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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生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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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懵懂懂跟贺廉搭话,唠叨一些工作上的事,比如稿子要快点改完,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可以回家见老婆。上星期去疗养院采访的胶卷曝光了,什么时候抽时间去重录一份……思绪还停留在那个记不清的梦里,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可不行,快点把稿子赶完,就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贺廉用力搓了搓手,朝手心里呵口暖气“这早晚温差真大,才十一月就冷成这样,我去倒杯热咖啡。”
苏茉应了一声,晃晃脑袋努力把瞌睡虫和一些杂乱的心思驱逐出境。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桌上未完成的稿子里,提笔撰写,水笔和纸张摩擦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夜晚的大楼寂静无声,只剩下墙上挂钟分秒交错的滴答声和书写带来的沙沙声。门外走廊上漆黑一片,融化进沉重浓郁的黑暗里。整栋楼的主电力系统已经关闭,只有几个单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像在暗涛汹涌的大海上孤零零矗立的灯塔。
此时已临近深秋,夜里没有人烟的报社楼格外寒冷。苏茉裹紧自己的风衣,加快书写速度,心里盘算着早些回家洗个热水澡。
她抬头望望壁钟,时针分针形成的弧度略大于直角,指向9:30
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贺廉双手各举着一只咖啡杯,从开水房回到了办公室。
“诺,你的咖啡,喝点暖暖身子。”他将一杯放在苏茉面前,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谢谢哦。”苏茉接过,暖暖的温度从手掌一直传递到前身。她将杯子凑近嘴唇,突然间原本飘香的咖啡味似乎变了。
变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惨白的灯光下,杯中液体殷红如血。
“啊!”她发出短促的惨叫,随即手一松,玻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液体流泻满地,乳白色的地毯被咖啡汁浸染成黑色。
错觉吗?
苏沐起身后退一步,望着地毯发呆。
“烫到手了吗?没关系,收拾干净就好了。”贺廉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弯下腰擦拭地毯上的污渍。
苏茉赶忙也抽了几张,边道歉边帮着他一起收拾。
两人挨得很近,脸和脸之间的距离不到两寸。近距离观察下,苏茉发现这个不算太熟的同事脸很白,就算靠得再近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是那种肌理自然透出的白皙,不是靠遮阳伞和化妆品堆砌出来的嫩白,而是一种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灰白,宛如尸体上的敛妆。
一只圆溜溜的小珠子掉落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停在黑色液体中央。
贺廉察觉到对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起头微笑问她怎么了。
他灰白的脸上残留着僵硬的笑,左边眼眶黑洞洞看不见底,有蛆虫正不断向外扭动攀爬。
一声惨叫刺破了夜晚大厦的宁静,直冲云霄。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趴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摇晃,似在呼唤。
她抬头,墙壁上的钟指向9点30分。
她回头,男人微笑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夜啼

“啊!……你别过来,离我远点……我不怕你的。”苏茉一把甩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想炸毛的猫跳起向后倒退。惊慌中她忘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双腿被椅子绊住,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
“小心。”对方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帮她保持平衡坐回椅子上。
苏茉好不容易坐稳,定下神打量面前的年轻人,发现他并不是一起加班不知是人是鬼的同事贺廉。
隔着真丝衣料,手臂接触的部位传来他的体温。近距离下,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你……你是人吧。”纠结了好一会儿,苏茉吞吞吐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话一出口脑门就被轻轻敲了一下。
“喂你这叫什么话嘛,我看你好像在发噩梦,怕你吓着就叫你起来,结果就这种态度对我真伤心哎。”他戏谑的说,似在表达不满又似在调笑。
“还有什么叫‘你是人吧’,我不是人难道还是鬼不成,是鬼还不早把你一口吞了。”
苏茉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素未相识的男人时,整颗心就落回了肚里。总感觉看见他就意味着长夜里连环的噩梦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结。
“那贺廉呢?他不是和我一起加……”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她记起那个叫贺廉的同事在两个月前出了车祸,那天他照常接送上下学的儿子,在过马路时被超速闯红灯的大卡车碾过,孩子直接命丧当场,而父亲也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单位还组织员工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自己也有出席的。
自己怎么会把这茬给忘了呢?那她刚才在梦中见到的是谁,是索命的冤魂么?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刺骨的冰寒滕腾腾沿着背脊往上冒,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
“哪来的什么贺廉,我在你边上呆了半天,也没看到这楼里还有什么其他人。你睡得更小猪一样。加班不是让你睡觉啊小妞。”
“不过请问你是哪位?”苏茉反问道,警惕的盯着他的脸。
他很年轻,大约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偏瘦,带着点活泼的干净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一张脸素净白皙,轮廓像用铅笔细细勾勒而成,灯光打在上面刻画出好看的五官。
但她确信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同事,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里,他深夜出现在这里想要做些什么?
