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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起身散去。忙碌了一天，大家也都疲乏了。
叶子落在最后，磨磨蹭蹭不肯走，一直回头看着子贡。
子贡却是低着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叶子咬着唇，驻足半晌，这才和小郢离开。
“何必呢。”颜渊注视着叶子踽踽而行的背影，轻声道，“叶子其实想和你谈谈，他好像很内疚的样子。”
子贡此刻才抬起头，苦笑道：“他受了惊吓，应该回去好好休息。回，你就不怕叶子和我谈话，我会忍不住责骂他？”
颜渊笑着摇头，笑容里却浸着淡淡的苦涩，“师兄，你还真不了解自己。你怎么舍得。”
“唉。”子贡长叹一声，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个小家伙，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偏生又恨不起他，也不忍心看他难过。”
“所以，师兄就不准备告诉叶子，你被卫王派去鲁国观礼的事情？”颜渊弯起紫唇，他很少看见子贡这么纠结的模样。
“邾国的大王访问鲁国，鲁国邀请卫王前去观礼，卫王这个老家伙怕鲁国对他不利，所以不想去，但是又怕失了国体，所以想到我了。好在鲁王和季桓子听说我去，倒是热烈欢迎。”子贡勾了薄唇，微微笑道。
“师兄这一走，应该会在鲁国逗留好多时日吧。”颜渊有些惆怅地道。
“我这次回去要看望一下师母，还有留守在书院的公冶长和南宫适等师弟。”子贡突然狡黠笑道，“回，用不用我帮你问候一下落岚？”
颜渊苍白的脸腾就红了，他瞪了一眼子贡，声音却是依然温雅，“师兄不要开玩笑，会让人误会的。”
“谁误会？谁啊？”子贡呵呵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颜渊消瘦的肩膀，“我此番走了，来回需要十天半个月，你可要抓住机会哦。”
颜渊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道：“师兄又取笑了。你不要和叶子告个别吗？”
子贡踌躇再三，“还是等走时再说吧，我觉得小家伙习惯我天天不在家，应该不会在乎我走多久吧，我若是殷勤去说，就怕……”子贡笑着不肯说下去。
颜渊却是明白，子贡怕他自己颠颠去告个别，叶子却浑不在乎，子贡反倒落了个自作多情的下场，心里会很难过的。
“师兄可是还惦记着远在鲁国的紫玲妹妹？”颜渊悠悠道。
本来正要坐下的子贡，惊得跳起，指着颜渊道：“你……你可别乱说话，这真要是被谁误会了，估计我就覆水难收了。”
颜渊弯了紫唇，嘿嘿乐了，必要时就得刺激一下子贡。
子贡却是大摇其头，谁说颜渊是谦谦君子？那是没触碰到他的底线，瞧瞧颜渊刚才的报复来得多么及时。
“回，我此番走了，一个是担心卫王，这个老家伙，估计是盯上了叶子，你要小心看护着叶子。二个是小郢，这个小东西背后牵扯太多复杂的关系，简直就是个致命陷阱，我几次想撵了他，又顾忌叶子的心情，没敢动作。你若能寻到理由，把小郢撵了也好，只是做得高明点，别让叶子起疑心……”子贡细细叮咛着，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颜渊认真听着，待到子贡说完，他静静地道：“师兄放心吧，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叶子的！”
叶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她很累很困，但是依然睡不着。想想白天的事情，她总觉得疑虑重重。而子贡为她做的牺牲，她也看在眼里，是不是该去道个谢？不过看子贡似心中有气，那是不是该去做个解释，消了他心中的气？
叶子纠结了半天，也想不出好办法，她索性披衣下床，推门走出去。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凉意渗人，叶子裹紧了衣服，却看见不远处的杏树下，有个单薄的人影在徘徊。
“颜哥哥？”叶子出声询问。
那个人影轻飘飘地走过来，月光照见他苍白的脸，不是颜渊又是谁。
“这么冷的夜晚，你在外面干嘛？冻坏了身子怎么办？”叶子嗔怪地道，颜渊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我……”颜渊抖了抖紫唇，最终下定决心道，“我有话和你说！”
－－－－－－题外话－－－－－－
感谢亲“秋月琳”送的钻石和鲜花以及倾力打造的颜渊番外，一种深情，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赞个！

