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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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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里外的楚国百姓——他们被秦兵迁徙到这里——仰着脖子观看了这场大火,脸上满是疑惑。有些人捶胸顿足:“太浪费了,留给我们烧饭也好啊。”
但也有很多穿着稍微好一点的,偷偷哭泣。
为了照顾楚国人情绪,秦王下令,楚国先王的陵墓,像以前那样受到保护。虽然,有些已经被第一波秦兵破坏了。
三十三
几个小时前,夕阳射在这书桌的一角,他一边读着书,一边时不时看看手机。即使这样,效果也很好,刚读的部分历历在目,可是现在……
空洞的悲伤吞噬了他。乱七八糟的事像车窗外的电线杆,不停地掠过他的大脑,人的意识真如涝灾,泛滥无归。他甩一甩脑袋,脑子里蹦出了王国维写的那首《蝶恋花》,词里歌颂的是一个燕地的少女: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当面吴娘夸善舞。可怜总被腰肢误。
他黯然无言,呆了半晌,突然手按在键盘上,啪啪啪地打下了一首词,作为唱和:
见说江南多丽女。生在江南,未肯萌情愫。比至凤城还自误。繁华飞尽残香絮。
惆怅佳人终不睹。命里争知,暗被佳人顾。欲问燕姬年几许?多情为赋怜花句。
他打开邮箱,输入陈青枝的邮箱地址,把词粘贴上,点击发送。呆呆看着“发送成功”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心中的悲痛并没稍微好转,他知道,伤得很重,已经被伤成了个婉约派词人。
“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病。”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能写得那么好。那春愁就是相思。
三十四
一个外地来的邮卒甩开两条腿,走到高唐邑的大门前。大门紧紧关着。他打着呵欠,看了一眼太阳,已经爬上三竿了。怎么回事?他当邮卒多年,每天在驿道上奔跑,从来没有发现这种情况。按理说,就算夜晚,也该有巡逻的士卒,万一有紧急军书,可是不等人的。
他使劲拍着大门。终于,有个士卒无精打采地出现在城楼上,“谁?”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一边淅淅沥沥地撒尿。
“我,云梦县的李大眼。”邮卒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开门?”
那士卒看看天,呆了:“怎么回事,怎么睡这么死。”他抖了抖生殖器,尿液溅得到处都是,又呻吟了一声,“肩酸背痛,我他妈昨天没干什么活啊。大眼,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开门。”
这天清晨,邑中的小吏揉着双眼走在大街上,大街上一片阒寂,好像深夜,但太阳明明白晃晃的。各个里大门紧闭,只依稀传来婴儿的啼哭。小吏们使劲拍各个里的里门,把里长喊醒,里长敲起警贼用的大鼓,一时间邑中鼓声震天,每家每户都被吵醒,他们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呵欠,捶着腰,骂骂咧咧:“该死的,催命啊。”全部走到大街上,互相奇怪地看着,像一群僵尸。
正是农闲时节,没有太多的农活可干。但在一定时间,他们中的青壮年男子还是必须去官署报到,为官府干点杂活。他们效率很低,让官吏很不满意。但官吏自己也很懒散,都仿佛强打精神。在那个月中,这个聚邑的官吏得到了上级官府发来的几封谴书。因为有好几份文书出了差错,有更多的邮书耽误了行程,上级要求他们派遣更称职的人负责邮书送递工作。好在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一切都回归正常,每个人像以前那样,晨光熹微时就已经起床,精神抖擞。官吏也像以前那样一丝不苟,送递邮书的邮卒总是及时到达,再也没发生什么异常。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但在那个月内,每个人的眼神都是慌张的。谁和谁的目光也不对接。只是在有些封闭的家庭,男主人会奇怪地对妻子说:“我总有个不好的念头,想去发掘漪澜公主的墓葬。也许我在梦中已经发掘了,每天早上起来,总是肩酸背痛,好像真的干了一样。要是被别人知道,那就没命了。”
妻子也惊慌地说:“好像我也梦到了。你有没有见到我?我们应该是一起去的。天哪,我的手分明起了茧子,这里还擦破了皮。难道我们真的干了这些要杀头的事吗?”
