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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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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酣耳热之后,那将军突然抽出刀子,一刀就将钱小手的脑袋砍了下来:“麻辣隔壁的,老子的女人,怎么能让你乱看乱摸?”

为李妃接生的稳婆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请到王府里了,这人是宫中的老宫女,也是个可靠之人。李妃胎位不正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

郎太医退下之后,裕王也着人将这人请过来。

稳婆摸了摸李妃的肚子,表情大为惊讶,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恭喜王爷,娘娘的情形比之以前,却要好上许多。”

听稳婆这么说,裕王的那颗心总算安稳了些,问:“爱妃的胎位起了变化,怎么又成好事了?”

稳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禀王爷,娘娘的胎位先前是头上脚下,这叫逆胎。产妇若遇到这种胎位,不但胎儿保不住,连当娘的也是九死一生。如今变成了横胎,虽然生起来有些困难,却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见王爷有些疑惑,稳婆解释说,这人在娘肚子里的时候,都是头下脚上的。生产时,脑袋往下一钻,手脚就随着身子由产道中顺利落地。可若是头上脚下,脚先出来,双手却要卡在产道里,真遇到那种情形,神仙都救不了。

“而且,看娘娘的情形,这胎位好象也在朝好的方面变化,没准过几天,胎位就变得正了。”

裕王听她这么说,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大喜,命人厚赏了稳婆,笑着对李妃道:“爱妃,既然稳婆这么说,寡人这就安心地等着做父王了。前一阵儿,你胎位不正,本王忧虑得茶饭不思,如今可算是好了。也合着是你福大命大,有满天神佛保佑。”

李妃一笑:“还不是王爷的德行所至,吴节先生的这套引导术高妙。”

王爷这才醒悟过来:“对对对,本王倒是忘记了,这可不是我的德行。这个吴士贞啊,还真是本王的福将,先是在厘金制度上弄得严党灰头土脸,又在诗词上让小阁老败得一塌糊涂。如今,你学了他那套导引之术,连胎位都慢慢地变得妥当。说起来,你我,加上这未出世的王儿,咱们王府都欠了他一个天大人情。”

李妃笑吟吟地看了裕王一眼:“什么福将,吴先生可不是我们王府的人。怎么,王爷动了爱才之念了?”

“若说才华,单就诗词一物,此人宛若坠落凡尘的仙人,谁能不爱?”王爷沉吟片刻:“可吴士贞是父皇的人,我就算有心招纳,难不成还能与天子抢人才?”

李妃淡淡一笑,却不说话。她已经看出王爷已经动了爱才之念,可就算有心招纳,吴节留在皇帝身边,也比直接招进王府来更有使处。

王爷想问题,有的时候还是简单了些。

不过,看样子,这个吴士贞是入了王爷的法眼了。

王府之中,能够被王爷称之为先生的,不是内阁阁臣就是未来的大明宰相。

未来皇帝龙潜时的旧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整个大明朝都知道。

进了王府,就意味着走上青云路。

“王爷,刚才稳婆说了,妾身现在还是横胎,生产之时仍有风险。希望到时候,能够依靠吴节这套引导法门,将胎位整个地扶正了。”

“是是是,那套引导术爱妃不可懈怠,每天都得来来回回练上几遍才好。”王爷忙道:“如果到时候能够顺利诞下王儿,本王定要亲自向吴节致谢。爱妃,吴节喜欢什么?”

李妃微笑:“吴世贞大名士一个,金银丝帛这等俗物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读书人都爱书,府中藏了几本元朝时的八思巴文典籍,到时候赏给他就是,吴先生想必会非常喜欢的。”

此刻,若吴节知道裕王和李妃的对话,肯定会泪流满面,凄厉地大叫一声:“我这人就是俗啊,我都三俗了,让金子银子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不要书,不要输啊!”

地暖烧得很热,黎明的时候,严世藩就被一个噩梦惊得醒了过来。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正好坐在会试考场上奋笔疾书。

这一年,他才二十岁,早就以才名震动天下。无论是诗词,还是八股文章,一旦作出出来,就会引起士林中人的一片赞叹之声,并抄写誊录,传诸天下。

正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自从参加科举以来,也是无往而不利,从县到府,再到院试、乡试,都是一路斩将夺关。

如今,总算是凭借着胸中的那一团锦绣,杀到会试考场中。

只要得了进士,进了翰林院,那就是大好前程,如花美景。

在梦境中,这一场会试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是三篇八股时文,只要过了,就是进士功名,一切自与往常不同。

他用颤抖的手接过题目纸,一看,顿时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几道题目都是自己以前作过的,也又作得极好。如今,只需照搬上去,得个前三,当不在话下。

哈哈,十年寒窗,等得就是这一天。

我严世藩不是纨绔子,我严东楼,今日要一飞冲天了!

志得意满地磨好了墨,提起那金光灿灿的毛笔,正要以一个潇洒的肢势将文章填上去。

突然间,考舍的大门被人狠狠拉看,就有人冲上前来,一记耳光抽到自己脸上:“孽子,孽子!”

他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却见父亲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大声吼道:“儿子,儿子啊,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严嵩的儿子,而我严嵩却是大明的首辅。若你中了进士,上了殿试考场。做为首辅,我是读卷官。老子读儿子的卷子,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三人成虎,积骨消毁,你这是要害为父啊!”

“若你真中了进士,被用心人利用,我严家就完了啊!”