　




第三十七章　离别在即（二）

叶子抬手摸了摸颜渊的脸，皱紧清丽的眉，埋怨道：“有话不能明天说吗？你看你的脸都冰冰凉了。”
颜渊拉下叶子的小手，握在手心，紧紧攥住，语气中含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叶子，如果你身边的师兄要出门，你会不会很难过？”
叶子紧了紧小鼻子，诧异道：“师兄们不是每日都要出去做事吗？我做什么要难过？子路哥哥每天都要出门带兵操练的，难道我要哭哭啼啼不让他去？”她觉得今天的颜渊好奇怪。
颜渊咽了咽口水，他苦笑道：“要是子贡师兄出门呢，你会不会难过？”
叶子抽出被颜渊握紧的小手，捂上他的额头，嘻嘻笑着：“颜哥哥，你没发烧。子贡哥哥天天都会出门，我要是天天难过，那就不用干别的啦。”
颜渊默然了，难道当真让子贡猜中，叶子对他的出门早就习以为常？
“好吧，只要你不难过就好。”颜渊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欲走。
“怎么了？”叶子拉住颜渊，“颜哥哥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还是子贡哥哥如何了？”
颜渊顿住脚步，语气轻缓地道：“没事。子贡师兄要去鲁国观礼，估计得走十天半个月吧。”
叶子怔了一下，眨着琉璃大眼睛，蒲扇着密实的长睫毛，迟迟疑疑地道：“子贡哥哥要出远门？不是白天走了晚上再回来？将近一个月看不到他了？”
“是啊。”颜渊转过身，看见叶子灵动的小脸，正在逐渐黯淡。
“那子贡哥哥怎么没和我提起呢？”叶子清澈的大眼睛里含了一丝迷茫，她转而咬了樱唇喃喃道，“他在生我气，所以想不辞而别？”
颜渊心口就一揪，他赶紧上前，抚着叶子嫩滑的小脸，轻柔地道：“师兄以为你不在乎和他离别，所以就没急着告诉你。叶子，你……”
叶子一跺脚，气呼呼道：“自以为是！”转身就向子贡的房间跑去。
来到卫国之后，由于孔子带的弟子不多，卫国的待遇又好，所以每个弟子都单独有自己的屋子。
子贡和颜渊的房间分列在叶子两边，很近的距离。
叶子跑到子贡房间的门前，咣咣敲门，大声喊着：“子贡哥哥，开门！”
颜渊愣愣地看着叶子急切地敲门，喊叫，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哭意。他抿了紫唇，脸上显出苦涩的神情，趔趄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阖上房门的刹那，颜渊深深叹息了一声，叶子终究还是在乎子贡的。
子贡的房间黑乎乎一片，估计早就熄灯休息了。
叶子更加用力地捶门，高声喊叫。
片刻，房间里亮起烛火，门轻轻打开，子贡披散着一头黑发，惺忪了睡眼，探出头，待看清是叶子时，他勾了薄唇，微微笑道：“小家伙，做什么扰人清梦？”
叶子伸出手，“哐当”推开门，绕过子贡，大步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床边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子贡眯了眯细长美目，想了片刻，伸手合上门，踱步到叶子面前，伸手在叶子的小鼻子上捏了捏，“小家伙，大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叶子“啪”地打掉子贡的手，语带哭腔道：“讨厌！别碰我！”
子贡感觉出叶子的反常，忙上前双手捧起叶子的小脸，轻声道：“怎么了，叶子？”
叶子明媚的大眼睛里升起了雾水，她呜呜哭出声：“你欺负我，你是坏人！”
子贡心中抽紧，他一边手脚慌乱地擦拭着叶子的眼泪，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这是怎么了？我几时欺负你了啊？”
叶子呼地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子贡一把拉住叶子，将她拖入自己怀中。
叶子挣扎着，抡起粉拳，捶着子贡精瘦的胸膛，“你讨厌！你欺负人！”
“好，好。”子贡抱住叶子娇小的身子，一叠声道，“我不是好人，我是坏人。”
叶子想起不日的离别，悲从心起，伏到子贡温热的胸膛上，放声大哭。
子贡手足无措，他轻拍着叶子的背，柔声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哭得如此伤心？在哪里受了委屈？说给子贡哥哥听，子贡哥哥一定帮你报仇。”
叶子抽泣着问：“你生我气了，是不是？”
“这是从何说起的？”子贡惊得一跳，“我从来没生过叶子的气。”
“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你没生气？你被迫接受官职，失去了自由，你没生气？”叶子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子贡。
子贡心漏跳了一拍，他怜爱地拭去叶子的眼泪，轻声道：“没有，这些又不是你的错，我做什么跟你生气？”
“那你去鲁国观礼，要走很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叶子咄咄逼问着。
子贡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必定是颜渊说出去的。这个道德完人，终是不忍心看子贡独受离别之苦，代他将心声吐露给叶子。
只是颜渊如此大公无私，最终失败的或许就是他自己。
子贡心里暗叹，有这样的对手，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我是觉得你……”子贡小心翼翼地措着辞。
“子贡哥哥，我和颜哥哥都是你的师弟，也是朋友，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叶子有些沉痛地控诉着。
“我才不想把你当朋友呢。”子贡嘟囔了一句。
叶子痛心地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没把我当成朋友，对不对？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是不是？”　
子贡唇角泛起无奈的笑，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太单纯，有些话根本听不懂。
他赶紧急声道：“好，好，我承认我错了，这件事应该更早告诉你。我这不是怕你不在乎和我离别，所以患得患失了嘛。”
叶子扑扇着琉璃大眼，盯着子贡看，看得子贡心神荡漾，俊脸微微泛起红晕。
“你真的觉得我会不在乎和你别离？”叶子认真地问。
子贡点了点头，细长美目闪出些许的羞涩。
叶子突然扑进子贡怀里，勾住他紧实的窄腰，抽抽搭搭道：“子贡哥哥，我舍不得你走。”