他们望着陵墓区守卫的士卒,又觉得荒诞,这怎么可能,守卫那么森严。但每个人都承认:“真希望能进入墓穴,把那些金银珠宝弄出来,就天天有肉吃了。本地的猪狗吃光了,可以去邻县买,更远一点也不怕。”
三十五
他跟着大汉们走进黑魆魆的墓道,一个两鬓斑白的伙伴捡起一陶灯,伸到他的鼻子底下:“教授,考考你,这是什么年代的?”
那是一个很粗粝的陶灯,油盏处烧得黑黑的,看来使用过不短时间。他本能避开,毕竟是死人墓里的东西,笑笑:“我只会纸上谈兵,这个您最在行。”
老盗墓贼爽朗大笑:“其实要说鉴定文物,你们教授还真没有我懂。这是唐代的,我敢打赌。是唐代盗墓人忘在这里的,他们拿走了好东西。我们来迟了!”他发出苍凉的哀叹,和他斑白的两鬓非常配合,让人怜悯。
方子郊也很失望:“白来了。”
“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另一个大汉催促。他们都戴上防毒面罩,打开电筒,猫着腰往里走。吴作孚呢?他怎么没来,刚才他好像还在的。方子郊想,可能他撒尿去了。墓道好像老鼠的肠子,曲里拐弯,总没个完,让人汗毛直竖。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一个斜斜的洞和他们交汇,花白头发的盗墓贼说:“这就是唐代的盗洞。”
方子郊斜眼看着那洞,想象一个穿着唐代衣服的人,说着类似于今天粤语一样的话,扬着简陋的工具在这里挥汗如雨,顿有时空错乱之感。
很快就看到了椁室上一个大大的黑洞,前面的几个盗墓贼毫不犹豫跳下,被椁室吞噬。方子郊有点犹疑,却也被推下。
这是一个很大的椁室,虽然远没曾侯乙墓那么大,也颇为可观。不过方子郊也算放心了,这不可能是楚王墓,它只有二椁二棺,顶多下大夫的级别,但接着听见盗墓贼的欢呼:“是个囫囵窝子。”
方子郊激动起来,这墓虽然有盗洞,竟然没有被盗,怎么可能?他赶忙爬过去,只见东箱有三具白骨。都栽倒在淤泥里,看不出形状,其中一具,颈椎部位有朽烂的绳索痕迹。绳索已经看不见了,但淤泥上有一道绳索纹。
老盗墓说:“我猜测,这两具是唐朝的同行,他们把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后,分赃不均,发生火并,同归于尽。至于这具嘛,当然是棺材的主人罗。”他踢出一个骷髅头。又阴森森地说:“我们可不要这么搞,人人有份。”
方子郊吓了一跳,才回味出这职业的危险,若发生火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肯定首先殉难。他赶紧笑笑:“嘿嘿,我可不想死,我也不想分赃,我说过,只是学习。”
老盗墓笑:“谁也不会提防你,放心吧。再说,杀了吴老板的人,我也不好交待。”
原来自己已经成了吴老板的人,这还真他妈是一出黑帮影视剧啊。方子郊哭笑不得,不知不觉,人生就混到这地步。
接下来是清理陪葬品,老盗墓敲敲那个硕大的棺材:“这个可值不少钱。”
“棺材也能卖?”方子郊脱口而出。
“当然不卖棺材,卖木头,你不知道,现在楠木家具值钱啊。”
“啊,用棺材打制家具,不怕晦气。”
老盗墓递给方子郊一个长筒形的东西:“上面好像有字,看看讲的什么,值不值钱。晦气,也只有你这种人在乎,我知道不少大领导,都喜欢收藏墓里挖出来的宝贝,说是养阴血。”
方子郊失笑,想起了开国学讲座的老板,又想起了吴作孚。这国的官吏和部分老板,真他妈脑残得可怕。李世江也曾笑劝他,找几本古代风水书学学,可以去大官富商家里看风水,抱个罗盘,胡诌几句不着调的话,就可挣几万块。方子郊还清高,说:“这样做,对不起我受的教育。”可现在呢,难道那比盗墓还低贱?