严世藩楞楞地看着父亲,心胸之中突然有一股怨恨之气勃然而发:“父亲,你是舍不得你的首辅位置啊,若儿子真中了进士,你就要上折子请辞,这也是大明朝的规矩。是不是,你自己摸着心回答儿子,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首辅位置?可是,你想过没有,是,你已经五十多岁了,熬到入阁很不容易。可儿子才二十岁啊,人生的路还长。你想保住内阁的位置,儿子也想要点翰林啊!难道就因为舍不得手头的权位,你就要毁掉儿子的前程吗?”

说到悲愤处,严世藩泪水就下来了。

没错,大明朝是有这么个规矩。因为内阁首辅在殿试时直接决定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是读卷官。所以,如果有直系亲属中了进士,进了殿试考场,就要自动辞去元魁的职位,这叫避嫌。

整个大明朝两百年来莫不如如此,唯一的例外是杨庭和与杨慎。

不过,人家杨慎是大明朝第二才子,在士林中有崇高威望,而他严世藩只能算半个才子,不能比的。

“孽子,不孝忤逆的畜生,还不快快随为父出考场,这里却由不得你胡闹!”

“不,绝不!”梦中,严世藩恶狠狠地看着父亲。

“不就是想入阁吗,此事却也简单。”父亲摇晃着白花花的脑袋:“儿子,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就别考了,去国子监读几年书,然后到六部做几年小官,历练几年,做到侍郎一职。以为父在天子面前的人情,左右要让你入阁。”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阁。就算父亲你一手遮天,一路扶着儿子进了内阁,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又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畜生,你这个畜生呀!”又是一记耳光抽过来。

眼泪热辣辣地流了下来,严世藩忍不住放声痛哭。

这一哭,就哭醒了。

醒来之后,严世藩只觉得身上全是热汗,再也睡不着。

可他却死活也没有起床的念头,就那么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帐顶。

“不甘心啊,没有进士功名,总归要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没错,同梦境中一样,严世藩依照父亲的计划放弃会试,入了国子监。毕业之后,入六部观政,从一个小小的书吏,一路往上,最后总算进了内阁,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可内心之中,总觉得缺了什么。

是的,缺的就是那份在同僚,在下属面前的底气。

内阁就不说了,在座诸相,谁不是一甲二甲出身,士林楷模。就算是见到下属们,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头上也顶着一顶赐进士、同进士的帽子。官员聚会,首先就是要排座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功名,哪一年的进士,都要好好论一论理一理。

每当遇到这种场合,严世藩都会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堂堂阁相,竟然只能依靠权位强行占了首座,传出去,怎不叫人心生鄙夷。

就因为有了这个短处和弱点,他平日在别人面前总会装出一副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模样,在内阁里也是一手遮天。其实,心中却是暗暗发虚。

一切的一切,就因为自己是国子监监生出身,没有进士头衔。

还好自己写得一手好诗好文,这些年屡有绝妙诗文面世,在士林中轰动一时。这才让其他官员和读书人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惊佩,也让他心中骄傲:我严世藩不是考不中进士,是不想不屑。你们看看我写诗,但就这份才情而言,会考不中吗?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吴节出现了,以一首《雨霖铃》和一首《月下独酌》将他这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和骄傲击得粉碎。

“本以为吴节只擅写词,若是写律诗,要赢他,却也不难。”

“可万万没想到,他的诗也作得如此之好!”

“是啊,真的是非常的好,大气恢弘,意境开阔,读之,竟让人身上直打哆嗦。这诗,是有魔力的,对,肯定是有魔神附体!”

严世藩身上的汗水还在不住地涌出来,然后无声地沁进棉背里。

他因为一只眼睛看不见,就吃力地将头转过去,用那只精亮的眼睛朝书桌上看去。

上面放着一张稿子,正是吴节的那首五言,巍峨的五言长城。

“输了,彻底地输了!”一阵无力从心头涌起。

严世藩长叹一声,将头又转了回来。

枕头上还带着泪痕,是梦中流下的,湿漉漉很不舒服。

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然后就是两人跪在门口:

“给父亲大人请安。”声音瓮声瓮气。

“给公公请安。”声音很清脆,却带这一丝畏惧。

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儿子严秀和儿子的小妾徐汀。

翁声翁气的是儿子,这个儿子脑子好象有些不灵光,十六七岁的人了,还懵懵懂懂不晓事,晚上还经常尿床。

至于徐汀,就是徐阶的孙女。

“怎么了?”严世藩整理好心绪,用平静的声音问。

“怎么了?”严秀跟着学舌,然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严世藩心中一阵悲凉,他这个儿子在娘肚子里就受了震,生下来之后就呆呆傻傻的,完全没有自己和严嵩的那份精明强干。

倒是徐阶的孙女很聪慧的样子,应道:“公公,老太爷说您这几日心情不好,已经有两天没去内阁了,让媳妇过来给你老人家请安叫早。”

“原来是来叫我起床的,这个老不死的,竟然管起我来了!”严世藩想起梦中的情形,心中突然有怒火升起:“滚,都给我滚!”

“是!”徐汀惊慌地应了一声,又在外面磕了个头,忙牵着丈夫慌张张地走了。

就在上次李府寿宴之后,公公心情不好,徐汀在请安的时候触怒了他,受了家法,到现在,背心还疼得厉害。

被儿子和徐汀这一打搅,严世藩再没有心思在床上躺下去,也没叫人服侍,就那么穿了一件单衣跳下床。

站在书桌前呆呆地看着吴节的诗稿,他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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