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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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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卷道:“贼来岂独取我么?何故向我求物!”愚鄙可笑。后堂贮数百具大木,法珍等欲移作城防,宝卷谓留此造殿,不得妄移,并饬工匠雕镂杂物,务求速成。岂已自知要死,速成玩物,以图一快耶?抑恃有蒋侯神默祷耶?众情无不怨怠,惟待早亡,但无人敢为首难。

梅虫儿又邀同法珍,入白宝卷道:“大臣不忠,使长围不解,陛下宜诛罪伸威,方得军人效命!”宝卷迟疑未决,那消息已传达军中。王珍国、张稷,当然忧惧,即密遣亲吏出城,赍一明镜,献与萧衍,衍亦断金为报。各寓隐情。珍国遂与稷定谋,令兖州参军冯翌、张齐,入弑宝卷,并约后閤舍人钱强,御刀丰勇之为内应。

时已残冬,宝卷在含德殿中,与潘妃等夜饮,仍然是笙歌杂奏,环珮成围。只此半夕了。钱强潜开云龙门,放入张齐、冯翌等人,自为前导,直趋含德殿,宝卷已经撤宴,潘妃等均返后宫。只宝卷饶有醉意,暂就殿中寝榻,为休息计。突闻兵入,即趋出北户,欲还后宫,宫门已闭,宦官黄泰平用刀刺宝卷膝,痛极仆地,外兵已经驰入,张齐执刀先驱,见宝卷仆地呼号,便手起刀落,劈作两段。宝卷年才十九,在位三年。

珍国与稷,也引兵入殿,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令百僚署笺,并用黄紬裹宝卷首,遣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道:“冠虽敝不能加足,奈何倒行逆施呢!”遂佯作痴呆,不肯署名。云等既至石头城,萧衍大喜。且因与云有旧,留参帷幄,使张弘策等先入清宫,封府库及图籍。城中珍宝委积,由弘策禁勒部曲,秋毫无犯。杨公则率兵入东掖门,卫送公卿士民出城,俱使安归,毫不侵掠。惟拿下茹法珍、梅虫儿、王宝孙、王咺之等四十一人,及妖艳淫靡的潘贵妃,拘系狱中,听候萧衍发落。衍乃入屯阅武堂,用宣德太后令,追废涪陵王宝卷为东昏侯,褚后及太子诵为庶人。小子因有诗叹道:

到底淫荒足杀身,为君在位仅三春。

孽妃受戮原同罪,但累妻孥作庶人!

欲知太后令中,如何措词,请看官续阅下回——

宝卷即位三年,变乱四起,至于荆、雍举事,已失上游,非陈显达之仅恃江州,崔慧景之专依京口,所得而比。乃犹撤阅武堂,筑芳乐苑,穷奢极欲,恣意荒淫,其致亡也必矣。萧昭胄意图自立,无兵可恃,张欣泰欲拥立宝夤,其失与昭胄等。假使外应荆、雍,伏甲以待,则他日成事,亦不失王侯之赏;乃自便私图,侥幸求逞,故宝卷可亡,而二人不能亡宝卷,反致速死。及西军长驱入都,宫廷被围,王珍国等谋贰于内,不烦兵戈,而昏主授首。萧衍无弑主之名,坐收讨乱之实,虽其智力过人,亦未始非乘势待时之利也。然举兵之始,即以天子自居,彼心目中固已无宝融矣。萧鸾残害骨肉,卒不能保全子嗣,终为疏族所篡夺,猜忍者果何益哉!

 第三十九回 谏远色王茂得娇娃 窃大宝萧衍行弑逆

却说萧衍入屯阅武堂,即称奉宣德太后命令,晓示官民。

大略说是:

皇室受终,祖宗齐圣,太祖高皇帝肇基骏命,膺箓受图;世祖武皇帝系明下武,高宗明皇帝重隆景业,咸降年不永,宫车早晏。皇祚之重,允属储元,而禀质凶愚,发于稚齿。爰自保姆,迄至成童,忍戾昏顽,触途必著。高宗留心正嫡,立嫡惟长,辅以群才,间以贤戚,内外扶持,冀免多难。未及期稔,便逞屠戮,密戚近亲,元勋良辅,覆族歼门,旬月相系。凡所任杖,尽慝穷奸,皆营伍屠贩,容状险丑,身秉朝权,手断国命,诛戮无辜,纳其财产,睚眦之间,屠覆比屋。身居元首,好是贱事,危冠短服,坐卧以之。晨出夜返,无复已极,驱斥氓庶,巷无居人,老幼奔皇,置身无所。东迈西屏,北出南驱,负疾舆尸,填街塞陌。兴筑缮造,日夜不穷,晨构夕毁,朝穿暮塞,络以随珠,方斯已陋,饰以璧珰,曾何足道。时暑赫曦,流金铄石,移竹蓺果,匪日伊夜,根未及植,叶已先枯,畚锸纷纭,动倦无已。散费国储,专事浮饰,逼夺民财,自近及远,兆庶恟恟,流窜道路,工商稗贩,行号道法。屈此万乘,躬事角橦,昂首翘肩,逞能暠木,观者如堵,曾无作容。芳乐华林,并立阛銶,踞肆鼓刀,手操轻重,干戈鼓操,昏晓靡息,无戎而城,岂足云譬。至于居丧淫宴之愆,三年载弄之丑,反道违常之衅,牝鸡晨鸣之慝,于事已细,尚可得而略也。罄楚、越之竹,未足以言,校辛、癸之君,岂或能匹!征东将军忠武奋发,投袂万里,光奉明圣,翌成中兴,乘胜席卷,扫清京邑。而群小靡识,婴城自固,缓戮稽诛,倏逾旬月。宜速剿定,宁我邦家。乃潜遣间介,密宣此旨,忠勇齐奋,遄加荡朴,放斥昏凶,卫送外第。未亡人不幸遭此百罹,感念存殁,心焉如割。令依汉海昏侯即昌邑王贺。故事,宝卷降封为东昏侯,宝卷后褚氏及太子诵并为庶人。肃清宫掖,重见升平,未亡人亦与有幸焉。

看官!你想此时的宣德太后,出居鄱阳王故第,来管甚么朝事?也轮不着管。萧衍不欲自居废立,因借太后为名,这也是古今废立的常例。又托太后命令,进衍为大司马,录尚书事,兼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承制行事,百僚致敬。王亮出见萧衍,衍与语道:“颠而不扶,焉用彼相!”亮答道:“若果可扶,明公亦不得有今日!”衍不禁大笑,即授亮为长史,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仍领司徒,改封建安王宝夤为鄱阳王。衍弟宏得拜中护军。诛茹法珍、梅虫儿、王宝孙、王咺之等四十一人。潘贵妃尚在狱中,衍不忍加戮,意欲留侍巾栉,特商诸领军王茂。茂答道:“亡齐乃是此物!若留居宫中,必招外议。”衍不得已勒令缢死。威福已享尽了。当下颁发敕文,蠲除敝制,放宫女二千人出宫,分赐将士。惟佘妃、吴淑媛,华色未衰,衍早闻艳名,便即入镇殿中,据住二美。还有宫人阮氏,系始安王遥光妾媵,遥光败后,没入掖庭,也生得身材嬝娜,体态轻盈。衍亦纳为彩女,随意谐欢。均为后文伏线。自古英雄多好色,这也不足深怪。

当时远近州郡,均望风纳款,独豫州刺史马仙璝,吴兴太守袁昂,不肯受命。衍使仙璝故人姚仲宾招降,仙璝设筵相待,至仲宾述及衍意,被仙璝叱出,枭示军门。驾部郎江革,为衍致书袁昂,书中略云:“根本既倾,枝叶安附?况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戮,非所谓孝,何苦幡然改图,自招多福。”昂复书婉拒,大致谓既食人禄,不便遽忘,请示含容,毋责后至等语。衍乃复命李元履为豫州刺史,出抚东土,令勿以兵威从事。元履至吴兴,昂仍然不降,但开门撤备,由他拘去。及转招仙璝,仙璝泣语将士道:“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不应令家属坐诛,我为忠臣,君等为孝子,两无所憾了!”乃悉遣将士出降,尚剩壮士数十人,闭门独守。俄而元履兵入,仙璝令壮士持弓相待,兵不敢逼。到了日暮,仙璝始投弓道:“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兵士始执住仙璝,槛送建康。衍见马、袁两人送至,亲为释缚,且语左右道:“令天下见二义士。”两人感衍厚意,始皆归降。仍然降顺,前时何必做作!