他就着手电看那个筒状的东西,忍不住叫起来:“这是另一块鄂君启节啊。”
但这时他惊醒了,发现自己还坐在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甚至不知道梦境从哪开始。他看看电脑屏幕,那首词还在,果然写了。打开邮箱,果然已经发送了。他有点羞耻,“真他妈荒诞”,他骂了一声,“真他妈荒诞。”又加大声音骂了一句,然后坐在床上哭了。
三十六
我以为自己喜欢他。每次见他在讲台上,那么幽默。在旁人看来,他的口才是很不好的。但他不经意的幽默感,让我总是心头痒痒。
冬天的早晨,天总是灰色的,好一阵才会明亮。我看见他仿佛披着夜色而来,教室里闪着柔和的白炽灯光,他脱下羽绒服,摊开课本和讲稿,开始讷讷地讲课。总要等一会,才会放开,于是幽默的句子仿佛小鸟一样从巢里飞出,而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象他起床时,他的妻子已经给他做好了早饭。他坐在柔和的白炽灯下吃完,妻子给他递过衣服,递过围巾,含笑目送他出门。唉,我怎么会想些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我太喜欢温馨的家庭生活了。
我爱他吗?我以为是爱的。但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种错觉。大概看见老师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就会产生一种虚假的崇拜感。我把他们想得很神秘,殊不知一旦接近,他们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恋爱是需要有神秘感的,需要暧昧朦胧,也许我这辈子也不会永远爱上任何人,可我又想有温馨的家庭生活,我真的希望吗?只怕也不一定。孤独惯了,也就习惯了。
他很穷。我是嫌弃他穷么?也许吧,只是我不能承认。他曾经在课堂上说,人的大脑中有些区域是专门管语言的。操不同语言的人,所使用的区域有所不同。打个比方说,如果把大脑语言专区看成一栋房子,房子里有很多个房间。说不同语言的人,分别占据其中的一个房间。假如一个说汉语的人,他所占据的房间是A,那么扫描他的大脑,只有A房间灯火通明,其他房间一片漆黑。一个人懂的语言越多,他所占据的房间会越多,亮灯的房间也就越多。美国人已经发明了扫描大脑的机器,能通过扫描,捕捉一些生物信号,把这些信号拼接起来,就能破译出一个人的想法。这很可怕。没有任何人有隐私。我感觉自己每秒钟都会冒出二十四个想法,为什么是二十四,没什么道理,大概因为电影就是由每秒钟二十四帧照片组成的。
二十四帧照片中,起码有一半是肮脏的。那些肮脏的念头,你根本无法控制,它们从地平线上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不见。它们像快镜头下的植物,匆匆盛开,匆匆凋谢。
那也是一个黑暗世界,无数卑劣肮脏的花朵,伴随着光明伟大的理想之花齐开。而前者应该占绝大多数。如果它们以语言符号的形式展示,步入它,就像步入一个疯人院,耳边喧嚷着天真和纯洁,然而在现实社会中,它被目为邪恶。人疯了以后,就会像一个天真的小孩,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在现实世界是邪恶的。
古代有食梦之兽吗?那我真同情它,它每天要吞噬多少肮脏的念头。它应该是逐臭之夫。梦境不是想法么?肯定是的,能出现在梦境中的东西,肯定都是曾经想过的东西。
我得离开他了,看得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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