　




第三十八章　如此守候

子贡觉得全身仿佛被春水浸泡一般，温暖舒畅，他柔声道：“子贡哥哥也舍不得叶子的。乖，别哭了，我答应你，尽快赶回来。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听颜哥哥的话，只在夫子府好好学习，哪里都不许去，好吗？”
叶子扬起小脸，瞪着如水双眸，吸着小鼻子问：“为什么啊？”
子贡见叶子的小脸，雨打芭蕉般的我见犹怜，他怜惜万分，伸手拭去叶子大眼睛中的泪，半真半假道：“怕你太好看，被人抢去啊。”
叶子脸一红，低头拱进子贡怀里，嘻嘻笑了。
子贡紧紧抱着叶子娇小的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气，心里溢满了柔情。
如果这一刻能就此凝住，不再向前，那该多美。如果离别的时刻永远不会到来，那该多好。
叶子窝在子贡温暖的怀中，轻声问：“子贡哥哥，你几时走？”
“明日便想启程了。”子贡晕晕乎乎地回答着。
叶子猛然窜出子贡的怀抱，瞪大了琉璃眼睛。
子贡赶紧在叶子发飙前抢先解释，“明日必要告诉你，想着越晚点说，就晚离别一时，这才没有立刻说。”
他哪里知道叶子对他的远行，反应如此大，若早知这个小家伙如此在乎他，他可以早筹划一番，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子贡啊，子贡，他心里如此念叨，生意上叱咤风云之人，外交中纵横捭阖之士，怎么在这个绝色少年面前，就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了呢。
叶子这才眨了眨大眼睛，噘了噘粉红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