“我是宋夕和,朋友们都叫我阿和。”他坦荡荡的回答。
“我不是问你叫什么,我是说……”
“不过小妞你这么晚还不回家不太好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阿和打断她的话,走过去理所当然的拉起苏茉:“走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现在出去打个车回家睡觉。”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别人说话啊,你也太自来熟了吧,这份稿子赶不出来我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奖金没了还可以再赚,别把命丢在这里就行了。”阿和自言语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错觉。”
阿和像拔萝卜把她从位子上拔了起来,半强制性推着她的肩膀向楼梯口走去。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苏茉有些生气,他们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几本还是陌生人,现在却被强制着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实在是莫名其妙。她努力挣扎想要逃出他的怀抱,无奈对方力气明显比她大很多,只得由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真的不是坏人哎,也算是你的半个同事吧,以后会常见面的。”他一边走边说,脚步渐渐急促,行至楼梯口时,又回头看看壁钟,时间仍停留在9点30上。
“我知道啦,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还有为什么不乘电梯?这里是七楼,走下去很慢的哎。”
“万一电梯坏了怎么办,现在楼里没人,到时候我们被困在里面谁来救我们?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到不介意。”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们的话一样,楼梯口斜对面的电梯门突然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张开大嘴等待猎物走进。红红绿绿的按键灯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快走。”阿和沉声说,揽过苏茉不让她再盯着电梯,向楼下直奔而去。
阿和步伐很稳,向下一路小跑速度飞快,几乎眨眼间就绕过一个弯口。苏茉开始还能跟上他的速度,但很快就没了力气,阿和也不做声,索性提起她裹挟着继续前进。 
楼道里很暗,照明路灯似乎坏了,半明半暗在天花板上闪烁,交流电窜过老化的钨丝“哔啵”作响,安静的夜里格外吓人。螺旋式的楼梯望不到底,幽黑深邃仿佛直通地狱。 
苏茉也不清楚现在究竟到了第几层,只感觉他们两人一直在向下走,台阶一级一级从脚下溜过,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时间过得很慢,浓重而粘稠,胶着在狭小不透风的楼道里。短短一节楼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今晚的大厦很陌生,像活过来般,化作怪物巨大的胃囊,要消化掉里面所有的活物。 
背后射来的红绿光斑模模糊糊印在前方墙壁上,“叮”的一声,斜对角电梯门又打开了。仿佛是在邀约他们的进入,每当他们下一层楼,电梯就会紧跟其后落下,敞开大口,里面空无一人。 
苏茉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胆子本来就小,像大多数女孩那样怕鬼怕蟑螂。平时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的她今晚却接二连三的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头皮阵阵发麻,要不是阿和半抱着她,她差不多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听天由命了。 
呜呜……呜…… 
好像有影影绰绰的哭泣声从电梯里传出,虽然理智警告她不要看,可苏茉还是不由自主的回过头。 
电梯内仍旧空空荡荡的,大敞着门,久久没有闭合。 
不知为什么,苏茉脑海里某个画面闪过,让她联想到被刨开肚子产妇。 
□□的女人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头向右垂着,看不清脸。她的肚子上有一条巨大的划口,黄黄白白的肠子被拉出,摊了满床。血水浸湿雪白的床单,又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 
水洼里有一个被随意扔下血肉模糊的肉球,已成人形,细小的手脚还在蠕动。 
这时候女人转过了脸,剜去眼睛的黑洞溢出两行腥浓的血泪。她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启,拼尽最后的力气呼唤——“孩子”。 
苏茉一怔,画面随即烟消云散,背后的电梯门渐渐关闭,向下一站驶去。 
“宋先生,你听……” 
“叫我阿和。” 
“阿和,你听见什么了吗?有人在哭。” 
“没有,你听错了。”阿和的声音平淡如常,好似被困在闹鬼大厦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呜呜……喵呜……呜……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苏茉听得仔细了,分辨出刚才的声音是猫叫。 
很多人都不喜欢养猫,因为每到夜晚,猫叫声就像婴儿啼哭那样尖锐刺耳。尤其是在发情期,整夜整夜的嘶鸣,撕心裂肺如泣如诉,碜得人不敢入眠。
喵呜……喵呜……
猫叫声慢慢洪亮起来,越来越大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好像有成千上万的猫蛰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亮起鬼火般的绿色瞳孔,为幽冥道铺出引路灯。
整栋大楼成了猫的巢穴,浩浩荡荡可以组成一支杀伐征战的大军。在它们的世界里人和老鼠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放在利刃下随意玩弄的肉球,腻了再一爪撕破咽喉。
更可怕的是你还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明明近在咫尺,牢牢包围着你每一根汗毛每一条神经,你却依然不知道它们在哪里,看不见,摸不着。只是游刃有余的用声音细细折磨你的耳朵和心灵,耐心等待着你崩溃的那一刻。
就像猫惯常玩弄老鼠的计量,抓了放,放了抓,直至猎物精疲力竭。
“阿……阿和,真的有猫在叫……好多……它们要过来了!”
少女将身体蜷缩在阿和的怀里,畏似的冷瑟瑟发抖,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牙齿不住打颤。
“别怕,有我在。”他柔声说,安慰性质拍了拍她头“你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幻听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真的,我真的听见了,这不是错觉,有好多猫……”
“那就不要去想它。”
苏茉还想再辩解几句,身子却微微一顿,抱着她的阿和停下了脚步,轻轻把她放在地上。
“怎么了?”
“没什么。”
阿和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推开应急通道没有上锁的门,步入不知位于几楼的办公房内。她下意识的回头,四楼的标识牌正挂在门上方位置,异常醒目。
心脏倏地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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