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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真的能确定叶语莲就是那个让你不会後悔的人吗？」
「我不确定。」他回答得很直接，神情里却多了一分笃定，「所以，才更要想办法『确定』，不是吗？」
「你……唉！」她与他是有缘无份哪！胡心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了解自己是完全没有指望了，便拿出手机拨通了计程车行的号码，叫了一辆计程车。
「心仪……」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浅笑，「我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你毕竟还是我的老板嘛，要是我因为『私人因素』导致工作绩效太差，你可是会炒我鱿鱼的，不是吗？」
「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的一番心意，只是我没那种福分。」严文勋真诚地说。
「不，你有。只不过，能带给你快乐的那个人不是我罢了。」她迎著拂面吹来的晚风顺了顺额前的浏海，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好了，你快回屋里去吧，不必再送了。接下来我自己走到巷口等计程车，也顺便好好冷静一下，想想事情。」
「好吧，你注意安全。」
「嗯。」她点点头，迳自往前走；但走了几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过头来，对他说：「对了，替我向叶小姐说声对不起，我不该刻意刁难她，是我失态了。」
「既然她没有当面说什麽，就表示她不会介意，你也不用耿耿於怀。」他说。
是吗？原来他们已经互相了解到这种可以为彼此发言的程度了吗？
胡心仪苦笑著向他挥了挥手，重新踏上自己单独前来、如今又得独自一人返回的路途……




恋久弥新　93

严梓棋双手交叉在胸前，心浮气躁地不停用足尖点地，一脸非常想找人算帐的气愤模样。他就这样坐在楼梯口，摆明了是想拦截一定会经过这边的某个人。
送走胡心仪之後，严文勋回到屋内，才正想上楼，就看见梓棋像是遇到仇人似的瞪著他。
「梓棋，你怎麽坐在这——」
岂料，他的话还没问完，一颗奇异果就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梓棋！」
「不要叫我！要是叶姐姐离开了，我也不要你这个笨蛋叔叔了！」严梓棋气哼哼地朝他大声嚷嚷。
「什麽？语莲要离开？」这下子严文勋整个人怔住了，脑子里好像遭到炸弹狠狠轰炸过似的一片空白。
「对啦！就是因为你的关系！」严梓棋又赏了他一枚奇异果手榴弹，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了，「叶姐姐那麽好，你这个大白目为什麽就是看不见！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不把我当外人、真心诚意对我好的人！你要把自己的明天给艾筠姐陪葬就算了，为什麽就不能为了我留住她！你真的太过份——」
他的连番气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一道疾风从眼前掠过，然後便是一阵异常急促焦灼的踩踏楼梯声传入耳中。
确定叔已经三两下冲上楼去之後，严梓棋倏然松了口大气，嘴角挂上一抹诡计得逞的奸笑。
但这笑持续不到三秒就消失无踪，因为他想起了那两颗惨遭「蹂躏」的黄金奇异果，连忙蹲下身子，心疼不已地拣起来，「呜，我可怜的奇异果……好可惜，被砸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不过，为了叔和叶姐姐，只好勉强牺牲一下了……」

