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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情歌也荒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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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麻烦你起来一下。”秦戈想推开他,却在接触到那双黑漆如墨的眼睛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那双眼睛虽然依然很漂亮,但是里面却没有了焦距,空洞无神,完全没有了以前像星星一般的光彩。
棱角分明的轮廓,英俊略显清瘦的脸庞,额前有几绺黑发倒垂了下来,秦戈可以看见他紧蹙的眉头,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好像很痛苦,整个人看上去孤寂清冷。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着了什么迷,竟然鬼使神差地抚上那皱起来的眉头,似乎想把它们抚平了。
眉间突然覆上冰凉的触感,他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恢复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声音带着份慵懒和沙哑:“你这是在干什么,挑逗我吗?”
尾音微微翘起,犹自带着倦意,却让秦戈在一刹那间清醒了过来,霎时感觉身子的血液一下子都倒流到脸上来了,脸颊立刻热了起来,立刻将他像苍蝇一样拍离自己的身体,“你……你可不要乱说话……”
此话一出,秦戈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心虚个啥?果然,听到她的辩解,他的唇角更是挑了起来,似乎在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脸上的线条这样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像是能融化积雪般的春风过境,没有之前那么坚毅、冷漠,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从来不是个花痴,只是这一刻她又看呆了。
“怎么,不是要送我去医院吗?”他的话中依然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但偏偏尾音要翘起来,让她觉得他就是故意在嘲笑她!
如果没有你,情歌也荒芜 第二章(3)
这人其实很欠扁!
要不是他浑身滚烫的温度,她还真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要不是那双眼睛无法聚焦的视线,她也会怀疑他根本没有瞎,最后她总结,这人肯定是给烧傻了!
不要跟一个瞎子一般见识,尤其还是一个可能被烧傻了的自恋的瞎子!这样阿Q精神了一下,她才心情平复了下来,走过去,没好气地扶他起来,带着由始至终都一直很尽忠职守地呆在一边的理查一起上医院去。
依照她平时的习惯,如果病的是自己,她也会选择搭公交车,可是现在不行,一只狗,再加上一个病人,她根本没有力气扶他,所以路漫漫其修远兮,还是打的吧。
上了计程车,他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像个生病的小孩子一样,有点无助,带着平时没有的乖巧,将整个头的重量都落在她身上,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头发上,迎着光,他的细柔的头发彷佛被镀上一层茸茸的金边,泛着一层柔润的光泽,他两颊此刻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寻常的绯红,她想,是高烧的原因吧。
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风景,她深吸了口气,敏锐地嗅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香味,一路上,他的温度和身上的薄荷香味一直环绕在她的左右,他手中的表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滴答,滴答,一秒,两秒……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年,真快,时间飞逝,多少年前,似乎有个人身上也总是有这种淡淡的薄荷香味……
只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病房里很安静,冰凉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流进血管里,滴滴答答地响着,阳光从窗子里投射进来,反射,从他的侧脸上扑滑而过,但照不到另一半侧脸,在这样半明半暗地光线下,她隐约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40度!
秦戈不禁纳闷,这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竟然烧到40度也不上医院!假如她不是刚好过去,那他是不是就准备这样随便吃点药,然后让它继续烧下去?
刚才医生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硬是语气不善地将她训了一顿,说他是个盲人,生活不能自理,她作为女朋友的人怎能不注意些呢?让他烧成这样才来医院,而且平时也不注意休息和饮食,导致了抵抗力这么差!
她哭笑不得,这老医生怎么能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她列为窦娥的后人呢,她哪是他的什么女朋友啊!她张嘴想解释,可是一接触到老医生从眼镜框里射过来的视线,她最后只是咽了口口水,低头看老医生在病历本上挥洒平常人看不懂的草书,然后乖乖去交钱,她庆幸身上还有点钱,医院可是中国三大烧钱的地方之一啊。
两瓶药水吊完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不想呆在病房里,医院的气味令她感到不舒服,而且理查又被当成宠物狗被拒在门外,现在正在保卫室里呆着,她不放心。看他好像睡着了,秦戈站起来,想去外头走一走再回来。
走到门口,却听到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极细,却如木屐敲打青石板一样,一声敲中了她的心坎,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浓密如蝶翼的长睫毛扫下来,轻轻地颤抖着,遮住了眼帘,柔和的光线打在他挺直的鼻粱上,染出一个淡淡的光晕,即使是在病中,他依然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只是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
就在那一刻,她有点心软了。
如果没有你,情歌也荒芜 第二章(4)
她忽然想起那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时的感觉,那样的孤单,一个人缩在床上看着输液一点一滴地流进自己的身体,冰凉透心,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般,她以为自己会在那一刻孤零零地死去,那种孤单惶恐的感觉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直到现在,每次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人在生病时总是比较脆弱,总希望能得到一些许温暖,哪怕是来自不认识的人,于是她在门口站了会,又转身走回去,帮他将被单扯上去一点,然后缓缓说道:“我出去走走,马上就回来。”
他没有动,只是刚才紧紧抿着的唇角稍微松了下来,病房的灯光下,他的肤色显得很苍白,嘴唇好像三月的梨花,白中带着点点粉,隐隐诱人魂魄,如飞在氤氲三月里的蝴蝶。
她一走出房间,他就睁开了眼睛,两眼没有焦距地盯着前面。其实他根本没有睡着,只是烧得有点模模糊糊,处于半苏醒状态,可是她一走过来,他就醒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春天的柳絮,从他的耳畔吹拂而过,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在他眼前铺成开来。
去年的夏天,他还没失明前,他去过亚耳市,中古世纪罗马亚耳王国的首都及宗教中心,那里是向日葵的海洋。
当他看到满山遍野的向日葵张扬着全部光华,满眼满山的黄,张开着笑脸齐齐向着太阳怒放时,他的心抑制不住地一阵狂跳,那是一种多么壮观的场面啊!
