲了过去,倒是正把那张府的下人喷个正着。
“呃,不好意思……”贺秋水心说:“备不住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讨人喜欢的小姐,只怕打今儿起我这名头就得改改了!”
这一口水喷出来,贺千里和贺沧海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窃笑,这就是“讨人喜欢的小姐”呀!
那张府的下人也是一愣,然后便是满脸的忿愤:“你这人怎么喝水的,小姑娘家家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喝水就好好喝,怎么能往人身上喷水,这大冷天儿的喷人一身湿,要是回头染上风寒可怎么好。”
“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贺秋水这会儿可没脾气,要是平时就这人叉着腰满脸忿愤指着她鼻子怒视的样儿就够让她恼的。
“哼,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过这衣裳你得赔,发下来准备过冬的衣裳,还没穿暖各就被你一口水喷湿了。上面全是你的口水脏得很,这衣裳我可不敢再穿了……”那人扒拉完一大堆话儿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就要解下来,看来真是个爱干净的。这样儿的天多冷,居然站在窗口就想解开外边儿的棉袍,可能是觉得在大堂解衣裳不好,那人手一碰衣带就停下了。
这时那掌柜的上来打圆场,那人也是没办法就退开了,只是眼神倍愤愤然地看着贺秋水,要不是贺千里按着,只怕贺秋水早一个拳头过去了。
她这脾气可不管对方是谁!
卷一 东临碣石 34.宴会流光河
34.
和张驰夫妇见面的情形非常具有戏剧性,先是兄妹三人一块儿早早起来预备去往风满楼,风满楼座落于京郊流光河边,那是一间一年四季有徐徐风来清幽而又雅致的所在,那样的地方自不是寻常人能去的。这又得夸夸晏东楼,做事细心周到,或者应试说算无遗策。
兄妹三人正在想主意,这边就有一驾华丽至极的马车驶到聆风栈门前,车是豫亲王府的,晏东楼甚至还配备了四名侍卫相随。去什么样的地方就要摆什么样的场面,若是去流光河边自然要摆奢华贵气一些的排场,晏东楼一直是个可锦衣于堂,也可布衣于市的人。
行驶的马车上,贺秋水看着一直沉思的贺千里问道:“里里,你怎么打一上车起就没话,平时你话最多的!”
还能怎么,有琢磨人呗!贺千里可不像贺秋水,她对军人有天生的亲近感,不但是军人,草莽江湖人、市井中三教九六她无一不亲近,所以她一直过得挺自得其乐。虽然老给自己立一些比较“高远”的目标,但一直没去实行。
因为她觉得自己过得如鱼得水,这样的生活简单没压力,没有太大的责任,没有太大的图谋,人生安安稳稳地开心快乐着挺好。
“我在想那样一个人,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少,可为什么还算得这么多这么细,按说这样的人应该活得洒脱肆意。我只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他这样持身犯险究竟为什么,每个人做事儿都有出发点,或者说想要达成的目标,那他的出发点是什么,目标又是什么。”她算来算去也只有一样儿——皇位,你说天子幼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因是先皇后亲生嫡子,身份非同一般。这样的人只要不把天捅个大窟窿,基本没什么要紧。
如果是为以皇位为目的,那贺千里会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而且很恶心。顶着一张如春风可化冰霜雪雨的脸,笑起来如千万里被春风吹绿了一般的柔和,内里却是那样的深沉阴沉。
这个问题非常深奥,贺秋不想好一会儿才扁着嘴说道:“里里,你说的是谁啊?”
一侧的贺沧海却忽然一低头,低低笑出声来:“是在说王爷吧。”
“嗯,人生所求富贵安平,他天生就有,可是为什么还要投身军中,再建功立业他的富贵都已经到顶儿了。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人是为天下百姓之安乐,为江山社稷之安平而弃安闲生活,投身乱军阵中的?”贺千里可不信,她有三个哥哥,哪个哥哥也不是捧着一腔报效祖国的热血情怀踏入军营的。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豫亲王投军是因为先帝,先帝生前三大憾,一是灾荒难禁、二是边防不稳、三是苦无良帅。灾荒这事儿豫亲王是没法儿的,所以豫亲王就投身军中,一并解决了后两大憾,这头一憾自然是今上的事儿。”贺秋水似乎记得一点儿,但这一点儿挺模糊,她也不能确定。
为先父遗志,这倒也是个说法,贺千里想着扁扁嘴,暗叹道:“那我到底为什么,不对,我得先问问自己要做什么,为什么去做!人生果然充满种种难题呀,算了,我还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过我的小日子比较实在。”
此时,一阵风吹开车帘,有柳枝破开帘子轻柔地拂入车内,北方的秋末柳树本应早已无一丝绿意,但流光河边上的柳树却依然绿意动人。忽地有一枝柳叶儿拍在贺千里额面上,她随手一捏却还是被拂到了脖颈,她特别怕痒,这一下便笑出声来。
“应该不远了吧,停车,我想走走。昨天还听小二说,京城八大景,洗笔台上秋、流光河边柳。”
“回姑娘,要从这儿下,一盏茶都不用就到了,小的先驶过前去在风满楼前候着,几位侍卫大哥便陪同着三位,待会儿进风满楼还得有侍卫大哥带路才成。”
车夫倒是痛快得很,说完驾着车就走了,留下几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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