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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吻封缄-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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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欧阳琛的手已牢牢地抓在方向盘上,伴随着金属划动的刺耳声响,两辆车以毫厘之差擦肩而过。
生命最黑暗的那几年,这样九死一生的逃亡他拥有过太多次,所以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失误。大不了玉石俱焚,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当车倏然停立在路旁的警戒线上时,他发觉世界那么静,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响得灼人耳膜。
他怕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竟是这样怕死!
欧阳琛抬起头,看着倒车镜里自己的容颜,蓦地就唇角微弯,露出一抹自嘲似的冷笑。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易北辰来家里找他,那天易北辰穿得很正式,神色也肃穆严峻,仿佛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单纯爽朗的小弟弟了,他说:“一个月前,妈妈认识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人睡在她的怀里,再也没有醒过来,你想象的到吗?她和我得的竟是同样的病。你说怎么会这么巧,患这种病的几率本来就小之又小,为什么偏偏我们都患上了,不同的是我痊愈了,而她却没有这个运气。”
当时,欧阳琛隐约嗅出一股近乎沉痛的味道,他知道,一些见不得光的往事,终于还是被人发觉了。可是讽刺的是,首先开口的,竟然会是眼前这个人。
“为着那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妈妈伤心了好几天,整夜整夜不能入睡。有天晚上我放心不下,去找她谈心,发现她竟然哭了。我很惊讶,抱着她问她怎么了,她却告诉我说,说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儿,如果长大了,大约也有这么大了。我再问下去,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她只是一味地哭泣,说自己是个罪人,是会下地狱的。”
说到这里时,易北辰顿了顿,他抬起头,眼神是苍凉的,好像落在荒原里的雪光,却隐隐透着丝洞察人心的犀利:“你也想让她下地狱的,对吧?”
紧揪了几十年的心蓦地松落下来,欧阳琛也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你知道了什么?”
易北辰沉默,低头点了一根烟,烟蒂在灰烬中嘶嘶地掉落着,有些意兴萧然。直到这根烟燃尽,他才沉着声音开口:“我知道的也许不多,但却比你要多一些。欧阳琛,你根本想不到吧?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句话时,欧阳琛霍然抬起头,向来无波无痕的深瞳里也卷起一阵风浪。
对于他的反应,易北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轻轻地笑了笑,眉头却紧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全家开车去郊外春游,却意外出车祸,一家六口人,从老到小,全都过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我呆在福利院里,又被查出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就是朗格汉斯细胞综合征,福利院负担不起我的病,就公开向社会求助。也正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我现在的母亲,和父亲。
“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们不但出钱治好了我的病,还收养了我,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给我所有我渴望和根本不敢渴望的一切,这样好的一对父母,怎么可能是罪人?”
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欧阳琛不动声色地低头点了,才淡淡地说:“你的故事讲完了?”
“第一次见到我时,知道我得了那种病,你一定很惊讶吧,从而更加确信我是妈妈的亲生儿子。可是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收养我?”
易北辰看住他,深深地看住他,那双漆亮的黑瞳里也夹着丝不可名状的痛楚和恳求:“因为我很幸运,我幸运地得了和她曾经的儿女一模一样的病,她一看到我,就想起那双被她狠心抛弃的儿女。二十多年来,她救我,养我,无微不至地对我好,这些你所嫉妒和痛恨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母亲在赎罪。她把我当成了苏青,把我当成了你,为了悼念你,她甚至把我的名字取成‘北辰’,那是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遗落在北海望的那个琛琛!而这所有的一切,这些年她所有的痛苦和想念,你确定你全都知道吗!”
右手在膝上握紧了又松开,欧阳琛向前坐了坐,弹掉左手指间的烟蒂,脸上的冰雪没有融化半分:“如果她知道这些年我和苏青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就会明白,她的罪,永远也无法赎回。”
茶几上,迦南木的香案里还燃着上好的沉香,丝丝缕缕沁入肺腑,甜蜜到哀伤的味道。
原来仇恨和不可原谅,卷进生息里,竟然会是这样一股味道。
可是,听说喜好焚香的人,其实都是信佛的人,信佛,信轮回,信因果报应,也就还留有一丝善心。
易北辰垂头,看着那香,想做出最后一分努力:“妈是回族人,年轻的时候是个优秀的民族舞蹈家,文/革时,妈被批斗,家里一贫如洗、生计艰难,她养活不了你们。一狠心,才把你们丢在北海望的孤儿院。可是,把你们丢在那里才一个星期,爸和妈就后悔了,他们赶去孤儿院去找你们,但已经来不及。孤儿院失了火,你们也失踪不见了,他们像疯了一样满世界地找你们,却再找不到了。”
“后来妈遇到了我,那时她已经万念俱灰,却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她把对你和苏青的全部爱,都倾注在我的身上。如果你还是恨,就把恨意也同样浇注在我身上吧,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是我取代了你的位置,你的母爱父爱、和原本应该富裕平安的生活!”他看着欧阳琛,发出最后地恳求,“但是请你放过妈,放过叶轻。”
欧阳琛却半分没有回应,只是像樽雕像般,沉默无声地坐在那里,仿佛能从此刻,一直坐到世界的镜头。
最后他没办法,只得离开,临走的时候,又说:“不要让她们知道这一切,这太残忍。”
残忍?如果这也算残忍?如果让犯错的人得到自己应得的报应也算是残忍!