碧澈如洗的蓝天下,向日葵挺直着身躯,每一朵花瓣都如燃烧的凤凰,绽开着那样张扬的、浓烈的色彩,美丽灿烂得让人惊叹不已。
向日葵,仰望太阳,而他,仰望生命。
早年求学时,他到过东京旅游,在一个展览会上看过梵高的作品《向日葵》,昏黄的色调,打蔫的花瓣,完全没有了生命力。
有些东西,即使得不到,却依然无法抑制人们仰望它,比如光明。他失明后,一直想回亚耳市,想再一次亲手抚摸那绚烂的黄。可是刚才,她在他耳边说她会回来时,他真的彷佛看见了那片开满了向日葵的田野,大朵大朵金黄色舒展着,被单底下,他的手心,有点濡湿了。
有些东西,虽然,失去了,却依然无法抑制人们向往美丽的事物,比如,爱情。秦戈,他突然间很想看看她的样子。
苏木良的脸上氤氲起一丝淡淡的喜悦,夏天,快到了。
今天天气很好,走出充满针药味的医院,秦戈深深吸了口气,夏初春末的太阳照在脸上,和煦的温暖,带着点夏天的青草味道,她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木椅上坐下,仰头透过树叶看阳光,这个季节的阳光照在身上是最舒服的了,理查在不用训练的日子里,最喜欢在这样的阳光下打呼噜。
周围有很多病人和家属在休息,川流不息的人流,他们一步一步走近对方,然后又擦身而过。
不远处,有棵很高大的梧桐树,树下坐着一个头发有点白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医院的医生,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一打资料,正跟几个年轻人在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脸上,斑斑驳驳的,有种淡淡的幸福;再远一些,一片落叶旋转而下,落在一个女孩的头上,她旁边的男孩帮她拿开了,女孩转过去,跟他相视而笑。
她扯起嘴角笑了,生活不过就这么简单,即使是生活在复杂的钢水泥地般的城市里,依然可以拥有简单的快乐。
如果没有你,情歌也荒芜 第二章(5)
三年了,她早已经适应了当初的忙乱,工作,睡觉,吃饭,如此反复,循环,日复一日,有时候她也会偶尔地问问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难道自己不想跟其他女子一样,找个人来一起过日子,天气变了,有个人嘘寒问暖,病了,有个人斟茶倒水;找个人来爱,至少这个冷漠的城市中,在某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想着你、恋着你,陪着你做任何事,这样,应该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吧。
秋凉笑她,说她这人是个悲观主义者,她不置可否。
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却在一个抬头间,瞥到了一个身影转过不远处的梧桐,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秦戈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地球有60多亿人口,她想,他们两个是不会再见面的,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还是不得不想起那句话,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她看着那个身影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呆在当场,直到那个身影走向另外一个方向,拐过一个拐角消失在她视线时,她才想起来要去追!
她急匆匆地向他的方向跑去,终于在一个铜像下面赶上了,她跑得气喘呼呼,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她顾不得擦,张口就要喊:“邵……”
那人突然回头,一张陌生的脸。
她怔在那里。
身后有个小护士走过来,对那个陌生男人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妈前段日子身体不是很舒服,过来这里拍了个片。”
他们说什么,她再也没有听见。不是他,不是他!
背影和侧脸有点相似,可是正脸一点也不像,他脸型的轮廓要比他深,尤其是眉眼之间,他的眼睛很幽深,很好看,她的好友曾经说,想知道什么叫做“一见杨过误终生”,去看邵琛的眼睛就知道了。
闭上眼睛,原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清楚地记得他的样子,一眉一眼,就好像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般。怪不得有人说:第一个喜欢的人会活在心里,就像是烙在肉里的印记,会一辈子留在那里。
突然她后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她赶忙闪到一边去,一辆救急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眼角瞥到救急车上躺着的那个病人,那是个男人,他一只手垂出床架,无力地垂着,生命正一步一步地从他身上流逝……
她忽然清醒过来,冷笑了一声,她又犯傻了,还好刚才那个人不是他。即使刚才那个人是他,让她追到了又怎么样?他们能回到过去吗?过去怎么可能抹消掉?
她不禁笑自己太冲动,两人见面的结果除了伤害还是伤害,既然伤害已经无可挽回了,那何必再次揭起伤疤让自己难受呢?
该难受,该流的泪她一点一滴都没少过,对于这个男人,她是不抱希望了,曾经在她最难受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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