衍前在竟陵王西邸,曾与范云、沈约、任等,同处宾僚。见二十七回。至是怀念故交,引范云为谘议,沈约为司马,任北为记室。又征前吴兴太守谢朏,国子祭酒何胤,二人不至,衍迎宣德太后王氏入宫,即于中兴二年正月,奉后称制,自撤承制二字,余官如故。沈约入语衍道:“齐祚已终,明公当入承帝运,虽欲自守谦光,恐不可复得了。”衍沈吟道:“此事可行得么?”约又道:“天人相应,何不可行!”衍复嗫嚅道:“且待三思。”约慨答道:“公初建牙樊淝,应该三思,今王业已成,何容疑虑!若不早定大业,将来天子入都,公卿在位,君臣分定,无复异心;果使君明臣忠,难道尚有他人助公作贼么!”极力怂恿,好个梁初走狗。衍始点首。

约既趋出,复召范云入议。云所对亦如沈言,衍欣然道:“智士所见略同,卿明早与休文更来。”云出语约,约答道:“明晨须要待我,同见大司马。”云笑道:“休文何必多虑,当然相待。”遂拱手别去。休文是约表字。诘旦云仍趋入,未见约至,待了多时,仍然没有到来。问明殿中卫士,方知约已早入,不禁惊诧异常。本欲闯将进去,又恐未奉传宣,不便遽入,乃徘徊寿光阁下,连呼咄咄怪事!攀龙附凤,应走先着,云自己落后,被人愚弄,何怪之有!既而见约出来,慌忙迎问道:“何以处我?”约举手向左,云始解颐道:“幸不失望!”看官道是何因?原来沈约左指,便是令云为左仆射的意思。云已经解意,所以转惊为喜,即得开颜。热中如此,可叹可鄙!

未几由衍召入,取出数纸,折递与云。云接入手中,约略瞧视,一纸是加九锡文,一纸是封梁王文,还有一纸,竟是内禅诏书,不由的失声道:“好快笔墨!”从范云目中看出,笔法不平。衍叹道:“休文才智,当今无匹。我起兵至今,已历三年,诸将同心辅助,各有功劳,但造成帝业,惟卿与休文二人!”

云欣然称谢。

越数日,即诏进大司马衍位相国,总百揆,领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礼。又越数日,复诏梁公增封十郡,进爵为王。所有梁国要职,悉依天朝成制。于是授沈约为吏部尚书,兼右仆射,范云为侍中。云前为约诳,致落人后。此时日夕留心,恨不把梁王衍即刻抬上,便好做个开国元勋。自二月间衍封梁王,迁迟旬月,尚不闻准备受禅,连衍亦未曾提及,不禁格外心焦。常思乘间进言,偏衍深居简出,除出殿视事对众裁决外,整日里在内休养。有时云入启事,且往往谢绝,不得见面。仔细探听,方知衍为女色所迷,竟将大事搁起。

衍妻郗氏为故太子舍人郗晔女,幼即明慧,善隶书,通史传,女工女容,无不娴熟。宋后废帝昱欲纳女为后,事不果行,齐初安陆王缅,又欲娶女为妃,郗家托词女疾,婚议复寝。建元末年,竟嫁衍为妻,伉俪甚谐。衍出为雍州刺史,郗氏随行,病殁襄阳官廨中,惟郗氏在日,性多妒忌,禁衍置妾。衍只有一妾丁氏,尝遭郗氏虐待,每日使舂米五斛。幸丁氏是一村女,不甚懦弱,却还吃苦得起,按日照舂。若有神助,从未违限,亦无怨言。郗氏迭生三女,不得一男,丁又遭忌,鲜得当夕。及郗氏病死,丁氏始得怀北+,产下一男,取名为统,就是后来的昭明太子。统生月余,衍起师围郢,丁氏母子,当然是不便随行,留居雍城。带叙萧衍妻妾,贯穿前后。

及衍既入建康,已做了两年旷夫,骤得余、吴两姬,趋承左右,朝拥暮偎,欢乐可知。惟吴淑媛已经有娠,未便常侍枕席,遂令佘妃专宠,日夕相亲。这位多才多智的梁王衍,也被那色魔扰住,几乎似醉似痴,沈湎不治。色之害人大矣哉!云既洞悉情由,遂屡次求见。衍不好屡却,或许进谒,云请屏去左右,衍但说左右俱是心腹,有事不妨尽言。究竟投鼠忌器,属耳须防,云恐为左右泄语,未敢直谏,只得隐约陈情,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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