那么这些年他和苏青所承受的一切,又何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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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的话:1,深水炸弹一号,已发出,大家请接招吧,嘻嘻。
2,关于新坑:前两天依稀做了一个梦,地点是我的婚礼,呜呜,内容很惨很纠结。醒了之后,思路迸发,突然想到一个新的故事,准备作为新坑的内容,如果说吻的主题是“仇恨和救赎”,新文的主题就是“错误和原谅”,依旧是虐文,开头是婚礼,男主性格有点类似周晋诺,女主看似温柔可爱实则并不简单。预计下个月开坑,大家会接着支持吗?

、116,折磨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耳畔,蓦地传来别人焦急的呼唤,记忆被霎时间纷乱,欧阳琛回头,看到方才那个货车司机,还有他背后的交警:“驾照让我看一看!”
欧阳琛把驾照掏给他,在确定没有酒后驾车后,交警给他开了一张罚单,又叮嘱他不要疲劳驾驶,才放他走。
回去的路上,欧阳琛顺道去饭店打包了点饭菜。刚推开病房的门,他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脏也跟着一僵,仿佛坠入冰寒的深潭。
“你回来了?”朱明翠抬起疲惫的双眼,语气冷冰冰的,不同于以往的客气温和。
“嗯。”
太阳穴不受控制般地跳动着,欧阳琛却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拎着饭菜径直走进来。
叶轻大概是困了,正伏在病床边小憩,他走过来,拍拍叶轻的肩膀,她却并没有反应。
“叶轻?叶轻?”
欧阳琛隐约觉得不太对,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叶轻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瞳仁里却隐隐泛着点病态的红。
抬起手背在她的前额上探了探,欧阳琛发觉那里烫得如同火炭一般,一颗心也似被炭火烫过。他扭过头,发现朱明翠对这边的情形浑若未觉,只是握紧易北辰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眼底的那丛光蓦地冷峻下来,欧阳琛抿唇,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堵在那儿,就要喷薄出来。
忍着一股气,他扶着叶轻走过去,语气非但不客气,反而充满金戈铁马的味道:“她也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朱明翠没料到他会发火,被他吼得一愣,这才看到叶轻的脸红得像烟霞,心口也一阵发虚,嗫嗫嚅嚅地说:“我……我一直看着辰辰,没有留心。”
叶轻听到争吵声,神智也清醒了几分,她用力扯着欧阳琛的衣袖,轻声劝道:“欧阳,你别吵阿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朱明翠也附和着说:“对啊,我怎么晓得她会发烧呢?辰辰病的这么厉害,我根本没有心思就留意这些的呀。”
欧阳琛看着她,倏地就嗤笑一声:“她是个孕妇,为了照顾你儿子,连自己的健康都不顾了,你却对她漠不关心。”
他说着,一把抱起叶轻,临走时,又讥讽似地回头:“你的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宝贝儿子吗?”
朱明翠被他瞪得有些怔然,她这半生养尊处优,还从未被谁用那种犀利讽刺的目光瞪视过,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照头浇下一斛彻骨的冰水。
身子不由得颤了颤,她终于松开自己的儿子,霍然而起:“你站住!”
听她叫住自己,欧阳琛的心脏有瞬息的松软,脚下的步伐也猛然顿住。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我们北辰下了个套?”
然而,背后的声音却并没温婉,相反,字字都锋利犹如刀尖:“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为龙腾注资的那家公司,已经受不了金融危机的冲击,破产了。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抱在叶轻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欧阳琛没有说话,只是回眸,狠狠剜了朱明翠一眼,病房里那么静的,他们就那样隔空对视着。
没有亲情,只有厌恶和仇恨。
这就是他的母亲,多么可笑?过去的二十余年,他和苏青想尽一切方法活下来,只为见一见他们的母亲。那时,他们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母亲依旧过着贫穷的生活,他们将会给她能给的一切。可终有一天,他见到她了,他才发觉她是那样的高贵、富裕、幸福,根本不记得他们的存在。
虚空中,仿佛有人正操着一把刀,狠狠狠狠地戳进他的心窝,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牵连着锐痛,欧阳琛迟缓地扭过头,大步大步地向前迈去。
而后有女人的嘶喊,像是锐利的箭矢急急地追射在他的脊背:“欧阳琛我告诉你,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敢对他有什么伤害,我一定跟你血拼到底!”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仿佛还是那一年,他跋涉千里来到首都,只为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却只看到他们母子那份外人根本融不进去的舐犊情深。他心有不甘,试探性地问她,北辰还有兄弟吗?她是不是对自己的儿子们都为什么这么好?
那时她笑得温柔而富足,那双漆亮的眼眸,在阳光下是那样闪耀:“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要全心全意只对他一人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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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叶轻发觉自己竟躺在家中的床上,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样子。难道说,方才发生的一切——周晋雅诘难、北辰的病倒、和睡梦中依稀传来的争吵,全都只是一场梦吗?
欧阳琛就坐在她的身旁,他那么沉默,静坐在夕阳里,仿佛一樽活的雕像,却让人瞧得心里冷清。
叶轻想开口叫他,却发觉喉咙里像火燎的一样,热烫得厉害,还好他听到声响,很快就转过身,把手背放在她的前额上探了探:“烧已经退了。”
发烧,对,她发烧了,是北辰传染的她,那就是说,方才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北辰有没有醒?”心底徒然一慌,叶轻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却依然觉得头重脚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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