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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这就去。”流云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就拿着陶罐走了出去。


庄司澈在外面听了，周身摇摇欲坠，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每顿饭都吃得很多，但越见消瘦，原来每样东西她都吃，但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呕吐出来。


流云出来看到那袭明黄衣衫，虽然还没有看清楚来人，但在这皇宫中，有能耐穿这种衣服的只有一个人。


“皇上？”流云低声试探的叫道。


黑暗中，庄司澈沉默了很久，终于压抑着痛苦问道，“她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流云的眼泪涌出来，忽然跪在了地上，“皇上，流云求你放了公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公主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你而起，她只会为你痛苦，你如果执意的抓住她不放，到头来只会害死她！我知道你舍不得放开公主，如果真的舍不得，那就不要再见她，就让她永远留在宸宫，永世不出吧。”


流云怕惊动屋里的人，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


庄司澈的眼角抽搐，唇瓣咬破了都不自知，院里一阵沉凝，他没有说话，流云亦是没有再说，良久他像失了魂魄般，如同夜魅消失在宸宫。


狂啸的夜风在他耳边张牙舞爪的咆哮，他的长发肆意飞扬。


忽然他无声的笑了起来，但随着大笑的同时，汹涌的泪水划过俊美消瘦的脸庞，渐渐的在风中吹干，消失的无影无踪。


倾城的胃口依然很差，脸颊消瘦不已，传游之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清瘦的倾城，忧愁不已。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暴晒流云抓回来的药材，见坐在檀椅上的倾城怔怔的望着她，眉目低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拖着肚子，走过去问她。


“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很幸福？”倾城的眼大而空洞，唇角的笑意浅淡的几乎看不见。


传游之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个流掉的孩子，眼底不由得也是一黯。倾城的身体因为蛊毒的关系，本来就很虚弱，怀孕的话，流掉的机会很大，若不是德妃推她一把，相信凭借她的医术，孩子一定会平安的来到这人世间。


但是一切也只是如果！


传游之缓缓坐下来，“倾城，我知道你心里苦，愿意跟我说说吗？”倾城虽然看起来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她好几次都看到倾城不由自主的摸着腹部，脸上的表情痛并快乐着，很矛盾！于是那个时候，她便明白，倾城并不如外表那样厌恶这个孩子。


“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不能要，两国大战在即，不能因为我的妇人之仁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每一次心软，我的心就会痛苦的抽搐一次，但要做母亲的感受是那么的奇妙，正当我的心开始松动，决定要这个孩子时，他却没了，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倾城微微一笑，笑得苍凉，笑得哀戚。


传游之握着倾城冰凉的手，想要给她一些温暖，“振作起来倾城，你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庄司澈竟然比你还要消瘦，你们两个何苦要这么折磨对方呢？”


倾城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在怪他，怪他当时没有紧紧的抓住你，对不对？”那天她也看到了庄司澈收回的手，当时心里一惊，却已来不及了，“他当时并不知道你怀孕，如果知道你怀孕，我相信他即使让你身处流言蜚语，各种恶意中伤里，也会拼命地紧紧抓着你不放开。”


倾城的声音透着萧瑟：“我没有怪他，只是接受不了他的放手，这一切都是我的罪，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因为我和他的纠缠不清，才会将一切弄得不可收拾。”


“他可能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一天之内死了两个儿子，一定打击很大。”传游之若有所思的叹声道。


倾城的目光复杂的变幻，蓦地轻轻叹了口气，“宫廷中的尔虞我诈，我是真的厌了。”顿了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倾城转过头，对身边的传游之缓缓说道，“我本来想等小皇子的事情查清楚后，再送你离开，现在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查清楚，我想先送你离开这里。”


传游之一惊，脱口道：“倾城，你——”


倾城止住游之的话，缓缓说道，语气不惊轻尘，“我曾经以为晋国的皇宫可以成为你和孩子的避世之所，现今看来，这里恐怕还不如齐硕那里安全，小皇子中毒给我敲了一记警钟，很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已经有人瞄准了宸宫，只怕你和流云也在其中。”倾城的手缓缓抚摸着传游之隆起的腹部，眼里闪现出来柔光，“孩子快要出生了，我不想让他有事。”


传游之眼里光影离合，她现在身怀六甲，虽有一身武艺却也多有不便，如今呆在这里缚手缚脚，非但帮不到倾城，还有可能会成为别人要挟倾城的工具，如此这样还不如出宫，另谋筹划。


“好，我答应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传游之最终选择了妥协，眼眶中有泪花浮现，“倾城，你要记住，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你都是她们的母亲。”


倾城的眼里有了一丝柔光，“谢谢！”


传游之缓缓摇摇头，握着倾城的手，不舍之情依稀可见。




第二百一十五章　

稍晚的时候，倾城让流云捎信给庄司澈，希望他派人送传游之离开。


庄司澈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朱笔。


此刻，他正在御书房里审批折子，神情高深莫测，里面跪了一屋的人。


他们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重臣，如今集体请命，无怪乎希望皇上将燕倾城打入天牢，速速发落。