严文勋已经顾不得侄子对他滔滔不绝的埋怨，他只想尽快搞清楚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实际上，他心底那道愈来愈响的声音已经非常诚实地替他说出了答案——不要走！她不能走！他不能让她走！说什麽也不能！
然而，当严文勋匆匆赶到二楼，心急如焚地赶到叶语莲的房间，却没找到她的人；但他看见了那个不祥的行李箱已经打开来放在床铺上，里头还有一些衣物。
此情此景，让他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不行！得和她好好谈谈——
「严大哥？你找我有事吗？」就在他想要退出房间时，叶语莲却自己出现在门口，纳闷不已地看著他。
他没事跑来她房间干嘛？而且，他的表情看起来怎麽好像很……惊惶？
「你……要去哪里？」他忽然觉得喉咙竟没来由地异常乾涩。
「我没有要去哪里啊。」她有点莫名奇妙，一边回答，一边迳自走进房里，将方才从杂物间找出来的衣物芳香袋放进行李箱中。
「那你为什麽要……收拾行李？」他问，语气隐隐透出一种压抑不住的紧张。
「因为我暂时用不到这麽多衣服。」她答，往行李箱中塞衣服的动作还是没有因为和他说话而停下来。
她的回话听在严文勋耳里却让警铃大响，非但不能让他放心，反而迫使他不得不出声阻止她：「留下来……不好吗？」
「啊？」她猛地定格在那里，搞不懂他为什麽会突然冒出这麽奇怪的话来。
「梓棋需要你。」
「我看还好吧，他是一个很独立自主的小孩，大人真正要为他做的其实并不多。」
「你是除了我以外最了解梓棋的人，他不希望你离开。」他想了想，又说。
奇怪，怎麽谈著谈著，她就愈来愈觉得和他的对话很诡异？
叶语莲不明就里，但还是老实地说出内心话：「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等他考上大学，我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也能功成身退了。到时候即使各过各的，也可以偶尔约出来吃顿饭，我们还是朋友嘛。」
「但——不是现在！我和梓棋都不想……我是说，你可以……。考虑留得久一些吗？今天心仪说那些话是对你有些失礼，我已经和她沟通过了，一些误会也解决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以後会发生相同的情况——」头一回，严文勋讲话有些结巴。
听到胡心仪的名字，她顿时一愣，讷讷地重覆著他话中的关键字眼：「沟通……误会……」
他深呼吸之後，说：「我跟她之间纯粹只是同事，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关系。」
「唔……严大哥，你不必跟我说这些的，我尊重你的私人生活。」
「你上次问过我，我是不是用对一个人的责任感来衡量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现在，我应该可以告诉你答案了。」他相当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等、等等……可以先暂停一下吗？」叶语莲这下是彻底地搞不清楚状况了，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种违反常理的隐隐期待；说对他毫无感觉是在自我欺骗，尽管他与她之间有太多的未知数，令她无法任由感情放牛吃草。
「好，你想说什麽？我听著。」他耐心地等著她开口。
「梓棋是你的亲人，胡小姐是你的秘书，而我……对你而言，基本上，谁都不是，对吧？我只是梓棋的短期家教，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麽了。」她说著说著，唇角的笑也泛上一丝苦味。
严文勋听完摇了摇头，然後郑重其事地说出让她惊诧到灵魂出窍的一番话来：「如果是对一个自己漠不关心的人，谁都不可能放在心上，更不要说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责任……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这种解释，那麽，你愿意反过来接受我，让我变成你的责任吗？」
「严、严大哥，你在开我玩笑吧……」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懵了，只觉得脑子里忽然严重缺氧，什麽也没法想。
「你搬过来之後有看过我开玩笑吗？我没有那麽好的幽默感。」他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你或许很难相信，我也不太会说好听话，但有些事我必须让你知道——对我而言，你不只是『责任』。因为一个人卸下某些责任时会很轻松，但我一想到生活中少了你，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怅然若失。」
「所以说……这份工作，在短期之内，我确定不会被『裁员』了？」她足足愣了一分多钟，最後竟吐出这种让他哭笑不得的答话。
「这麽说也没错。」严文勋失笑地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既然你不反对我自作主张地延长你的『工时』，那可不可以先把行李箱收起来？」
「为什麽要收起来？」她马上反问。
「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他同样不解。
「谁说我要走的？前一阵子换季，我只不过是把冬天的衣服收起来而已啊。」
「换季？……梓棋他刚刚跟我说你——」
「我怎麽了？」
「呵，算了，没什麽。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呢。」
「谢他什麽？我怎麽有听没有懂？」他们到底在玩什麽把戏啊？简直让她完全摸不著头脑。
「你不必懂所有的事，只要懂我就好。」他满足地轻喟一声，将她拥入怀里，以一种如薰风般温柔、如大河般隽永的感动……
「喔，好……」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叶语莲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觉得方才离体的魂魄又安安稳稳地归位了。
原来这个男人的怀抱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温暖，以及……令人无比心安。
叶语莲在不知不觉中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有一种天使忽然降临，并轻轻点了一下权杖，将幸福赐给自己的感觉。
或许，她的人生也不是那麽一无是处，不然她怎麽会遇见像他这麽好的男人呢？




恋久弥新　101

恋久弥新




翌日早晨，严梓棋故意赖床赖到很晚，叶语莲敲门叫了他两、三次，他都用「昨天念书念太晚，想多睡一下」的烂藉口敷衍过去。反正能多拖一刻是一刻，他才不想下楼当不受欢迎的电灯泡哩。
根据他昨晚在叶姐姐房外暗中「埋伏」的观察结果，叔和她八成已经进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境界了，他跑下去插花无疑是自讨没趣，索性好人做到底，让他们好好「蜜月」一下。
直到他隐约听见叔的汽车引擎声响起又渐渐远去，知道叔已经出门上班去了，这才懒洋洋地从被窝中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谁知道懒腰才伸到一半，没有上锁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来。当然，除了叶语莲，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这麽做。
「喂！小子，你『补眠』补了这麽久，总该睡饱了吧。」叶语莲挑了一下眉，把话说得很故意，还迳自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在他面前坐定。
「睡饱了、睡饱了。看到你特地『移驾』过来叫我起床，想不惊醒也很难吧。」後面那句话，他自动把音量缩到小得不能再小。
「有件事我要问你。」她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他：「你昨天是不是跟你叔叔说了什麽奇怪的话？」
「呵……没、没有啊，还不就是閒话家常嘛……」
「如果没什麽，那你干嘛把枕巾绞得跟麻花一样？手抽筋吗？」她指著他的手。
「咦？有、有吗？嘿……真奇怪，我的手怎麽突然不听话……」他笑得尴尬，把枕巾又摊平开来。
他本来以为她会很生气，但她却只是用手轻轻爬梳几下他那尚未梳理的一头乱发，拿他没辄地说道：「哎，你昨天好像真的吓到你叔叔了。」
「我吓到他？不会吧？」叔向来是稳重得八风吹不动的人，哪有那麽胆小？
「他以为我要收拾包袱走人，还说了一些话……」
「他说了什麽啊？」老实说，他也很好奇。昨天他好戏看到一半，就识相地闪人了，也就没听见他们後来又交谈了什麽。
「……你问那麽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啊。」她十分难得地脸红了，「总之，你以後别再随便『造谣生事』了，很多事情大人自己会处理好……」
听到这里，严梓棋暗暗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啐……要是叔的『处理』效率够高的话，我还用得著替他敲边鼓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快点整理一下，到楼下吃早餐去。」她一边催促他，一边站起身来。
「喔，好啦。」他随口应道。
叶姐姐看起来好像不是那麽开心的样子，有点怪异哦……难道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照昨天的情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