小皇子中毒而亡，震乱朝纲，如今民间更是传的很，甚至有传燕倾城是亡国妖姬，迷惑当今圣上，就是为了报仇，甚至有人暗地里开始借指晋皇是个贪图美色的昏主。


短短几天，各种谣言就像纸片一样，蔓延了整个晋国，如此下去，只怕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后果。


偏偏这个时候，燕京和沙国串通一气蠢蠢欲动起来，着实让人不安。一时之间内忧外患，可是皇上又不给个说法，一心袒护燕倾城，各位大臣都快急疯了，他们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偏偏皇上视若无睹。


军机要臣杨番，忍不住磕头劝谏道，“还请皇上三思，处死燕倾城，修复民心！老臣愿以死相谏。”


“那你就去死吧！”庄司澈的语调淡淡的响起，神色冷如冰雪，“杨爱卿以死明鉴，实属国之忠臣。”


“皇上——”杨番本来就属于老古董，又是三朝重臣，初见燕倾城时，就大叹她是红颜祸国之人，现如今事实成真，忠言逆耳，皇上又不听他们的劝谏，难免让他痛哭出声，直感叹自己对不起先皇。听到皇上话语含讽，老头子脸上一时无光，大喊一声，“先皇，老臣对不起你啊！”喊完就冲向一旁的红木柱上。


众大臣齐声惊呼道，“杨大人——”


庄司澈眼光一凛，不耐烦的示意身边的谨夜拦下。


这杨番自持是三朝元老，平时最喜欢倚老卖老，如果不是他还算忠心，庄司澈早就让他回去养老了。


安王见杨番被拦下，相较于众人都松了口气，他的表情反倒觉得有些可惜，嘴巴撇了撇，但在见到皇兄不满的神情时，不由得讪讪的合住嘴，站在一旁。


他虽然对杨番的做法不甚赞同，但是杨番这么多年以来忠心可表，虽然顽固，却也真是为了晋国着想。


燕倾城的事情，皇兄是该拿个决定出来了，要不然两国真起事端的话，皇兄若是一个劲的顾虑燕倾城而对燕国手下留情，到时候动摇军心是小，就怕民心也跟着丧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庄司澈扫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惊慌未定的杨番，神情淡漠，甚至还浮起一丝笑意。


“杨爱卿一直说要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原来爱卿就是这样尽忠效力的？”


众人看到这样的神情竟感觉一股冷意瞬间便渗进自己的骨髓中，杨番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害怕，连忙道：“皇上，老臣该死，但是小皇子的事情兹事体大，还望皇上尽快给臣民们一个交代！”


“皇上三思！”众臣紧跟着磕头道。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朕许诺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燕倾城所为，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但如果不是燕倾城所为，朕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一个人说她的坏话，哪怕只是一句，让朕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轻饶。”庄司澈的眼中有两团怒火在疯狂的燃烧着，这群大臣，就没有一个是能让人省心的。


众大臣惊讶的抬头面面相眈，连忙齐声道，“臣等遵命。”


“杨爱卿可还有异议？”庄司澈挑眉问道。


杨番头恭敬的垂下来，知道皇上已经频临发怒，虽然仍是不满意，但是有皇上的话在这里，俨然安心了不少，缓缓说道，“皇上圣明！”


庄司澈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沉声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众爱卿无事就跪安吧！”


“是！”众大臣缓缓站起身子，有些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刚站起来的时候险些跌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一个个捶着腰腿离开，安王憋着笑，忍得很难受，这些大臣虽然招人厌烦，但却也是一片忠心，安王看向庄司澈，正欲说些什么，就看到德公公走了进来，在庄司澈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庄司澈微微一怔，低低的说了一句：“让她进来。”


安王然后就看见一个绝美的宫女缓缓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从衣袖间取出类似纸片的东西，双手举高。


这个宫女是谁，如此胆大，见到皇上，竟然没有参拜之礼，安王本想训斥，却见对面的谨夜微微摇了摇头，这让他对宫女的身份，更加的疑惑起来，再看皇兄的神情，俨然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安王看去，庄司澈的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他看不见皇兄此时的神情。


庄司澈眼睛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冷澈晶莹，问流云，“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流云站起身，转身出了御书房。


庄司澈蓦然回头，对着谨夜道，“传灵境过来！”


“是。”


安王愈加好奇起来，见谨夜欲走，连忙对庄司澈推脱有事情，也出了御书房。


安王在外面拦住谨夜，不解的问道，“那宫女是哪个宫的人？”


谨夜犹豫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淡声道，“王爷，那宫女是燕人。”


“燕人？”安王微微一怔，忽然冷笑起来，“宸宫的人？”


谨夜边走边冷声道，“除了那女人身边的人，还有谁敢对皇上如此不敬。”


安王看了谨夜一眼，淡淡道，“那女人？听你的口气，似乎很憎恨燕倾城？”


谨夜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冷声道，“王爷，皇上灭了燕国，燕倾城难保不会有仇恨之心，最近小皇子出事，不管是不是燕倾城做的，只怕都跟皇上对她的宠爱脱不了干系。”谨夜的声音低了下来，“最近民间有很多不利于皇上的传闻，如此下去，只怕真的会出事。”


安王眼中冷光乍起，转头看了眼御书房，渐渐的眼中有着冰雪般的冷光，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御书房上空云起云涌，似乎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